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騙局
望向冷鳶,他要冷靜得多。
“過幾天吧,我希望我的新娘是健康而快樂的。”
他走回來,扶上了她的臂,幫著她躺好,掖好被子,折身,又走了出去。
冷鳶靜靜地躺在床上,心裏全是感激。
她知道,樓紀章不是不想快點和自己成親,隻是怕她後悔,所以給她時間。
她會後悔嗎?
這一次,她堅定了自己的決心。
跟著蕭墨離,就算他真愛,她也會一生陷在愛與仇的深淵裏無法自拔。與其如此,不如恨夠徹底。
城與國的戰爭遲早要展開,到那一天,她才能義無反顧地幫著樓紀章,全無悔意。
再久的感情終於抵不過現實的殘忍,冷鳶知道,自己要將蕭墨離和他們所有的過去深深埋藏。
戰爭很快發動,蕭墨離最終還是來了,帶了千萬兵甲有著將這幾座城池踏為平地的決心。
樓紀章發動了所有兵力死守城門,不過,消息一天壞過一天。
冷鳶已經通過下人聽到了這些消息,她走出住所,看到處處一片狼藉。這些天,城外飛進來了不少火箭,燒掉了許多民宅,無家可歸的人們縮在牆角,灰黑的臉上湧動著絕望。
終究還是來了,是因為她還是以她為借發動的又一次攻城掠地?
這已無從考證,她隻知道,這一次蕭墨離是來真的了。
他幾乎傾盡全國的兵力,足可以鐵蹄將這幾座城踏平。
戰爭繼續進行,無數的傷兵死兵從城樓抬下,若不是這城加固得好,怕早就經不住了。
樓紀章幾乎衣不解帶守在城樓,他要保護自己的領地,這無庸置疑。
她能做些什麽?
冷鳶突然想到了前幾天所說的婚事。
或許城會破,或許人會亡,但她和他應該有個歸宿,就算在黃泉路上也要有個伴。
想到這裏,她回到了住所,掏出針線將府裏大紅的布匹找來了數匹,傭人數個,組織她們一起為樓紀章和她織婚衣。
聽到這個消息,原本苦著臉的傭人們一時來了精神。在這樣的時刻,冷鳶都可以不顧一切,他們做為城中的固有居民,又怎能退縮。
這消息傳到了城樓,所有的將士氣息挺足,無不以一當十,成功阻止了蕭墨離一次又一次的攻擊。
嫁衣終於在第三天做好了,冷鳶親自披上了它上到城樓,那裏原本亂箭飛舞,在看到她後紛紛偏了方向,投入了護城河裏。
蕭墨離眼看著那紅衣紅衫走了上來,一揮手,所有的進攻就此結束,世界一度靜止。
冷鳶看到了麵色憔悴帶了傷的樓紀章,她越過了他直直站在城樓。那下,站著的,偉岸如神祗般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蕭墨離,他終究還是來了。
四目對視,流轉的何止是數年情殤,更有著對現實的認清,和對以往情感的決別。
看到他,她還會心動,還會撲騰了心髒,卻再不會無法離開。
終究要分開,不如來得幹脆。
終究要變成敵人,不如變得徹底。
“蕭墨離!”她叫做聲來,那聲婉轉如鶯,清脆如山泉叮咚,甘甜如早春雨露,聽得所有的人心醉醉的,像喝了瓊漿玉露,唯有樓紀章,心頭發酸,一個麵對生死戰火不皺眉的男人看到心愛的女人呼喚別的男人的名字,卻動容了。
“我今天要和樓紀章結婚,若你還有心就休戰半日,你若無心,且就射上箭來吧。”
她直白地道出來,痛得蕭墨離眼前一陣發黑,從馬上滑了下去。他閉緊眼睛,再也無法睜開半份,士兵們不得不扶了他臨時退去。
馬上,戰火之間響起了歡快的樂音,全城百姓在廢墟中見證了他們的婚禮。
拜天地,揭蓋頭,冷鳶將這一切儀式都放在了城樓上,有意要讓蕭墨離的人看個真切。
最後,與樓紀章手挽著手兒走回了王府。這一日,上天讓他們相守,給了他們片刻安寧。摟緊了冷鳶,樓紀章有的隻是無盡的感激。
“鳶兒,謝謝你,謝謝你在這樣的時刻還願意跟著我。”
“謝我做什麽?夫妻本就是同林鳥,生死相許,我不可以因為你有今日而放棄你,又因為你有他日的輝煌再與你一起。”
樓紀章隻能再次將冷鳶抱緊,抱得不能再緊。
蕭墨離終於醒來,看到的是灰蒙蒙的軍帳。
伊人遠去,他還有什麽獨活的理由?
