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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烽煙四起不負願

  靖新二十一年,四月初七。


  任未成宣告天下,將太子之位傳予皇十三子任朝跡。


  原以為伴著這一晉升,該是母憑子貴一躍而起的趙婕妤,卻是從這一日起便失了消息。棲水坊成了空閣,從前的侍女太監也都盡數散入各宮之中,甚至有的也隨著趙婕妤一般,徹底消失了去。


  “該防備的人不知防備,倒是這‘殺母立子’一步走得挺利落。”棋子落下,步忘歸收回了手看向棋盤對麵的公孫舜,見他一臉凝重,不由笑道:“不就是輸了局棋麽,至於這般愁眉苦臉?”


  公孫舜“恩”了一聲,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輸了,不由笑道:“步兄好棋法,在下自歎不如。”


  “君兄走神讓在下得了空而已,何必如此謙虛。”步忘歸笑著站起了身,與公孫舜下了一夜的棋,實在是有些腰酸背痛。他一邊伸展著手臂,一邊看向窗外剛剛冒頭的太陽,回首對公孫舜道:“今日天氣甚好,適宜出行。”


  “殺母立子,是為保幼帝不為親娘母族所挾製。但所謂輔政大臣身後的家族利益,不比趙婕妤那般戲班出身的家族更需要防範麽?普天下都能看得明白杜詠的狼子野心,步兄你覺得,當今聖上會看不明白?”


  公孫舜的話其實也是步忘歸數日以來一直在思索之事,隻聽得他道:“你是在擔心——”


  “他會不會早都猜到我們會以此理由攻打任安,將計就計以杜詠為餌,請君入甕。”


  任未成此人心機深重,為保皇權甚少留情,要與他對立,實在需要考慮太多。


  話說到此,公孫舜與步忘歸皆是麵露愁色,但如今走到這一步,卻是不容回頭。


  自上月以來,四大門派與世家中的眾人已經分別控製住西漠、嶺北、西羌與江南四大行省中的幾大重鎮,其中的鎮浣城內西北軍更是由陸少崖親自交涉,早已為任朝陶所用。


  至於中原行省則以陪都洛陽為主,陪都王宮中本就盡是龍途昔年全力為任朝陶拉攏的勢力,加之任朝陶還曾在其中任職過不短的時間,早就將洛陽牢牢地把控在了掌心之中。


  最終的目標任安雖說是最令眾人覺得憂心之處,但無論如何,城內尚有呼延譽死後,掛名在任朝陶名下的兩萬朗科騎兵作為內應。


  如今隻等任朝陶一聲令下,便是舉國起義,討伐奸臣之時。


  任朝陶被人從陋居坊救出一事,已經引起了任未成極大的不滿,他雖然不曾聲張,但依然派出了禦林軍與大內禁軍前來捉拿她。然而豐朝之大,究竟該去哪裏捉拿她,卻是誰也沒個意見,以至於被派出的一眾人等像個無頭蒼蠅似的四處亂串,任朝陶卻是一直安穩地在洪州城中住著。


  等了一個月,終於等來了任未成立太子的消息,原本該在此刻決定起兵,但任朝陶並無反應,似乎還在繼續等待著什麽,始終按兵不動。


  直到四月十八的清晨,陪都洛陽城突然爆出一條震驚天下的消息,任朝陶才終於決定出兵任安。


  傳言道:十三皇子任朝跡乃是趙婕妤與杜詠所生,並非任未成親子。雖說隻是謠言,但向來想象力豐富的百姓們聯係起這一係列的事情,自會覺得好奇:為何杜詠會力擁繈褓之中的十三皇子為帝,為何趙婕妤會失了消息?


