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4章惺惺相惜
「喝，喝，喝，喝你的頭！」這句話惡狠狠的髒話差點就從柳中沅的喉頭噴涌而出，他忍了又忍方才沒讓這句登不得大雅之堂的髒話現場直播，衝口而出的是一句「大小姐啊，現代社會什麼都講究一個『隨意』，就讓我們隨意喝點吧，千萬別製造緊張氣氛啊。」
「有道理啊，有道理，隨意喝喝酒，吃吃東西，最要緊的是隨意聊聊天唱唱歌。」巴棱進毫不容易才在此時出來拔刀相助。
柳中沅此刻不禁懷念起從前在老家工作時經常同三五知己泡酒吧的溫馨和愜意，那才真叫享受呢，老友哥們之間無拘無束無客套，更沒有虛情假意的勸酒，因為彼此都深知對方的酒量，絕不會勉強誰多喝幾杯，更不會灌醉放倒哪一個。
知己好友之間佐酒的話題當然信馬由韁無所不及，遠到非洲的熱帶雨林乃至大洋洲的詩情畫意，近到所在縣的風土人情乃至單位的人情世故，古到屈原的剛直不阿乃至陶淵明的不為五斗米折腰。
柳中沅甚至想起在老家時知己好友之間有時還會無遮無攔地扯到美女的話題上來，因為大家都是文化人，即便談論美女，也大都透著些許文雅氣息，無非就是說說哪個女記者秀外慧中，或者談談哪個女主持秀美如虹，抑或聊聊哪個女演員秀色可餐；最豪放的也不過說說哪個女記者風情萬種，或者談談哪個女主持風韻猶存，抑或聊聊哪個女演員風韻入骨，雖然題材火爆場面煽情，但絕對不會露骨，也斷然不至於難堪。
柳中沅最難忘的是，在老家時知己好友之間邊品酒邊閑聊直到子夜深深方才意猶未盡地各自歸家而去，根本用不著擔心有誰會把你灌得口吐白沫東倒西歪甚至癱倒街邊，更不必擔心太晚回家會在路上冷不防被人擊一悶棍而腰包掏空——素有好客之城美譽的家鄉縣向來民風淳樸很少偷雞摸狗之徒。
柳中沅心想：哪裡像眼下這場景，這「圓桶」阮得利虛情假意得恨不能立馬讓你醉到在美女身邊才顯示出他的財大氣粗和熱情好客。
「對，巴主任真是好提議，還是點歌唱吧。」柳中沅想趕緊唱幾首歌吼幾嗓子便叫巴棱進早些撤退拉倒了事，他柳中沅可不想跟「圓桶」阮得利這類無聊之徒再應酬下去，更不願與他身邊這些以逢場作戲為職業的公關小姐發生點什麼故事出來，那陣陣銅臭和濃濃香粉讓柳中沅深感窒息。
「OK，OK！點歌唱，點歌唱！」「圓桶」阮得利揮揮手吆喝他手下的三位公關小姐蜂湧而上。
「好，我點一首《愛江山更愛美人》陪公司老闆唱，唱出老闆的歌王風采。」「圓桶」阮得利的私人助理立馬響應她主子的呼喝。
「柳大主任，那我就點一首《愛情買賣》陪你一起唱，好不好啊？」楚柳香輕輕地柔柔地朝柳中沅身邊偎過來……
「對不起，我可不會唱這首歌，麻煩你給我點一首《同桌的你》吧。」柳中沅一聽《愛情買賣》這歌名就深感肉麻，他心想如果愛情都可以買賣的話那不是成了交易嗎？那又何成其為愛情？
巴棱進則嚷著要跟他身邊的公關美女合唱一首《縴夫的愛》，「圓桶」阮得利嘻皮笑臉地在一旁插話：「巴主任真有意思，每次上卡拉OK都要來這首他最拿手的『前夫』的愛。」「圓桶」阮得利拿腔拿調開的這句玩笑博得了三位美女的一陣哄堂大笑，柳中沅卻像吞了一隻綠頭蒼蠅那般要多噁心有噁心。
柳中沅乍一聽見《愛江山更愛美人》這歌的時候，他心想這阮得利所謂的愛江山應該就是愛鈔票吧，而他愛美人那倒是不言自明，瞧他那個光禿頭和那雙魚泡眼就是顯而易見嘛。
更出乎意料的是，那位公關美女楚柳香與柳中沅合唱帶點憂鬱意味的《同桌的你》時，兩人相呼相應得簡直是珠聯壁合，這本是柳中沅多年操練出來的拿手歌，沒想到楚柳香演繹這首歌的水準絲毫不比柳中沅遜色。
柳中沅不禁開始暗暗嘆服這位公關美女來，別小看這公關小姐，那可不是吃乾飯的角色，不光要能說會道，能唱會跳，能陪會笑，簡直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呢，看來這些公關美女不僅是「圓桶」阮得利公司的「司花」，還差不多是公司的「司寶」呢，這瀚海縣的民營企業還真有些不簡單呢，某些方面你不佩服還不行呢。
為深究一下楚柳香唱歌的功力，柳中沅特意點了一首不容易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請她合唱。
