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月下清露
“……”慕北辰大概在考慮藍雨情願不願意淨身的問題。
\t素心噗哧一笑：“你腦子有水啊，就算你不放心我，也不放心他，可也不看看現在什麽情況，我都五個多月了，能幹嘛啊？瞧你那小家子氣的樣子就討厭。”
\t“呃……”慕北辰自己也覺得有點過份，訕訕一笑。
\t“小藍身手好，最重要的是他比較善於隱藏，有時候可以讓他躲在暗處照顧我，我不喜歡有人跟在我身邊，那樣害我的人豈不是沒機會下手了？”
\t“你認為我還會把那個害你的人留著？”
\t素心搖頭：“你為什麽肯定就是芝苓害我？她又不知道我懷孕，照飼養員說的，孔雀即使有點攻擊力，最多也就把人撲倒或驚嚇一下而已，又不能真正傷害人，隻有像鷂子那樣的猛禽才會真的攻擊人，芝苓設下那個圈套驚嚇我一下，有什麽好處？”
\t慕北辰沉思了一會點點頭：“這事情至少背後還有蹊蹺。”
\t“蹊蹺多了，那天為什麽那麽多人去看孔雀？都是趕巧去的？”
\t慕北辰問：“那你是為什麽去的？”
\t素心也怔一下：“我倒忘了，好像昨天有個小太監提了一聲，說西邊的孔雀園裏孔雀最近總開屏，很是好看，黃薇聽了就建議我去走走散心。薇丫頭，那個小太監是誰？”
\t黃薇趕緊搖頭：“不是我們宮裏的，我不認識他，好像隻是來送東西，順便跟廊下的小太監聊了幾句給我聽見了，我都沒注意是誰跟他在聊天。哦對了，好像是哪個貴人跟前伺候的。”
\t“把靜儀宮裏所有太監叫來。”
\t靜儀宮一共隻有三個太監，年紀都不大，黃薇一問，就有人答了：“是啊，昨天倩貴人跟前的小鄭子過來給我送點東西，我們是同鄉，順口就聊了幾句。他還說怡妃娘娘約倩貴人今天去看孔雀呢。”
\t倩貴人大概進宮後也沒見過皇帝幾次，無端被叫來問話，不禁有點害怕，小臉兒蒼白的。她長得還算清秀可人，但沒什麽特別引人注意的地方，也就是一路人甲，怪不得慕北辰對她毫無印象。
\t“別怕，朕隻是問你些事，跟你無關的話你就直說。”慕北辰盡量放柔和，但掩蓋不了眼神中的一絲冷酷，他想從倩貴人身上看出點什麽來，但這個少女似乎真的沒什麽秘密，隻是一個勁兒嘴唇哆嗦。
\t“回……回皇上的話，臣妾不不……不知道……”
\t“朕還沒問，你就不知道，你知道朕要問什麽？”
\t“不不……不知道……”
\t慕北辰臉色一沉，這件事已經出乎了他的意料，心情實在有些不好，他已經沒有耐心再擺出一臉柔和，就想厲聲斥問。
\t素心卻又好氣又好笑，那丫頭顯然給嚇得不清，他再凶一點，恐怕就要昏過去了，於是推了他一把：“你凶巴巴的幹什麽，問話不是你這樣的，她要有問題，你凶也問不出，她要沒問題，你嚇她幹嘛？”
\t慕北辰哼了一聲：“還不都是為了你氣的。”
\t“我好端端的還活著呢。”素心轉臉問：“你叫什麽？”
\t“李……李倩。”
\t“昨天誰約你今天賞孔雀？”
\t“怡……怡妃娘娘。”
\t“在這之前你和怡妃熟嗎？”
\t“不……不熟，隻見過幾次，都是給苓貴妃請安的時候見的。”見素心語氣比較輕鬆，倩貴人似乎也放鬆了些，想了想又答：“可是她品位比我們高，從前都是貴人的時候，她還和我拌過嘴，我怕……怕不去惹她生氣，所以……其實我不想去的，我看過孔雀開屏。”
\t“你和她差不多時候進宮的？”
\t倩貴人點點頭：“她比我出身高貴，又……又比我長得美，在皇上跟前又得寵……”她聲音小小的，頭也壓得低低的。
\t“去吧。”
\t跟著他們又問了一下當天去賞孔雀的其餘貴人、昭儀、美人以及一些宮女太監，基本都說是怡妃約她們去的，口徑非常一致。
\t“看來現在就剩下怡兒和芝苓沒審過了，去把怡妃叫來。”
\t“等一等，渝心去請苓貴妃，小六子去請怡妃，讓她倆分別到東西廂房候著，記得一個走東殿門，一個走西殿門，別撞上了。”
\t“是。”
\t慕北辰不解：“為什麽要分開請？”
\t“我們倆分開問，要同時。”
\t慕北辰笑道：“就你鬼靈精，怕她們一先一後的串口供麽，可即使同時問，也保不住她們事先串通好。”
\t素心狡黠一笑：“有些問題她們可能串通不了。你審芝苓，我審怡妃。”