  原來竟是還有這樣一層關係,任氏皇族若是不好好懲治這幾人,當真是要為全天下所恥笑了。


  而到了五月十二,任朝陶帶兵到達洛陽城時,則又有一條謠言從遠在塞外的淵緹草原傳來:昔年東方家滅門的慘案,的確是由任未成一手造成。前些年事發,被任未成強壓了下去,失手放走了東方家當年唯一留下的子孫。


  與此同時,東方初曜在洪州舉兵,曾經在玉門關追隨過東方家與陸家的將士們與他遙遙呼應,在一天之內,占領甘州、回州兩城,直言要為無辜死去的東方茂、東方冀兩將軍報仇血恨。


  對於隻想過好自己生活的百姓而言,杜詠的謀反一日不落到實處,他們便無需操心,以此為由發起戰爭的任朝陶,才是他們所討伐的對象。


  而此時此刻卻是不同,旁人不知東方初曜實則為她所用,他們手下的軍隊,也是同流同源。隻知她與東方初曜一同舉兵,一是為了皇族顏麵,一是為了血海深仇。


  與天下百姓而言,都是順理成章,無從反駁的理由。


  同時還會讓他們覺得,任未成昏庸無道,已到了該讓位的時候。


  “杜氏惡賊,迷惑君心,yin()亂後宮。其所出逆子竟入主東宮,委實辱我國威,吾為任氏子孫,本朝長女,自當替天行道,伐之。”


  任朝陶一篇《誅賊賦》洋洋灑灑數百字傳遍天下,待她到達洛陽時,原以為這傳聞的傳播範圍之廣,以任未成的個性,隻是聽到寥寥幾個字,便早已將杜永押進地牢或是斬立決了。可是直到此刻又過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竟還是不曾傳出一絲杜詠落敗的消息,任朝陶不禁有些緊張起來。


  “莫不是真的為了引我們前去,在任安設下了難以防備的陷阱?”


  任朝陶看向公孫舜,低聲沉吟道。


  “任安駐防森嚴,但主要便是禦林軍、大內禁軍、影魅軍與朗科騎兵四大營。其中影魅軍常年分散各地執行任務,更何況他們本就為你所用。而禦林軍中的北歸部同樣是東方家舊部,早在數月前便已與我們聯係,自願為東方家複仇。剩下的十萬其他部禦林軍與大內禁軍,雖然可怖,卻也可以一戰。”


  “的確,而且還有那兩萬朗科騎兵。”


  任朝陶說著,心中實則對任安城中的兩萬騎兵並不放心,相反,遠在塞外由呼延符掌握的那剩下三萬朗科騎兵,反而更令她覺得可靠。


  呼延符在放出與東方家相關的謠言後,已經暗自出發趕往任安支援任朝陶,任朝陶也即將從洛陽出發,與呼延符、東方初曜的兩支軍隊匯合。


  任未成的不作為的確是讓任朝陶眾人一路而來都覺得有些忐忑,隻怕此人心思之狠辣陰毒惹得數百萬人馬葬身豐朝各地。


  但直到如今,公孫舜的人馬依舊控製著各大行省重鎮的消息傳遞、糧餉選調以及交通咽喉,根本不給任何人從任安城中出逃到各行省重鎮的機會。


  東方家的軍隊也一路暢通無阻,占領西漠行省各個關卡,直逼任安。


  任朝陶更是不必說,她與公孫舜所帶的一隊人馬由陪都王宮監察台總領親自打開城門迎接,又為他們準備了充足的行軍物質,這才又將他們好生送走。


  行至三門峽時,任朝陶下令停止行軍,原地安營,眾人自是聽允。


  她正在河邊拾著柴火時,扁反郡不知何時溜到了她身邊,蹲下()身與她一道,一邊撿柴火一邊道:“洛陽城中的那總領老頭兒倒是不錯,也是我們的人?”


