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陽毒

  中醫望聞問切,他可以說一樣不會,萬一錯了呢,康老又明顯是個大有來頭的人物,他一時間就有些猶豫了。


  「姓康,月城口音,難道他是康司令?」


  李福根心下轉念,試探著道:「您老不會是康司令吧。」


  他這一問,康老呵呵笑了起來:「我就知道,月城人民不會忘了我這糟老頭子,沒錯,我就是康司令,康紅兵。」


  「您真是康司令。」李福根一時間又驚又喜,心中可就更加惶恐了。


  康司令在月城一帶,盡人皆知,他是雙龍市人,早年鬧革命,十幾歲就跟著紅軍,紅兵這個名,就是這麼來的,後來紅軍長征,他留了下來,成了游擊隊司令,康司令之名,敵人聞風喪膽,建國后,一路高升,尤其是文革后,據說進了中央,一般老百姓也不知道康司令到底是多大的官,只知道很大,現在當然退休了,可看他身邊兩個軍人就知道,餘威猶在。


  「小夥子,不要怕。」康司令看出了李福根眼中的敬畏,呵呵笑著拍拍他肩頭:「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嘛,親呢,別的不說,這病你得給我治好了,你不會不管我這個糟老頭子老鄉吧。」


  他說得親切幽默,李福根心中到沒那麼緊張了,這時一邊的軍人插口道:「首長,先回車裡吧。」


  李福根也忙點頭:「康司令,先回車裡吧,你這病,不能曬太陽的。」


  「就是不能曬太陽,我不服氣,所以偏來曬。」康司令年紀雖老,豪氣依舊:「人要是太陽都不能曬,還活著做什麼,不過你說出了這個病,那就不曬了,打仗嘛,要有勇,也要有巧。」


  還真是老革命,說個病也能扯到打仗上去,李福根聽了有趣,跟著康司令下山,下面有車,中途聊著天,李福根也說了自己的名字,然後還把工作證拿出來給康老看了,其實主要是給那兩個軍人看。


  知道他是公務員,兩個軍人眼中的警惕性到是略微小了一點,但李福根自己可就懸著心,到車邊,康司令讓他上車,跟他一起坐,李福根猶豫一下,道:「康司令,你這個病,我也不好說能一定治好,我有個單方子,你回去試一下,好不好?」


  康司令鼓起眼珠子看著他:「怎麼了,我康司令在月城的名頭真就那麼差了,你一個小老鄉,就算不給我治病,串串門子也好嘛。」


  這話說的,你的門,一般人能串嗎?不過這話說得親切,李福根臉一紅,搖搖頭:「不是的康司令,我剛跟你說了,我是三交市信訪辦的,不是醫生,我……那個,我以前在農村裡當獸醫的,不能給人看病,那個。」


  聽說他居然是獸醫,那兩軍人眼珠子都綠了,康司令卻是開懷大笑,扯著李福根的手:「好好好,我們以前隊里的老軍醫,那也是人病牛病都能治的,沒說的,你就當我是老黃牛治好了。」


  「首長。」一側的軍人插口,猴急白臉的樣子:「根據規定,沒有行醫證的人……。」


  「不必廢話。」康司令直接打斷了他,扯了李福根上車:「根子,月城人應該是這麼叫吧,沒說的,你跟我車,沒行醫證沒關係,我這一百多斤,就交給你了,這是任務,就象敵人的碉堡,敢不敢上。」


  他八十多歲的年級,眼珠子瞪起來,仍是威風凜凜,當年的紅軍,以一把剌刀開國,打遍天下無敵手,朝鮮戰場,槍挑聯合國,威震天下,這些人,果然沒有一個簡單的,虎老也不倒威啊。


  李福根本來心中有些怕,給他這麼一瞪,心中無由的生出一股勇氣,點點道:「好,我就接了這個任務,要是完不成任務,你槍斃我好了。」


  康司令哈哈笑了起來,拍著李福根的肩膀,顯然對他的回答非常滿意,笑道:「我就說嘛,四方山出來的人,怎麼會有孬種,不過你不要擔心,老頭子這個病,三十多年了,文革中落下的,一直就沒好過,所以,治好了是你的功,治不好,你就當去糟老子家串串門子,沒什麼關係的。」


  他說著,又一指兩個軍人:「都不許多嘴啊,這是命令,誰多嘴關誰禁閉。」


  車子一路開回去,也一路閑聊,康司令談興極濃,顯得很開心,李福根一直以為,這樣的大人物,一定是極不好打交道的,結果康司令卻極好說話,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根本就是一個鄉下的老頭子,好說話得很,他心中的忐忑到也緩和了些。


