第二百七十九章 臥底，殺手
慕北風這才明白眼前這個灰人兒居然是花青姿，不禁有些好笑。
\t花青姿白了那人一眼：“王爺要是普通人，我還說這話幹什麽？普通的臭男人我連搭理都不高興，那些朱門酒肉臭的權貴公子哥兒，我看都不看就踢飛了。”
\t“那也是，王爺隻是皇上派來的督工，又不是建自己家的房屋都這麽盡心，真是難得的好人。聽說這樁婚事是皇上賜婚啊，所以才派王爺督工，可花姑娘你這麽辛苦是為哪樁啊？”
\t花青姿抿唇不語，一口氣喝幹了碗裏的酸梅湯，一聲不響又去開工。
\t接著就有工匠小聲議論：“你們不知，花姑娘是對這屋主古老板有意思，可是呢皇上賜婚，對方卻是皇上麵前最紅的宮女，古老板不敢不從，花姑娘也隻能忍淚了。”
\t“不是吧？皇上未免也有點太不成人之美了，花姑娘除了脾氣暴烈些，哪樣不好呀，花朵似的人兒，對古老板又那麽好。”
\t“唉，算啦，婚姻嘛哪容得人作主？他們沒有父母之命，卻有皇上賜婚……”
\t慕北風微張口想要解釋，卻看見遠處花青姿瞪著他緩緩搖頭。她習武之人耳聰目明，那些人以為她聽不到，卻被她全聽了去，難為她竟忍得住。不過這種事，解釋也無用，至少這樣理解的話工匠們隻會以為皇上賜婚影響了她的姻緣，而不會知道她是單相思無果。
\t慕北風淡淡一笑，心想花青姿也算豁達，隻是這脾氣該要改改。古博始終沒愛上她，多半也和她這火爆脾氣有關。瑞珠雖然有些小刁蠻，可更多的是嬌嗔而不是暴躁，這大約是她和花青姿最根本的區別。
\t接下來幾天他每天都來工地守著，花青姿總是親自和工匠一起勞作，從來也不嫌辛苦。有人中暑，她立即上前幫忙，把中暑的人扶到陰涼處喂了湯水，再拿冷布敷著，也不嫌人家出身低賤。這倒是大大改觀了他從前對這些臥底的看法。
\t從前慕北風總是對於臥底沒有好感，何況分明是來刺探丹陳國情的，可相處下來，他覺得花青姿竟不是他想像的為了活命完全出賣良心，不可救贖的人。
\t“咦，今天的酸梅湯口味不一樣了……”花青姿喝著覺得有些異樣，不禁抬頭質疑。
\t“加了金銀花和甘草、薄荷，你說前幾天的不好，我就去問了古博，這是他教王府廚師做的。”
\t花青姿拿濕巾擦了下臉，朝他嫣然一笑：“這點小事你還放在心上，我就隨口一說，你竟也不生氣。”
\t她笑起來時儀態萬方，野豔之外又帶著嫵媚，雖然不是素心那種天姿國色，卻也別有風味。如果不是混在市井之中，舉止更高雅些，顯然也是個大美人。嚴格說來她這種美在古代來說有些另類，可細看風姿無限，絕不遜於瑞珠。
\t怪不得當初素心提起她時就說她其實比瑞珠要美，但素心那種審美觀和這個時代確實有差異，大多數人仍喜歡瑞珠那種嬌俏標致的古典小美人。
\t“我有什麽好生氣的，你說的是我府中廚師手藝差，那是事實，又不是說我手藝差。”
\t花青姿噗哧一笑：“難道王爺你還會下廚？不是我說笑，王爺你要是能做個蛋炒飯，哪怕做得無法下咽，我都不會說你手藝差。”
\t慕北風淡淡一笑：“原來我在你眼裏中這樣的紈絝子弟。”
\t“不會做菜也不見得就是紈絝子弟啊，不過你出身高貴，不會做是正常的。”
\t慕北風沒有爭辯，花青姿不了解他的出身，當然不會知道他是在怎樣的環境中長大，有很多事他都曾親力親為，當然他也僅是會做菜而已，手藝還談不上很好，那隻是在江湖中走動必須的生存技能而已。
\t“說到下廚的手藝，我這輩子沒見過比古博出色的。”提到他，花青姿眼中有一瞬間閃過光彩，但很快就黯淡了。
\t“你到底是愛他還是愛他的手藝？”
\t花青姿想了一下搖搖頭：“他是因為手藝好而先吸引我的，但我喜歡的肯定不止是一個大廚而已。你知道嗎，我們除了是臥底，還有個身份。”
\t“什麽？”
\t花青姿將唇抿成一線，看上去有些倔強的憂傷，但還是說出了口：“我們還曾是殺手，會去暗殺一些朝廷要員。”
\t這倒是慕北風沒有想到的，他微感吃驚：“朝廷要員？為什麽要殺？”
\t“身居高位，屍位素餐，或像泰王那樣別有居心，但不能用明裏手法降職或貶黜的，就必須用暗殺的手段。而我是雙重臥底，更為泰王鏟除過異己……算起來我殺的人不算多，可是中間也有一二是讓我心存愧疚的，我也……不是個好人呀。”
