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望日
作繭自縛啊作繭自縛……
我幹嘛要把槍還給惠卿啊!就算先把子彈下了也好啊!……
不對,這好像不是重點……
其實對於現在這種狀況,我也不是沒有準備。因為我知道,按照惠卿的聰慧,這麽些天裏我那些比起之前——就是孫大少本尊還在的時候——完全不同的做法做派,怎麽都不可能不引起她的懷疑的。
我無數次想象過跟惠卿“攤牌”的景象,甚至還考慮過自己主動“交代”的可能性,但心裏總是有些不願意。但我沒想到,居然是在經曆了“列車驚魂”之後,惠卿首先“發難”了……
不過這樣一來,最起碼我是有考慮過怎麽解釋的。
“你知道了?”我苦笑問道——這苦笑可不是裝的。
“真……真的……”她放下槍喃喃自語道。
不錯,起碼氣氛沒太糟糕,比起上次來可好多了——上次可是白白廢了一條褲子。說起來這次我被槍指著能夠這麽淡定,到底是因為成長了還是因為習慣了?
“你從什麽時候就看出了?”我小心地反問一句道。
“那天我生日,你送我那本《雪萊詩集》的時候。”她的語氣有點落寞。
嗯?那天?我怎麽沒覺得自己有哪裏不妥啊……
“以前的你,一聽我讀英文詩就大口喝茶。”她抬起眼睛看著我說道,“但那天,你居然是靜靜地聽著我讀。”
哈?居然我就是敗在了這點兒細節上……我說大小姐您也太心細如發了吧!
“你的神情,絕對不是敷衍。”她繼續說道,“而是真的在欣賞。隻學過幾天英文的人是絕對做不到的。”
我再次苦笑。
又是“細節決定成敗”啊!
“你……”她停頓了一下繼續問道,“你真的不是‘他’嗎?”
“是的,”我緩緩答道,“我已經不是‘他’了。”
這一問一答旁人聽來可能有點無厘頭,不過我們都知道對方在說什麽。
“他……”惠卿忽然小聲地問道,“他怎麽了?”
終於涉及到了核心問題了。
“他……應該說原本的他……已經不在了。”我小心地挑選著措辭說道。
惠卿像突然脫力似的坐倒在凳子上,雙手捂臉——但還是沒放下手裏的槍……
良久,她移開手,看著我。我被看得渾身不自在。
“當年,我是在一次舞會上見到他。”她忽然進入了“回憶模式”。
“他相貌堂堂,人又風趣,我們聊得很開心。”
說完這句她抬頭看著我說道:“絕對不是你這種傻呆呆的樣子。”
那還真是對不起了……
“後來一次我生日,他忽然送了一束花給我。”她又低下頭目光茫然地說道,“我那時候很感動。雖然我還在念書,但還是覺得他就是我要找的‘如意郎君’了……”
這……這怎麽聽起來好像我們那年代的狗血劇裏那些個花花公子到處留情的做派啊……
“後來我做了我這一生人中最衝動的事情,”她臉上忽然露出點苦澀的笑容,“退學嫁了給他。”
果然如此……我猜到了。
“我以為跟他結婚以後,能夠天天在一起,每天都很開心的……”
“可是,結婚以後,我發現他經常尋花問柳……雖然我早知道他已經有兩個妻子了,但那時的我並不介意。直到……直到某一天他忽然告訴我,他還要再娶一門妻子……”
我知道了,她說的“再娶一門妻子”,指的應該就是瑤秋吧!怪不得一開始她跟瑤秋的關係那麽差……看來我想辦法改善了她們倆的關係還真是功德無量呢……
“於是,我就在這樣日複一日的‘獨守空房’中度過……”
“直到某天,店裏忽然出了點兒狀況,而他跟他爹人也不在,沒有人能夠拿得定主意。我試著自己去想法解決,沒想到居然能夠順利處理。從那以後,爹就讓我幫忙打點生意……我忙起來也好,總算不用想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至此為止,我聽到了一個充滿哀怨的女孩……呃……女人的故事。
不過我無法去評論,因為這是原來的“我”所演的劇本——而且很不幸地,“我”在這個劇本裏是“花心蘿卜大反派”……
“所以你就學槍,”我腦子一抽接口道,“想著能不能哪天把我給‘崩’了?”
話一出口我就想抽自己,這不自己找抽麽??
“是啊,”出乎意料她居然微笑著接口道,“那天你要是不拿出《雪萊詩集》,我還真的很想把你當場給‘崩’咯!……話說這禮物不是你自個兒挑的吧?”
“呃……是老夏……”我略帶尷尬地說道。
“你啊……”她掩嘴笑道,“哄女孩子方麵還不如一個……一個‘老公’呢!”
呃呃呃……這個好像我真的沒法反駁……不過話說老夏應該是自小就“淨身”的了,怎麽好像在這些方麵這麽細致的樣子??我好像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不過人家老夏對老婆是真的沒的說!”她忽然說道。
啥??老夏是有老婆的???什麽情況????
也許是從我臉上神色看出我的驚訝,惠卿不以為然地說道:“老公娶妻也不是什麽奇事啊!……你……你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我知道惠卿說的“老公”肯定不是我們現代的意思,指的就是太監。不過我也正好趁機給我的來曆做個解釋吧。
“我是從……從別世而來,附身到孫大少身上,”我咽了口唾沫繼續說道,“孫大少那時候已經是‘彌留’狀態了,所以我才可以順利‘附身’。”
最後這句很重要,否則萬一惠卿認為是我的“附身”而“害死”了她的老……呃……丈夫的話,誰知道她會不會瞬間把我崩了……而這番說辭,我是參考了“瑾妃”也就是我的穿越同伴之一仲慧喬對光緒帝的一番話;連迷信思想濃厚的光緒也能夠理解,想來惠卿這位大學生理解起來應該也不難吧!
聽到這番話,惠卿似乎在沉思。我可不敢這時候打擾她。
良久,惠卿問道:“你意思是,就和‘南柯一夢’裏麵的盧生一樣?魂魄轉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去了?”
艾瑪,我這位老婆大人居然能從“南柯一夢”的故事裏理解,而且是我也知道這個故事的……我的語文老師啊!您大可瞑……啊呸呸呸……這會兒我那位雖然嘮叨但是還是很可敬的語文老師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對,”我如釋重負地答道,“就是這個原理。”
“那……”惠卿忽然囁喏道,“你……你會不會哪天忽然就‘不辭而別’了?”
這個這個……我怎麽回答啊……女人家的心事……還真是難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