  進城,康司令問要什麼葯,李福根搖頭:「這個不用藥,用糯米就好了,五十斤糯米,煮得非常粘綢,然後人在糯米裡面泡著,頭臉也敷上,中午十二點泡一次,晚上十二點泡一次,一次一個小時,到糯米冷了就出來,泡三天應該就好了。」


  邊上兩個軍人本來一直凝著神,聽說只是泡糯米澡,明顯都吁了口氣,要是弄什麼葯進肚子,或者什麼奇怪的治法,那是擔心,就用糯米煮成粥泡澡,無論如何說,不會有什麼大事。


  車進康司令家裡,一路警衛,那是不用說了,不過康司令性子平和有趣,尤其是說起月城一帶的風土人情,更讓李福根覺得親切,也就沒那麼緊張,他見了大人物,例如秦副省長那樣的,心虛,因為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生怕接不上話,結果康司令這樣的,真正的大人物,聊起天來,卻反而就是家常話,一點也不高深。


  李福根曾聽人說過,地位越高的,越好打交道,反而是下面那些基層部門的,卻恍如閻王殿前的小鬼,特別難纏,一個二個,裝得跟個逼一樣,還真是這樣了。


  到康司令家,李福根就開始準備,事實上沒等他們到家,糯米已經準備好了,李福根就守著熬,用柴火大灶,一般普通百姓,要在北京城裡搭個柴火大灶,城管非給他把灶都扒了不可,但康司令家自然例外。


  五十斤糯米,可不是那麼好熬的,先猛火煮開,然後文火細熬,中間要不停的攪拌,一直到糯米粘綢如漿才可以用,那至少得好幾個小時。


  李福根不用那些勤務兵插手,就自己攪拌,康司令就在邊上看著,跟他閑聊,聊著聊著,康司令眼中露出訝異之色:「根子,你會武功?」


  李福根攪拌,要拿一個樁,不過極為隱密,到沒成想康司令會看出來,他還不想認,笑道:「您怎麼看出來的。」


  「簡單。」康司令呵呵一笑:「腰如轉磨,力自根生,我隊里原先有一個槍術高手,河北大槍,丈二的槍,一般人拿著,手都伸不直,他卻能舞得呼呼風生,最奇怪的是,越舞越有精神,他說這就是內家槍,不是人舞槍,而是槍帶人,不但不費力,氣血周流,反而強身健體,所以越舞越有勁,而你攪拌了一個多小時,頭上汗都不見一滴,就跟那內家大槍一模一樣。」


  他說著,看邊上站著的勤務兵似乎有些不服氣,他哈哈一笑:「不信,你們去試試,十分鐘不喊手痛的,我佩服他。」


  他即然看出李福根身上的功夫,又興緻勃勃的,李福根也就湊興,就讓那勤務兵來試。


  這時候的糯米,已經相當粘綢了,想要打底攪拌起來,可不是件輕鬆活,那勤務兵本來不服氣,結果沒攪五分鐘,頭上就見了汗,十分鐘不到,力氣明顯就弱了一截,張著嘴喘氣了。


  「我說如何。」康司令哈哈大笑,十分得意,李福根也跟著笑,康司令的這個性子,讓他覺得很親切。


  一直熬了好幾個小時,而且剛熬好的,也不能馬上泡,燙人呢,尤其是糯米裡面,溫度散得極慢,人要一腳踩進去,非給燙傷了不可,李福根一直守著,到吃了晚飯,自己探手到糯米粥里試了一下,才說可以了,讓康司令進去,道:「第一次不必一定等十二點,不過明天一次,最好是早上熬,中午時泡,效果最佳。」


  邊上自然有勤務兵記住,康司令泡了進去。


  若是一般的病人,到這個時候,李福根就可以走了,開了葯,還幫著熬好了葯,還要怎麼樣?

  但康司令身份不同,李福根知道絕對走不得,而且他並沒有絕對的把握,所以也不敢走,必須守著。


  一直守到康司令泡完出來,溫水洗了澡,康司令再出來時,一路就叫起來:「起效了,根子,起效了,舒服啊,全身好象都在走涼氣,又好象有涼風從毛孔里倏倏的吹出來一樣,太舒服了。」


  聽到他這話,邊上的勤務兵不說了,李福根至少先吁了一口大氣,笑道:「這是於塞的火毒給撥掉了,毛孔通了,所以有涼倏倏的感覺,那你先休息,別開空調,窗子開一半,別吹了風,明天早上再泡。」


  「明天早上你來,根子,我信得過你。」康司令滿臉紅光,磨了他三十多年的病,見了效果,他也是真的開心,李福根當然點頭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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