\t這話要是放在從前說，慕北風會覺得理所當然，可是現在他漸漸覺得，她和古博的身份未必不是一種痛苦，他們自己並不願意，可是每個帝皇都少不了有這樣的下屬吧。他們自己未必情願，卻擺脫不了這樣的身份。
\t再想藍雨情，又何嚐不是他們這樣的存在，隻不過慕北辰對藍雨情更器重一些而已。
\t“算了，沒什麽，現在我也不是臥底了，隻是個普通賣餛飩的女子。”
\t“你不回國，墨羽沂也不召你或命人追殺你？”
\t花青姿一笑：“這麽久了，一直平安無事。泰王被發落邊疆，更沒人理會我們。我想皇上應該是把我們遺忘了。”
\t“你覺得以你和古博知道他那麽多秘密，他會放過你們？”
\t“為什麽不會？我們皇上並不是特別殘忍的人，否則他不會知道我是雙重臥底還放我一條生路。”
\t慕北風皺眉：“你覺得他不殘忍？”
\t“那你覺得你們皇上殘忍嗎？”
\t慕北風一時倒也答不上來。
\t“身為帝皇，總有狠心的一麵，如果總是菩薩心腸，那怎麽能鏟除不忠之臣，肅清朝政？你們皇上要是心軟，早就被慕光極拿捏得死死的無法翻身了。”花青姿有些不以為然道，“隻有像你這樣的閑散王爺，才能心地仁善，來有空顧及這些平頭百姓。”
\t慕北風心中一凜，隻有像他這樣的閑散王爺，才心地仁善……他真的心地仁善嗎？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他也有他的狠心之處……
\t這樣看來，其實他並沒有資格跟慕北辰一樣，去指責墨羽沂的心狠手辣，身為當權者，哪個可以事事仁慈的？對敵人仁慈，豈不是對自己殘忍？
\t黃薇和瑞珠在小廚房裏忙碌了一上午，素心好奇時去看她們做什麽，原來是些消暑的湯水和點心。本來也不需要做這麽久，但她們做的數量實在太多，多得讓素心覺得她們是打算去販賣食品的。
\t“你們倆這是打算幹什麽？我們靜儀殿三天也吃不完。”
\t“我們出宮販賣食品去。”瑞珠神秘一笑。
\t“死丫頭，私自出宮要重罰的，你好大膽子。”
\t“有郡主撐腰，我才不怕。”
\t素心道：“呸，我幾時給你撐腰，同意你出宮了？”
\t瑞珠吐吐舌頭：“我們買通宮門守衛，偷偷溜出去，萬一皇上察覺，你可得替我們說好話。”
\t素心板起臉：“我理都不理，除非你說清楚到底幹什麽去。”
\t黃薇低笑：“娘娘這麽聰明，早就猜到了，她忍不住這些日子的等待了，要溜出去私會情郎。”
\t瑞珠拍了她一下：“明明是你聽說十一王爺在督工建屋，想要溜去看望，拿我做擋箭牌，卻還要笑話我。”
\t素心恍然大悟：“原來你們倆都要私會情郎去，我告訴皇上你們不守宮規，春心蕩漾，要嚴辦你們。”
\t黃薇急道：“我沒有不守宮規啊，我本來就是十一王爺府裏的人……”
\t“喲，原來你是十一少府裏的人呀，那請問你是他府裏的什麽人？他的王妃呢還是奴婢？”素心故意刺激她。
\t一句話說得黃薇開不了口，臉色轉白，低下頭去。
\t素心登時後悔，忘記了黃薇不是瑞珠，臉皮嫩得很，再加上受過那樣的創傷，極為自卑，根本受不了這樣的玩笑。
\t她趕緊解釋：“我沒有別的意思啊，這個這個……瑞珠你趕緊帶薇丫頭去吧，回頭我會跟皇上解釋。”
\t瑞珠道：“我們早就跟皇上請旨了，剛才是騙你的。”
\t素心見黃薇仍舊是悶悶不樂的，心裏十分內疚，安慰道：“別不高興，十一不會把你當外人的，我剛才就是開個玩笑而已，我的意思是……”她嗯啊嗯的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t瑞珠一拉黃薇：“你不要理我們郡主，她就是喜歡亂說，她自己還買大送小呢，都不覺得難過，你難過什麽。”
\t素心目瞪口呆，直到她倆已經走遠了才想起來跳腳：“這個死丫頭，誰教她的？這這這犯上作亂，大逆不道，滿口胡言……”
\t她慷慨激昂的時候，蘭心從她身邊飄過，晃悠悠來了一句：“都是你給寵的。”
\t素心一下子氣得沒說出話來，鬱悶地到一邊畫圈圈去了。
\t車夫把瑞珠載到酒樓下了之後，直接又帶著黃薇去了建房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