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灰色收入
田立新打來電話祝賀，大概是縣官不如現管的原因，田立新的口氣很隨意，聽的出來，田立新是真心祝賀袁自立，最讓袁自立意外的，是易國軍打來了電話，易國軍在電話里大聲祝賀袁自立，告訴袁自立，他計劃回到西林市發展了，今年的分紅也出來了，春節的時候，袁自立可以拿到一些錢，至於具體多少，到時候再說。
1月18日到22日，袁自立到全縣的鄉鎮跑了一遍，不過是走馬觀花，和大家見面，聽了很多的彙報，看來無數的材料，袁自立心裡依然沒有底，宣施縣的經濟條件好，發展快，完全依靠著煙廠，要是煙廠出現了閃失，宣施縣的財政將徹底癱瘓。隱隱的，袁自立感覺，自己這個代縣長，似乎是坐在了火藥桶上面，藥引子就是煙廠，煙廠如果出問題了，他袁自立將被炸的粉身碎骨。
袁自立很關注柳河鎮的情況，離開幾年時間，柳河鎮一切依舊，看不出多大的變化，鎮委書記周義海，鎮長呂大華，副職也沒有調整什麼，進入柳河鎮之後，袁自立感覺不到那種久違的熟悉，相反，柳河鎮有些消沉，無論是集鎮還是幹部職工。離開柳河鎮的時候，袁自立緊緊握了熊開勝的手。
接下來的大部分工作，基本是以常務副縣長黃光輝為主，袁自立還在熟悉情況的過程中，不過，袁自立是代縣長，留給他的時間不多，宣施縣的人代會，3月召開，在3月以前，袁自立必須要融進去，熟悉所有情況，開始施政。增選袁自立為縣人大代表、市人大代表的工作，正在開展，不需要袁自立關心。
政府的工作，暫時以黃光輝為主，袁自立已經和黃光輝交換了幾次的意見，目前宣施縣的重中之重是煙廠，只要煙廠的捲煙生產指標爭取到了，什麼問題都好說了。距人代會召開的時間不長，袁自立的工作不可能有其他的突破，那麼，爭取捲煙生產指標，就是最重要的工作了，能夠取得突破，袁自立的形象很快就會樹立起來。所以，人代會之前，政府內務的工作，以黃光輝為主，煙廠的捲煙生產指標，袁自立試著去爭取。
23號晚上，袁自立正在賓館休息，連續多天在鄉鎮了解情況，回來之後，還要和黃光輝交換意見，還是有些疲倦的，吃飯之後，袁自立便回到了房間。
門鈴響了，這是袁自立住進賓館之後，聽見的第一個門鈴聲。
「袁縣長，您好，我來拜訪您。」
「是老周啊，快請進。」
「知道袁縣長這幾天工作忙，今天才回來，所以特意來拜訪。」
「老周，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客氣啊，我們是老朋友了，平時在工作中，你是什麼樣的態度我不管，休息時間，那麼客氣幹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格。」
「袁縣長，看您說的，現在情況不同了。」
袁自立內心嘆氣，看來這種情況，今後將持續下去，包括熊開勝，包括以前很多熟悉的人，這就是官場，官場是要講規矩的。
「老周，這幾年情況怎麼樣啊？」
「還是老樣子，袁縣長，柳河的情況，您是清楚的，在縣裡，算不錯吧。」
「嗯，這兩天看了情況，柳河的財政情況算是最好的。」
「袁縣長，您到宣施縣來上任，我代表柳河鎮來看您，這是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請袁縣長一定收下。」
周義海掏出了兩個信封，放在了茶几上。
「老周，你這是什麼意思？」
「袁縣長，都有的，您一定收下，這是柳河鎮的心意。」
「老周，這些情況，我知道，說說吧，是多少，為什麼是兩個信封。」
「袁縣長，一個信封里是1萬，這是柳河鎮的意思，一個信封里是5000元，是我個人的一點心意。」
「老周，這樣吧，我不為難你，柳河鎮的留下，你自己的拿走。」
「不不，袁縣長，以前袁縣長和我是同事，現在，您到宣施縣上任，我表示祝賀，這是我的心意，沒有其他的意思，袁縣長一定要收下。」
無論袁自立怎麼說，周義海硬是留下了兩個信封，匆匆告辭了。
似乎是約好了似得，周義海離開之後，幾個職能部門的負責人前來拜訪，大都是表示部門離不開政府的領導，要過年了，代表單位，來給袁縣長拜年，希望新的一年，袁縣長加強對單位的領導和重視，然後留下信封，離開了。
一直到11點，袁自立才送走了最後一個部門負責人。
看著抽屜裡面的信封，袁自立沉默了，這些情況，他是非常清楚的，而且，也親自做過，現在，輪到自己接受紅包了，該怎麼對待這些錢，袁自立心裡沒有底，他想到了程蔚蝶的話，程識益有話和他談，看來要儘快到省城去一趟，很多的話，只能和程識益說。他更是想到了李兵書記的話，不要標新立異，不要特立獨行。
袁自立給楊斌書記打了電話，專門彙報了自己的想法，想先到省城去了解情況，機會合適，就帶著煙廠的負責人到省城，爭取煙廠捲煙生產指標有所突破，現在，省城正在召開黨代會，楊斌也在省城開會，如果機會合適，兩人可以共同拜訪關鍵人物。楊斌很贊成袁自立的想法，袁自立和黃光輝簡單交換了意見，早上便離開了宣施縣，到西林市去了。
袁自立匆匆出發，什麼人都沒有帶，他還有個想法，和程蔚蝶的事情，到省城便拿手續，所有的證明材料，袁自立早準備好了，都帶在身上，省里的黨代會正在召開，程識益的省黨代表，還是在淮揚市黨代會上選舉出來的，這個時候，程識益已經不忙了，有充足的時間，所以，這幾天到省城，是最合適的。
