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跟蹤
又倒下,接下來的時間怎麽也睡不著,像少了點什麽,又像有意要等待蕭墨離的回歸。直到聽到咿呀的開門聲,還有太監的輕語:“皇上就該在皇後那邊歇了,卻偏偏要回來。”
“聊聊就好,無事當然還是要回來睡。”
燭光亮起,她的心一鬆,沉入夢裏。
第二日,又是個風清日朗的好天氣。
她醒來,蕭墨離剛剛從朝堂上下來,滿臉戾氣,想必是受了不少言語。
他抿唇黑了一張臉,太監陪著好一路走來:“皇上您可別因為那些損嘴的諫官而傷了龍體,曆來都知道,諫官是最不怕死講話也最直的,想在他們好歹也是為了您好,為了社稷作響,就莫樣生氣了。”
門一打開,聲音立即停下,冷鳶看到的是蕭墨離警告的眼神,還有太監不自然捂上的嘴。
是為她吧。
為了她,皇上失蹤就是幾個月,為了她,皇上做了許多讓人看不過眼,在那幫官員眼裏是大逆不道的事情,那麽,今天早上的朝定然也是言來語去,好不熱鬧。
可惜了,她不能親去,見識一下朝堂上的毒言毒嘴。
蕭墨離眼裏冷然在看到冷鳶後盡數消失,換上的是無比溫柔的笑言。“這就醒了?也不多睡一會兒?”
多睡?她已經多睡了許久了。
唇上一抿,她淡淡地道:“也該醒了,你不是都上早朝回來了?”抬眼盈盈水眸,與他對上,“朝上今天可還熱鬧?”
“別說了,都能把人氣死……”
太監多嘴,得到的是蕭墨離的一記冷盯。“沒你的事,退開來。”
他身為君王,雖也威嚴,卻極少如此對待相近的太監,這話來得嚴厲,太監不敢再言語半聲。
伴君如伴虎。
冷鳶搖搖頭,點開了唇,宮人們已經站在外麵,端來了香氣四溢的美食,有女官請示是否用膳。
到了皇宮,什麽都變了,連吃飯都要改說法。她唇角勾出一抹冷笑。“朝堂上都是針對我的吧,他們定也看不慣我了。”
這天下,看不慣的何止安之一人,那些官員找盡借口,無非是覺得她名不正言不順,不過江湖女郎,沒有富貴的官家背景,入不得這皇宮的。
“那些人閑著總會要說些閑話,才見得他們為國操心,那些話且不要去理了。”蕭墨離點頭示意那些宮女們進來,反過來安慰冷鳶。
冷鳶也隻是冷笑,看著他細致地挑了幾樣自己喜歡吃的東西在她碗裏,轉身又站起過來牽了她的手。“餓了吧,昨晚也沒有吃什麽,吃點東西。”
皇宮裏的東西自勝過外麵的千百倍,無可挑剔。
冷鳶吃著這些東西全然沒有味口。
為什麽要回來,為什麽要重回到這裏來?
她想不通,似乎隻想最後見證對蕭墨離的感情。
他對她,好到無話可說,偏偏這樣反倒讓她覺得這是他心底有著虧欠才如此。
越發心情不好,原本愛吃的東西也變得食之無味,如同嚼蠟。
“不好吃麽?”
他問。
她無意般點了點頭,猛然又抬頭。兩個人隔得這麽近,隻要她願意就可以趁他不備直取他的脖子,一掌要了他的命。
這個時候,他沒有防備,外麵的任何人都不會想到她會下手。
若要是下了手,父仇就算是報了。
她要報嗎?
掐緊了手形成鷹狀,她還在遲疑。
“來,再吃點,瘦成這樣。”
蕭墨離的關愛再次傳來,已經找不到缺失。冷鳶的掌鬆了鬆,最終放過了這個機會,又覺得後悔不已。
要是殺了他,要是不殺他,兩個答案交織著,讓她無法思考。
殺與不殺他,在意的不是自己的性命,而是他的那翻深情。這樣一個人兒,怎麽就成了他的殺父凶手?
