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無期

  “孫大少,”那個身穿製服的獄卒恭敬說道,“這邊兒請!”


  此刻的我,正身處“大牢”。


  前頭領路的獄卒恭敬備至,而跟在後頭警長禮數周到。


  這景象,怎麽感覺怪怪地?


  “孫大少,到了。”獄卒打開一間牢房的門,然後閃身在旁。


  我信步走入牢房。


  這牢房,跟我們那個年代的“神劇”裏那些個反映民國時期的牢房差不多;不過真要說區別的話,就是這裏真正是“條件惡劣”。


  先不說那一進來就充斥著鼻腔的混合著騷味、黴味等等的各種味道,單看地下,幾乎可以說是“無法下腳”。——至於為何無法下腳,各位讀者可以自行想象。


  相比之下,現代“神劇”裏的那些所謂的大牢,可能就稱得上是“豪華包間”了吧!

  “起身!麻溜的!”跟在我身後的那個應該是唐山籍的警長喝道。


  他喝的對象,是一個躺在牢房地上的人。


  此刻那人,正蓬頭垢麵地趴在地上;他的頭發披散在臉上,基本看不清男女。


  他沒有動靜。


  難道他已經死了?……無論怎麽說,這都是我不願意見到的。


  “浩匡圖!”那個警長罵了一句上前踢了那人一腳。


  我很久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應該是“好狂徒!”……


  地上的人“哼”的一下,翻了個身,可眼睛還是閉著,身上的鐐銬“叮咚”作響。


  他臉上是各種汙跡,幾乎遮住了本來容貌。


  可我還是認得他。


  因為一個多月前,就是他向我開了一槍,害我差點兒“往生極樂”的。


  因為在病床上躺了這麽久,我有大把的時間去回憶,終於想起了他是誰,也猜到了他為何要向我開槍。


  “是為了孫二當家的事情吧?”我也不打算繞彎子直截了當地問道。


  他終於睜開了眼睛。


  “孫二當家的的事情,跟我完全無關,你是找錯人了。”我說道。


  他抬起眼皮看看我,又把眼睛閉上了。


  “可惜沒打死你!”良久他才嘶啞著說道。


  “嘿!你這孫賊!”我身旁的警長看不過去了抬腿要踢。


  我伸手把他攔住了。


  我之前也聽說了孫二當家孫美瑤本來已受“招安”成了軍人,可惜因為太跋扈,終於他的上司看不過去了擺了個“鴻門宴”把他給“哢嚓”了。


  這可以說,是那家夥自己咎由自取。


  不過麵前地上躺著這位,雖然吧本來是想幹掉我的,可我總有些無奈甚至哭笑不得。


  “難得孫二當家有你這麽位忠心的手下,”我說道,“可你本來是大好前途,難道就這麽忍心斷送了麽?孫二當家你也知道他是咎……就是控製不住自己。”


  他翻了個身,把背脊對著我們。


  我歎了口氣。


  如果真要依我說,我覺得這位孫二當家手下的“搬凳長老”,還真是倔得很。


  “孫大少,”跟在我身後的警長一邊陪笑一邊說道,“這王八蛋不知好歹!您多擔待!”


  “麻煩你們了,”我緩緩說道,“還希望你們多照顧他吧!”


  警長一愣,然後恍然大悟似的拍了拍手裏的警棍興奮地說道:“咱曉得了!”


  呃……這位似乎誤解了我“照顧”的意思了……


  好不容易讓這位“聰明”的警長大人明白我真正的意思以後,我走出了監獄。


  我不知道,我這樣做是不是對。


  不過我也想不出太好的辦法了,隻能憑良心去做事吧!

  我也沒希望這位“長老”真能夠瞬間大徹大悟,不過我也盡力了。


  臨走的時候,我對他說了一句話:


  “國家正在多事之秋,咱覺得你還是留著有用之身準備到時報效國家吧!”


  他依然是臉朝牆壁,不過我相信他是聽到的——當然聽明白沒有就天曉得了。


  我信步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逛著,心裏思緒萬千。


  這一個多月來,我經曆了生死,從閻王殿門前走了一遭。


  此前的很多不切實際的想法和所謂的“夢想”,此刻看來是多麽的可笑。


  此刻的我,從思想上似乎已經成熟了一些。


  隻不過我忽然想到,這年代是不是能弄一件防彈衣穿?

  當然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了,後麵的日本侵略中國機關“滿鐵”才開始使用一種“防彈甲”;那樣子,就像大號的烏龜殼……


  我不禁掏出口袋裏那個“救我一命”的懷表。


  因為近距離為我擋了一槍,這懷表幾乎是被穿透了,此刻子彈還嵌在懷表正中。也因為如此,它已經壞得一塌糊塗,連指針都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


  按瑤秋的意思,應該把這個讓人看得心驚肉跳的寶貝馬上扔掉。


  不過我總感覺,它是我的“恩人”。


  “謝謝你!”我對著懷表說道,然後鄭重其事地將其收回口袋裏。


  該回去了。


  我揚手叫了一台黃包車,車夫熟練地將車拉到“元隆”的門前。


  “大少!”店裏幾個夥計對我畢恭畢敬地行禮,連帶幾個客人也對我躬身。


  他們的神情,已經不止是往日那種恭敬,更帶著一種……敬為天人的感覺……


  我苦笑。


  夥計中的順喜自動自覺跑出來接過我的包,然後躬身在前頭引路。


  “順喜,”我問道,“祥子還好吧?”


  “回大少,”順喜恭敬地答道,“他出去送貨了。”


  “我不是放了他一個月假麽?”我苦笑著問道。


  “祥子他說了,太閑的話會閑出病來。”順喜一邊說一邊順手敲了敲我的房門。


  祥子……還真是閑不住啊……


  不過這次他也救過我的命,我想著總要想辦法幫他做些什麽才好。


  “進來!”裏麵應了一聲,是瑤秋。


  順喜推開門,躬身把包遞給我,轉身退走了。


  “我說孟嚐,”正坐在凳子上擺了個“S形”姿勢的瑤秋一邊搖著折扇一邊嬌嗔道,“你怎麽不好好呆家裏休息還到處跑呢?”


  “沒,悶太久了想出去透透氣兒。”我說道。


  我並不想把我去過監獄看過那個“殺手”的事情讓她知道,徒增擔心而已。


  瑤秋似乎輕歎了口氣,然後突然問道。


  “孟嚐,你……你還是你嗎?”


  民國十三年即1924年4月11日。“殺手”事件的發生,伏筆於前麵章節;“搬凳長老”的橋段請參看第八十章及之後的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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