\t“為什麽？你比我心細，芝苓比較深沉，又是主要嫌疑人……”
\t素心笑著搖手：“芝苓那邊，基本撬不開什麽，留著給你磨時間去吧。”
\t果然如素心所料，芝苓那邊根本滴水不漏，雖說事情是她做的，絲絹是她的，可她表現得什麽也不知道，無辜柔弱，一臉茫然。至於絲絹上的薰香，卻也不是她自己的，是這幾天才有一個會調香的媛淑儀為了巴結她才送她的。
\t慕北辰跟著把媛淑儀也叫來問話，她也茫然不知，隻說她家本來是賣香料的，一慣會調香，宮裏的姐妹都愛跟她要點香，她為人隨和，有求必應，隻要有人要，總是送些的。至於苓貴妃也是常跟她要些香料，她為了討好，總是送很多種，前前後後總也送了幾十種各種名堂的香料過去，誰知道孔雀會對那種敏感？
\t媛淑儀看來是個與世無爭的女子，長得不出眾，說話也溫和敦厚，不像是會撒謊的人。所以慕北辰也沒有多審。
\t黃薇和沅蘭一左一右地照顧著素心，她這天審了很多人，隻覺得累，於是蜷在美人榻上有點懶洋洋的，單衣薄裳，柔滑的絲緞料子順著她手臂滑到肘部，雪白的手腕上一串碧玉雕花鏈子顯得簡潔雅靜，更襯得她膚白如雪。
\t怡妃看著她，心裏有點牙癢癢的，心想無怪皇帝這麽愛她，這女子果然是美得驚人，即使小腹隆起看著已有身孕，可仍然是風華絕代，哪怕一舉手一投足都顯得嬌媚無限，慵慵懶懶的眼神簡直能殺死人。
\t“坐啊，不要那麽站著，我又不是你們丹陳的皇後，不用這麽行大禮。”
\t怡妃假笑著坐下。
\t“昨天你約了這麽多姐妹去賞孔雀，是為什麽？”
\t“哪有為什麽啊，妹妹隻是覺得好看，所以就約了大夥兒一起去湊個熱鬧啊，也增進感情。從前不也時常約著一起賞花麽，都很正常的。”
\t素心笑笑：“從前沒有這麽大規模吧，有品級有位份的都約上了。”
\t“哦，苓姐姐最近說總是寂寞，妹妹我隻想讓她高興一下，就多約些人湊熱鬧。我也不知會發生那樣的意外呀，再說我也沒有約娘娘你去，隻怕你玉體違和……”怡妃猛然住了嘴不說話。
\t“玉體違和？你怎麽就知道了？消息倒靈通。”
\t怡妃有些慌亂，但很快就鎮定下來：“有一次給姐姐請安，偶爾見姐姐在吃藥，才知道姐姐有些小恙嘛。”
\t素心不記得哪回被怡妃撞見吃藥了，但這種小事她也不會去留意，可能是也是真話。不過怡妃這次的確沒有請她，如果單從表麵來看，說怡妃和苓貴妃串謀害她，確實沒有道理，她明明就是自己趕著去看孔雀的。
\t可是怡妃約這麽多人隻是個巧合嗎？還是說她約了這麽多人，想證明什麽……這麽多人，倒是可以替她作個人證，素心既不是她約的，事情也不是她做的，那麽……
\t她想了一會又問：“苓貴妃也是你約的。”
\t“當然了。”怡妃理直氣壯，“我提議的，多約些人給她散散心呀，但是我怕姐姐你不肯去，又怕你身體不太好，所以我沒約你去，哪知你自己去了，又出了這樣的意外，妹妹心裏也很難過呢……”
\t素心心裏冷笑，這個怡妃看來也不是個大笨蛋，把事情撇得幹幹淨淨，而且那麽多雙眼睛瞧著，分明什麽事也跟她無關，看來從前認為她沒什麽腦子肯定是錯的。她當那麽多人的麵說話露骨，諷刺素心，可能隻是想在素心麵前故意裝得淺薄無知，又不懂掩飾情緒吧。
\t看來平時苓貴妃怕也輕視了這個人呢……
\t“你知道苓貴妃那條絲絹是哪來的嗎？”
\t“是她自己繡的，想送給皇上的吧，我是見過，上麵有金龍。”
\t“上麵的薰香呢？”
\t“跟媛淑儀要的，我們都常跟她要香料，她是調香高手。那種香料啊，我那裏也有一點呢，淡淡的好聞。”
\t“嗯。”素心突然漫不經心問了一句：“是哪種香料啊？”
\t“叫什麽月下清露……”怡妃突然住了嘴。
\t“苓貴妃的絲絹天天都薰那種香料啊？你倒是知道得挺清楚的嘛。”素心笑笑，“苓貴妃就隻跟媛淑儀要了那一種香料麽，特別鍾愛的？”
\t“不……我不知道。”怡妃顯得慌亂，她似乎意識到說錯了什麽。
\t“唔，沒什麽啊，你去吧，謝謝你了，打擾你這麽久。”
\t素心越客氣，怡妃越不安，她咬著下唇似乎想說什麽，但終於還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