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09:大夢初醒
左夷涵始終低著頭,不敢回答他的話,直到聽到這句話時才猛然抬頭,略顯激動道:“我沒有……糖糖是我生的,我怎麽可能不愛她呢!”
“我那天說那麽狠的話,隻是氣過頭了……”說話間再次垂下頭,左夷涵的聲音越來越低,手指緊抓著自己的衣角,“他說中了我不敢承認的事,所以我才會這樣的。”
許孟魏輕闔雙目,長長地歎氣,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又不像自己,愛上了不該愛的人,又何必明明愛著都不敢承認,最後傷人傷己。
他以為自己對這個妹妹的疼愛,已經能彌補一點她心裏匱乏的安全感。
沒想到,她依然如此沒有自信,連追求幸福的勇氣都沒有。
“我一回國,就聽到喬繁星跟我說……”左夷涵仍不敢看他,聲如蚊呐,“是他們三個逼得你自殺……”
“喬繁星的鬼話你居然也信?!”許孟魏厲聲打斷,太過激動,讓他忍不住輕咳了一聲。
“晴晴也是這樣說的……”
歎了聲氣,他平複下心緒來:“你從小就比她們姐妹三個都聰明,怎麽會有這麽糊塗的時候?晴晴被她騙了,你也人雲亦雲,沒有單獨思考的能力了嗎?”
左夷涵沒再回答。
隻覺得心髒邊的血管上都生出一堆刺來,狠狠地紮著那顆心,痛得她呼吸都困難。
“晴晴沒告訴你,喬繁星誣陷我的事情吧?”許孟魏走下床來,走到床尾坐下,靠近些她,耐心問道。
左夷涵一愣,緩緩抬起投來,目光怔然地望著他:“什、什麽?”
“喬繁星誣陷我對她做非分之事,成功讓舅舅把我趕出了家門。阿萱和晴晴有沒有相信我不知道,不過就現在看來,她們姐妹倆是不信的。”
她們知道是她們的姐姐做錯事,沒好意思告訴夷涵。
喬晴暖卻以為自己的三個室友沒有相信他,以為是他們的不信任逼得自己自殺的。
當年,他隻要想到喬繁星是如何誣陷自己的,便恨得咬牙切齒,感覺自己清白的名聲都被她毀於一旦。
而現如今他提起這事,像是在說一件別人的故事。
這麽多年過去了,物是人非、時光荏苒,他不想再計較這些。
但是弘毅的事,他實在是氣不過。
左夷涵幾乎驚成雕塑。
“我被趕出喬家後,被她的人抓獲、軟禁起來。”許孟魏知道她一定在疑惑喬繁星這麽做的原因,聲音不鹹不淡地答道,“那個女人說,要讓我親眼看著我的三個好朋友一個一個死去,因為我而死去。”
他永遠忘不掉,那日他被關在不見天日的地下室裏,在牢門僅有的小門上看見那女人恍若毒蛇的嘴臉,殘忍而令人惡寒。
“許孟魏,你給我記著,他們三個是被你害死的。”
她一字一句,猶如毒蛇那尖利的獠牙,每說一字,自己心便多個血淋淋的大洞。
那個歹毒的女人,因為恨自己,所以要往他心裏紮,讓他失去那三個最珍貴的朋友。
還要讓他一輩子活在愧疚和悔恨之中。
待他被救出來後,臨澤已經中毒而亡,弘毅已經葬身大海。連他們的孩子,自己也找不到。
即使後來他在意大利尋蹤找到了弘毅,也再無法挽回什麽。
當時的唐弘毅,目光幽深,氣質冷淡,周身環繞著一股肅然和的陰鷙氣息,全然一個冷漠的商人。
他差點都懷疑那不是唐弘毅,隻是長得像而已。
從前那個眼裏仿佛有星辰的少年不見了,一去不複返。
因為夷涵,這個他從小最疼愛的妹妹。
她說是說為自己複仇,可她做的事,傷得最深的是弘毅和糖糖,其次就是自己。
她所謂的複仇,不過是在感動她自己。她從來不曾想過,自己會不會願意看到那樣的結果。
所以他才這麽失望。
左夷涵瞠大的眼眸中,越來越深的寒意漸漸暈染開來。
原來,她這麽苦心孤詣,連愛人都推開了,連看著女兒長大的機會都失去了,就隻是大夢一場空,為他人做了嫁衣裳。
好可笑!好可悲。
如今才大夢初醒,左夷涵笑著笑著,淚水湧出來,哭著哭著,又慘然笑起來。
唐弘毅在另一件沒人住的病房裏都開完一個視頻會議了,還不見左夷涵出來,實在耐不住性子的他,開門走進病房裏去。
卻見左夷涵垂頭坐在一邊,淚水已經把她整張臉和衣角都打濕了。
“怎麽了?”唐弘毅心髒一揪,連忙跑到她麵前,蹲下身,伸手疼惜地拂去她臉上的淚痕。
他可少見老婆哭得這麽傷心。
驚詫之間,唐弘毅回首望向坐在病床上,看著窗外的男人,午後的陽光照在他的側臉上,那如雪般白皙卻清冷的臉龐,蒼白得透明。
唐弘毅問:“你們都說了什麽?”
許孟魏沉了片刻,才開口:“我累了,想休息。”
說罷,躺回了床上。
唐弘毅也不多為難,站起身,伸手扶著那個已經魂不守舍的女人,聲線輕柔道:“那我們走吧。”
一路上左夷涵都沒說話,甚至連呼吸聲都聽不太見。
眼幕低垂,臉色慘淡。
唐弘毅看得一顆心已經揪成一團了。
許孟魏,他到底跟她說什麽了?
就算那家夥不喜歡她,就看在這女人這麽些年為他做的那些事,他也該溫柔點拒絕啊!
唐弘毅吩咐司機回家,抱她回房間。
“是不是那家夥跟你說什麽難聽的話了?”將她放在床上,唐弘毅握著她的手,問道。
左夷涵沒回答,一個勁地落淚。
他歎口氣,拂過她臉頰的手更溫柔,安慰她道:“你應該知道的,他說話就那樣,不管聽到什麽,都別放在……”
唐弘毅的話未完,左夷涵突然伸手,一把抱住了他的腰,靠在他寬厚堅實的胸口。
“你不會跟我離婚的,對吧?”她開口問,聲音因為緊張和恐懼而隱隱顫抖著。
雖然他幾次三番都明確說過,他絕對不會和自己離婚的,但她心裏還是沒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