宣施縣政府的2號車，是一台奧迪車，檔次甚至比李兵書記的車都高，1號車和2號車，都是奧迪車，宣施煙廠出錢買的，財政有錢，坐的車，自然要好一些。
下午2點，袁自立到了西林市，程蔚蝶早就知道袁自立要到省城來，專門請假，在單位門口等候，程蔚蝶心裡的小九九，袁自立清楚，現在，袁自立提拔了，成為了代縣長，程蔚蝶沒有在身邊，不知道會有多少女孩子眼紅，所以說，兩人的關係，必須以最快的速度確定下來，程蔚蝶想好了，袁自立到了西林市，兩人就去辦手續。
辦完手續，已經是下午5點鐘，袁自立沒有想到，結婚手續這麼複雜，袁自立的戶籍沒有在西林市，在指定的地點照相，等了半個小時，拿到照片，區民政局的工作人員看了證明，先是不予辦理，後來，程蔚蝶打了好幾個電話，袁自立給了工作人員一條中華香煙，兩人才拿到了結婚證。拿到結婚證的一剎那，袁自立看見程蔚蝶露出了從來沒有見過的甜蜜的笑容。
司機將兩人送到省委住宿區之後，直接去了宣施縣駐西林辦事處，如果需要車輛，袁自立會打電話的。
程識益、林凱茵、程蔚東、趙雅都在家裡，看見這陣勢，袁自立有些發暈。
「自立，回來了。」林凱茵滿臉笑容。
「伯父伯母好，東哥好，嫂子好。」
「自立，你稱呼我們什麼？」
「哦，爸爸好，媽媽好。」
林凱茵臉上簡直笑成了一朵花，程識益也露出了笑容。
「自立，快坐，你爸爸找你有事情說，小東、小雅、小蝶，跟我到廚房去，看看菜做的怎麼樣了。」
「自立，我沒有想到啊，這麼快，你就成為縣長了，自立，你年輕，縣長可不是那麼好當的，我和老李、老趙都聯繫過，他們很看好你，我想著有很多話要和你說，今天，你和小蝶已經辦了手續，都是一家人了，說話就不要有什麼顧忌了，你先說說，上任這幾天，遇見了什麼事情沒有。」
「爸，我還真的有事情，您在基層工作過，知道基層的一些情況，現在，馬上要過年了，每到過年的時候，縣裡很多單位，都會給縣裡的領導拜年，名義上是工作辛苦了，據我所知，淮揚市也存在這種情況，昨天，我就遇見這種情況了，我不好明確拒絕，我還是代縣長，這種情況，存在很多年了，以前我做區長的時候，代表單位，也給縣領導拜年，現在我很為難，拒絕吧，大家都拿了，我一個人標新立異，違背這種默契，說不定很快就會被所有領導排斥，拿吧，這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全縣好幾十個單位，雖然每個單位不多，集聚起來，數目就不少了，爸，您認為我該怎麼辦好。」
「自立啊，你可真會出難題，這樣的情況，省里都存在，你怎麼禁止，至於你自己，我建議，你把握一個度，數額太多的，超過1萬元了，便有些問題了，你要明確拒絕，不能因小失大，話語可以柔和一些，該說硬話的要說，至於幾千塊錢的，心中有數就可以了，大趨勢如此，你不能逆流而上，否則，頭破血流的是你，這樣算來，一年大約有10萬到20萬元的灰色收入，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自立，還有什麼疑問嗎？」
「爸，暫時沒有了，我上任才一個星期，主要還在了解情況。」
「自立，要做好一個縣長，很不容易，你年輕，接受能力強，要善於學習，有兩點，我是要告誡你的，一是服從和獨立的問題，縣長是縣委副書記，在縣裡，還是要服從書記的領導，但是，這並不是說要依附縣委書記，縣委書記是把握宏觀的，掌握人事的，很多事情的落實，還是要依靠縣長，大方向的決策，依賴的是縣委一般人，縣委書記是班長，你是副班長，所以，決策出現失誤，你也有責任，具體的經濟工作，就是你的職責，書記不會幹涉，也不能過多干涉，縣裡的經濟工作成績如何，體現的是縣長的能力大小，具體工作中，你要有一幫得力的人，沒有人支持，你有天大的本事，也起不了作用，政府辦公室、計委、財政局、稅務局、銀行等單位，是你要關注的重點，這些單位負責人的人選，你要和書記多溝通、交流，力爭用自己信得過的人，當然，稅務、銀行，都是垂直部門，需要你和他們的上級部門多交流，一般來說，他們不會和政府對著干。自立，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爸，我明白。」
「第二個問題，是潔身自好的問題，如今，政府部門有些領導，在群眾中間的影響很不好，其原因就是不注意細節，你已經是縣長了，不可避免要面對很多的應酬、誘惑，人總是有缺點的，偉人也不例外，因為你是領導，所以，你的這些缺點，會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注意，他們會想盡辦法加以利用，最終的結果，是從你這裡獲取好處，而這些好處，可能將你拖入深淵，工作中間出現失誤不可怕，生活中間出現問題，被人揪住了辮子，那才是致命的問題，所以，你要有準確的判斷，超乎尋常的剋制力，時時刻刻注意觀察周圍的人和事，只要你能夠潔身自好，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就沒有機會，你就能夠很好的把握局勢，順利開展工作。有一點你要牢記，貪污受賄、買官賣官是從政的死穴，如果在這些方面栽了跟頭，永遠沒有出頭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