怎麽可能?父親還對他有養育之恩,如再生父母。
冷鳶的眸子漸漸冷卻,對他充滿了敵意。
蕭墨離看著她食之少又少的飯食,重重歎息一聲。
她的想法他如何不知,十幾年來,她一個眼神他就已明了。那便是愛,讓他在意她的哪怕是每一個細小的眼波流轉。
他們本應該是幸福的一對,卻又生出那麽多的波折。
“等下想去哪兒走走嗎?”
他脆生生的聲音裏夾滿了溫柔,對她輕聲細語關愛倍至。
她沉思片刻,放下了筷子。“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皇上還要處理政務,不用老陪著我。”
她想一個人呆一會兒,這樣,才有時間好好想想心中的矛盾。
蕭墨離也不勉強,點頭,看她不再吃就撤去了膳食。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吃幾口。
真的很忙,他依依不舍地離去,卻無法從她的眼裏看到一丁點兒的留戀。
隻要她有這個意思,他就會留下來。
天下是為她而得,她不喜歡,他留了有何用?
他走了,她一個人留下。
冷鳶無聊至極,獨步出來,拒絕了所有宮人的跟隨。
青草依依,景色華麗,皇家,就連那水,那塘,那魚兒都顯得華貴。
她不喜歡這樣的環境,如果可以,她寧可陪著最愛的人遠走天涯。
富貴,名聲,權利,於她,不過是浮雲一片。
“喲,妹妹好心情!”
安之的聲音無孔不入,好像就專門跟蹤了她似的,在這個時間這麽準時地出現。她也是一個人,投首,這是假山之後,而安之的所有宮人都站在了假山前,便無法聽到看到她們。
“有事嗎?”
她沒有這樣的好心情跟這個女人再玩下去,問得幹脆。
安之的眼裏閃過一抹讚許,是對她直接的喜歡。“還準備在這裏繼續呆下去嗎?皇上已經準備給樓紀章徹底的一擊,他的舊傷未愈新傷又添,你認為他還有活下去的理由嗎?”
心頭一挫,像有什麽東西沉到了最底處,卻怎麽也觸不到底端。
這是真的?
她沒有問出來,眼神已經替代了所有的問話。
安之很高興可以看到冷鳶這樣的表情,這說明她的計策成功了。
“據我所知,樓紀章沒有呆在他的屬地,而是出來了。”
出來了?
她又是一驚,是為了她嗎?
“他好像是在找一個人,至於是誰,妹妹應該比我更清楚。”
真的是在找她。
“皇上已經得到了他的下落,正派人去對付他,當然,還有他的屬地,你是知道的,一國不容二主。”
蕭墨離,他真的這樣做了嗎?
“皇上可真要感謝妹妹能提供這樣的好機會,當然,要不是妹妹有心,樓紀章還沒有這麽好對付呢。”
冷鳶的一身血水凝結成了一團。
她怎麽沒有想到?蕭墨離的獻殷勤原來是別有深意,他用盡心思救自己,不過是想通過她得到樓紀章的蹤跡,最後將他一網打盡?
樓紀章滅了?那接下來呢?是將她也一起打盡嗎?
身子怕冷般顫了起來,安之還說了什麽再也聽不到耳朵裏,當她悠悠然清醒過來,周邊已經沒有了一個人。
她要離開!
不做多想,她朝禦馬司跑去,也不等那裏的守兵問話,直接衝過去其間打倒了兩名守兵。
血汗馬尊貴地養在馬廄裏,正在吃東西,她也不管,將韁繩解下,打開了馬廄,把馬牽了出來。
跳上馬背,有小頭領帶了一隊人來攔她。她用力拍馬屁股,那馬吃痛跳了起來,就這樣生生跳過了人群飛了出去。
兩腿一夾,馬極速跑出去,無人可擋,轉眼就衝出了城門。
皇城,這短暫的落腳點,她要再次話別了。
背後,是計謀得逞了的安之滿意的笑臉。
“跟上她,務必要將她的一舉一動第一時間告訴我。”
一個黑衣手下領命離去,飛馳過處飛起塵沙無數。
冷鳶漫無目的地跑了一陣,她最後停了下來。
樓紀章去了哪裏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樓紀章必然會來找自己。
那麽,還是回到原來的地方,隻有到那裏,樓紀章才不會有危險。
一路狂奔,朝著來時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