  “整個洛陽城中的重要官員,無一不是我們的人。”


  她手下的數千人,主要由洛偃山莊、影魅軍、崇胤宮與木甲門組成,還有少數由陸少崖與東方宛玉為她集結的地方豪紳力量,以及死皮賴臉要跟著他們的騰雲幫組成。


  任朝陶心知這是扁反郡的主意,卻也不曾阻他。


  她念著他在公孫舜假死後的一個月裏,在洛偃山莊相護相伴之情,早已不像之前那般對他百般無奈,而是笑臉以待,偶爾還閑聊上兩句。


  “隻是那位首領大人,更為特殊些。他的一位親人,是我多年摯交。”任朝陶笑了笑,抱著柴火的雙手緊了緊,麵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了去。


  總領大人是龍途的舅舅,也對龍途遇害一事心知肚明。但他明白龍途夫婦與任朝陶私交甚篤,二人一直為任朝陶的大業而努力,因而並不曾憎恨於任朝陶,而是將為外甥報仇之心全部寄托於她,望她最終得償所願。


  “皇甫兄,皇甫夫人,還有步兄,似乎無一不是公主的摯友,似乎不論男女,公主總是能夠讓人願意相交,打心眼裏相互照顧。”扁反郡說著,也抱著一大堆柴火站起了身,用眼神指了指不遠處坐在石堆上的萬映蘿道:“除了那位萬姑娘,似乎在洛偃山莊時,便看得出,她與公主不甚來往。”


  公孫舜還活著,自是讓武林中人對萬仲西消了怨恨。但他終究是受命於任未成之人,武林中人不曾知曉他曾經的作為,可他自己在經過此事之後卻是真的打算退隱了。


  她從陋居坊逃出的那一日,萬仲西也在那機甲鳥之中等待著她。


  “陶丫頭,不久你爹便會知道老頭兒顧著師徒情誼放過了阿觴,可你爹卻不會放過我。我躲得了的一時,躲不了一世。老頭兒說是要徹底隱居,讓武林中人無事勿要再煩擾我,但實際上,怕是再也聽不到那些煩擾了。”


  萬仲西那一日對她說了許多,他把公孫舜托付給她,同時,也把萬映蘿托付給了她。


  “萬前輩,您且一路與我們同行,等晚輩坐上了那位置,就無人可再傷您了。”


  她從萬仲西的話中聽出了端倪,急忙道。


  “不必了,老頭兒當年為了能夠活命,的確是做了些見不得人的惡事。雖然老天垂憐,讓我又逍遙了這數十年,但我終究是該為自己的罪行負責。”隻見萬仲西聳了聳肩,狀似不在意般笑道:“一旦正式開戰,你那皇帝老爹定會尋上我,老頭兒自是不會給他這個機會,先自行了斷了去。”


  “萬前輩!”任朝陶搖了搖頭,連聲拒絕道:“您別再說了,您托付給我照料的萬映蘿,我實在沒那麽好心腸,還是您自己好好活著,看她嫁人成婚得好!”


  “陶丫頭,你還不明白麽?老頭兒早就已無太多時日了,若非如此,憑我如今的處境,我何必再如年輕那會兒亡命天涯,無路可逃時一般,為你父皇所用,隻為求得他的庇護?”


  萬仲西說出這句話時,任朝陶才忽地發現,萬仲西的神態比起上一次遇見時的確疲乏了不少,身體也不似從前強壯,似乎是真的病了。


  “此番這般,不過是瞧著你那皇帝老爹實在是將你們欺負得太甚,這才擺了他一道,給了阿觴去為你以‘山河天下’號令武林的時間。”


  伴著一聲輕笑,隻聽得他道:“至於成敗,老頭兒怕是也無緣得知了。”


  那夜之後,伴著機甲鳥在洪州城外落下,萬仲西以“不願插手無趣之事”為由,與公孫舜與萬映蘿告了別,又把紀無渲此刻所在之處知會給了他們,接著便一躍而起,向著城外不遠處的山下林中道而去。


  任朝陶一直背靠著機甲鳥,看著麵帶著微笑的萬映蘿,終是把公孫舜拽到了自己身邊,低聲道:“她是真的不知道,這是她最後一次見她爹了?”


  令她不曾想到的是,公孫舜竟也不知道。


  萬仲西是真的,把他們兩人,全部交予了她。


  “你先把柴火拿過去吧。”任朝陶將手中的柴火放在了扁反郡懷中的柴火堆之上,輕抿了一下雙唇,終是向著萬映蘿的方向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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