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狗皇帝的真香不值錢
昭帝扯開幔簾,八公主哭聲一止,小手緊緊地抓著裙擺,大眼睛裏皆是驚惶和害怕。
昭帝心中刺痛,他竟然在自己的女兒眼裏看到了害怕。
“八娘”
他才開口,就見八公主倉皇失措地摔坐在地上,奶音裏帶著哭腔,“母後、母後”
方才昭帝的震怒、暴喝和差點傷害到皇後的行為,徹底破壞了昭帝在八公主心中偉岸的形象。
八公主踉踉蹌蹌地爬起來像是在逃離什麽可怕的怪物一樣,朝程蕙心跑去。
昭帝舉在半空的手指蜷縮著,慢慢地收回在身側。
在接到程蕙心又受傷的消息之後,王院使邁著老腿一路往鳳鸞殿趕,他嚴重懷疑程蕙心是故意的。
肯定是因為上次嬤嬤的事情,三天兩頭的故意折騰他們。
這算算才月餘的時間,都受傷幾次了,再倒黴的人也沒這麽頻繁,簡直可惡。
王院使擦著汗被宮女迎了進去。
殿內昭帝站在程蕙心十步遠,幾次徘徊著想要上前看一看她的傷口,卻無法前進。
八公主眼圈通紅,淚水滾滾而下,她抖著腿,努力把手張到最大,企圖用自己的身體保護身後的程蕙心和皇後。
在她的眼裏,昭帝已然成為了傷害自己最重要人的壞人,她必須要很努力才能控製自己不拔腿逃跑。
王院使就是在這麽個尷尬的時候進來,他沒想到昭帝也在鳳鸞殿內,心中一驚,想下跪行禮,卻被滿腔憤怒無處發泄的昭帝嗬斥,“還不快滾去看看蕙蘭郡主。”
已經跪在一半的王院使苦著臉,一路膝行到皇後和程蕙心身邊。
他的膝蓋到底做錯了什麽。
近日暖春,程蕙心便穿得少,儒衫輕便但也通透,那些飛濺的碎片很輕易的透過外衫紮在皮膚上,她現在不敢亂動,一動衣裳便會摩擦到碎片的一角,刺痛刺痛。
“二娘,別動,小心碰到。”
皇後扶著程蕙心的肩膀,麵色沉靜,眼底的情緒卻極為濃烈,詫異和不自知的幾分悔意糅雜在一起,在心頭留下重重的一筆。
她根本就沒想過程蕙心會衝上來,甚至會護在自己的麵前,這種被人維護的滋味陌生且溫暖。
程蕙心隻是一枚棋子而已,皇後抿緊唇角,再一次在心裏提醒自己。
有昭帝在,王院使拿出了最為嚴謹和恭敬的態度,仔細查探過後,為難道“碎片小而尖,已破裳而入,立於肌膚之上”
不脫了外衫根本就無法查看診治。
“大膽!”聽出王院使言外之意的昭帝寒了臉,怒聲道。
王院使趴跪在玉石磚上,頭伏到最低,不敢言語。
這都是什麽事啊,說實話也要挨罵。
皇後提議道“陛下,侯嬤嬤之前也學過一些醫理,可以讓她幫二娘看一看,至於王院使可以讓他在室外指點一二即可。”
昭帝頷首。
李忠眼色極快,早在皇後提議時便讓小內侍去傳侯嬤嬤。
八公主早在王院使到來後,全身的注意力便轉移到程蕙心身。
她見程蕙心麵朝下的趴在皇後膝蓋上,露出來的鬢角微濕,忙扯著袖子去擦,細聲細氣地對著傷口處吹,叨叨有詞,“不疼了、不疼了。”
每次她針黹女紅時紮到手,姆娘就會用這神奇的辦法讓疼疼飛走。
昭帝看得心裏既難受又憋屈,卻不願意再去碰個軟釘子,固執的站立在台上沉默。
等他見到程蕙心被扶起來後細細密密包裹著白綢的雙手,頓時心口一酸,忍不住叫住準備一起跟著離開的王院使。
王院使好不容易站起身還沒一口氣便又重新跪了下來,“陛下。”
他的老寒腿啊!
昭帝背著手,周身裹著冷意,“郡主的手是怎麽回事?”
王院使一愣,有些摸不清陛下的意思。
宮裏沒有不透風的牆,前腳蕙蘭郡主被傳走,後腳就有風聲來說,是蕙蘭郡主在校場內縱馬肆意,陛下勃然大怒,甚至連皇後娘娘也牽連其中,被冷斥。
既然陛下已清楚事情的經過,那為何又還要發問。
“嗯?”昭帝視線鎖定,王院使一個激靈,三言兩語便開始解釋。
待聽到若不是淩雲遮飛身相救,恐怕程蕙心性命難保時,昭帝一怔,被怒火衝昏的理智仿佛也在這一刻回歸。
教官來稟時,恰逢大皇子也一道同來,那教官並不知事情全貌便由一直在場的大皇子和梅修賢訴說了經過。
當時的昭帝耳朵裏隻聽到了大皇子所描繪因程蕙心縱馬而造成的驚恐慌亂場景,還有梅修賢對淩雲遮那一身功夫的猜疑,對程蕙心差點摔下馬失了性命而不知。
他私心的以為有淩雲遮阻止,就算程蕙心受傷也隻是輕傷,哪曾想過會危及性命。
甚至那雙手是被韁繩勒得血肉模糊,如果真是縱馬享樂,又何須至此。
一瞬間,昭帝心中五味雜陳,他想到程蕙心跪在階下茫然蒼白的臉,那般無辜、懵懂。
當時她可才從馬蹄下逃生,正是驚恐不安的時候卻被他傳來怒罵
此刻又是新傷添新傷,該死如何的委屈難受。
昭帝氣息一沉,沉默了半響,一揮大袖轉身走了。
臨行前丟下一句暗啞低沉的話,“蕙蘭郡主若是再有差池,朕就要了你的腦袋!”
王院使一驚,欲哭無淚,這都什麽事啊!
蕙蘭郡主就是他的克星,要他命的克星!
別人不知昭帝心中想法,李忠身為昭帝身邊二十多年的老人,卻能夠摸透三分。
他特意上前提點道“王院使,你還是趕緊去瞧瞧蕙蘭郡主為好,陛下可還等著你來回話呢!”
王院使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擦了把冷汗,“多謝李內侍提點。”
李忠看著王院使離去的背影,白胖的臉上帶起一抹富有深意的笑容,對於奴才來說,學會揣摩主子的心思,主子的喜好才是最好的生存之道。
自古君心難測,他察言觀色多年卻也還是猜不透陛下的心思。
為何陛下對蕙蘭郡主,如此寬慰恩寵,這真是個難解的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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