長刀掛在帳角,他想到了當年對她說的那些話:“我的天下便是你的,隻與你一人分享。若我是帝,你便是後。”
他終於登基做了帝,而他的後呢?早已另有其人。
這是人生的無奈,是他這樣活在帝王家人的無奈,卻,又能如何?
不能給,終究要放手,冷鳶,已經成了他人之妻,他情何已堪。
副將進來,看到了他手裏刀,跪下來請戰。“今日明知皇上到來,她還做出那番舉動,皇上,我們攻城吧,將士們心下憤恨,定能一舉將那城攻下。”
城可以攻下,城裏的人呢?
她難得有這樣平靜的時刻跟最深愛的人相處,他真的要去打攪嗎?
或許,他可以去,但,他不忍再傷她。
就算以後不可以保證,至少今晚,他不能打擾了她。
將劍收回,他轉身坐在了帳中。“傳令下去,歇兵三日。”
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心愛的女人與敵人成親,他竟然可以視而不見?
不過,副將還是走出去傳了命令。
“鳶兒,這三日算是我給你的時間,過了這三日,兵戈鐵馬無情戰火又要燒起,那時,這城,我一定要取!”
遙遠的皇宮,皇後端坐在寶座之上品嚐著世上最好的茶水,已然看到前來傳信的宮女。遞過一張細紙,她隻看了一眼就變了臉色。
“什麽?成親?”她拉開了陰險的唇角,得意得想要大聲笑出來。“冷鳶,沒想到你還真有決心,真是太好了。”
“探子說皇上因此龍體受損,還傳令三軍大歇三日。”
“哼!”握拳一擊,直打得桌搖椅動。她滿麵怒火,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
“這個賤人,看來,皇上對她還念念不忘呀。”
“皇後要如何處理?”
宮女問,她的臉變得愈加陰險。“看來,我若不去,這城是取不了了。有那女人在,皇上是下不了手的,隻有我幫他一把了。”
“那若皇上知道……”
“他知道又如何,全天下都知道那女人禍國,大臣們可不會由著他亂來的。”
直起身來,她朝內室走入。
半刻鍾後,一陣黑色鐵騎奔出了皇城,悄無聲息。
難得的三日平靜,冷鳶和樓紀章並沒有閑著,他們要穩固城防,還要照顧無家可歸的百姓。冷鳶負責開糧濟民,樓紀章負責管理城防,並派出精幹之人從後城出去向別國求援。
傍晚時分,冷鳶帶著些酒食來慰勞夫君,再次登上了城樓。
而樓下,單騎而至的蕭墨離遠遠站著,看著城樓上的纖纖麗影,久久無語。
那女人,曾是他多少次摟在懷時發誓要好好照顧的,也曾多少次在一起悲歡離合,最終,卻成了他人的妻子。
說來,不能怪冷鳶,若不是他先娶,她怎會後嫁。最終,違了諾言的還是他。
從胸口抹出紙張綁在箭頭,他直直地朝那射了過去。
冷鳶聽到聲響,迎了過來。“我去看看。”
樓紀章想要讓她注意安全,但見她已經躍了上去,將那箭與紙取在了的手中。
鳶兒,大吉之夜,恭祝。墨離滿腔心事,心口難開,隻能以書信述之。該訴何?我不自知,隻想你知道,你的父親並非我殺,至於是誰,我一定會用心要幫你查找,還你一個公道。
這樣簡短而複雜的幾句話,她握在手裏瑟瑟發抖。
父親不是他殺?
以她對他的了解,都能用書信解釋了,定是萬不得已也必然真實。那麽,她一直在誤會他麽?
為何要到這時才告訴她?她已為人婦了,說了不過是讓她更恨他。
難怪二哥還要將她交給他,原來一直不清楚事實的隻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