楚柳香有板有眼地和著柳中沅那副充滿磁性的嗓子，或高或低或舒或緩，輕輕巧巧就拿了下來，且唱得如行雲流水一般宛轉流暢。
「謝謝楚小姐的精彩伴唱！」剛一唱完，柳中沅就由衷地誇了起來。
「圓桶」阮得利他們也噼哩啪啦地鼓起了掌，祝賀「柳楚組合」的美妙演繹和精彩配合。
身為性情中人的柳中沅這下可真來勁了，他又點了一首英文歌曲《Yesterdayoncemore》，「我就不信你這小妮子英文歌曲也能輕輕鬆鬆地拿得起放得下。」柳中沅在心中暗暗發笑。
樂聲響起時，楚柳香那隻纖纖玉手優雅地舉起了麥克風。
柳中沅下頜一揚：「走著瞧吧，你可別唱著唱著就且聽下回分解了。」
然而，楚柳香的英文功底也不賴，結果可想而知，「柳楚組合」的《Yesterdayoncemore》又博得滿堂喝彩。
「來，女士們，先生們，讓我們為今晚的最佳組合『柳楚配』乾杯！」巴棱進把一個配字拉得要多長有多長，同時又不懷好意地朝柳中沅眨眨眼……
此時，柳中沅主動地高高擎起罐裝啤酒與楚柳香「咣」地一碰，隨即一飲而盡。
不知是因了酒精的作怪還是冥冥之中有上帝在操縱，抑或是因了剛才一而再再而三的絕妙配合所帶來的無盡興奮，柳中沅竟然鬼使神差地把風姿綽約的楚柳香輕擁入懷，楚柳香那粉藕般滾圓的香肩令酒意朦朧的柳中沅頗有些心旌搖蕩起來。
「難得你們倆如此般配如此有緣，快快表演一段忘情桑巴舞讓我們一睹為快吧，來，女士們，先生們，我們一起伴唱。」幸好巴棱進此刻不失時機的一句插話把柳中沅從酒醉的邊緣中喚醒。
柳中沅看看他自己一副登徒浪子的輕浮樣，不禁嚇得出了一身冷汗，倏忽之間酒意全消。
柳中沅立馬觸電似地把輕擁佳人的雙手急急鬆開，頗有些難為情地對楚柳香說了句：「讓我們響應巴主任的提議，跳一段桑巴舞吧。」
一抹紅雲倏地飛上楚柳香那張粉嘟嘟的俏臉，她一低頭，隨著柳中沅走向包房中央翩翩起舞。
此後，「圓桶」阮得利和他的助理以及巴棱進他們也不間斷地點了一些他們自以為拿手的代表曲盡興地唱啊、跳啊，當然還少不了不停歇地喝啤酒。
趁著他們或唱或跳各自嗨皮的時候，楚柳香靜悄悄地依偎著柳中沅，輕言細語地跟他聊了起來：「柳主任，你會不會是把我看成是那種女人啦？」
這句話可把柳中沅給問倒了，他起初還真把楚柳香看成是那種風塵女子了呢，想想從深受「圓桶」阮得利那公司俗不可耐的「染坊」浸潤的出來的女子想不沾染一絲風塵習氣那可真是要多難有多難；直到她以流利的口齒把那《Yesterdayoncemore》演繹下來之後，柳中沅才悄無聲息地改變了對楚柳香的看法，可所有這些能向她和盤托出嗎？
柳中沅避開楚柳香的目光，裝著從茶几上拿開心果吃，藉機定了定神，言不由衷地說了句假話：「你這是哪裡話啊，楚小姐你可是智慧與美貌並重，兼才女與美女於一身，怎麼可能是那種女人呢……」
「柳主任你可能不相信，我是英語本科畢業生呢，當時分配在故鄉一家不景氣的外貿公司，眼看著那家外貿公司日薄西山的衰敗樣，我就於兩年前辭職闖蕩沿海經濟強縣瀚海縣，剛踏上這座熱火朝天的城市時，以為滿城市都是機會滿地都是金，滿懷豪情地去了好幾家外貿公司應聘，誰料想在沿海經濟強縣瀚海縣可是有大把的人才，咱這本科文憑壓根就不頂用，真是大專生不如狗，學士滿街走，碩士也別抖，只有院士、博士還能抖一抖，據說這家五星級的瀚海大酒店連招聘門僮都要求是本科畢業生呢，碰了幾次壁后我就退而求其次，進了民營企業，到了公關部，總得找個安身立命之處啊。」
楚柳香從茶几上端起一杯椰子汁緩緩地喝了一口，繼續說道：「起初也不清楚公關小姐到底是種什麼角色，後來入行了慢慢就悟出這公關小姐其實有兩種，一種自然就是掉進錢眼中淪落為風塵女子一樣的貨色，別一種就是清者自清，我時刻提醒自己千萬不能為了幾個臭錢而自甘墮落，平時跟公司顧客打交道時就虛情假意地應酬他們；柳主任，你是我從事公關行業近兩年來遇到的最文雅最有氣質的男子，所以我剛才也情不自禁地默許了你的擁抱，要是其他人哪，我毫不猶豫就會掙脫的，真的……」
「……」柳中沅望著楚柳香那張仍不失清秀的俏臉獃獃地出神，平時口齒伶俐的他一時竟然想不出該說些什麼才較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