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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國讎家恨

  這是由楊喜率領的騎兵全速衝鋒,中型騎兵沖在最前面,全速衝鋒再加上喊殺聲,那排山倒海的氣勢,讓正在驚駭中的齊兵懼怕。

  齊軍弩兵匆忙射箭,剛射出一輪,秦騎兵便已經衝上,揮動馬刀砍殺著齊兵。

  五百主秦勇更是沖在前面,一個又一個齊兵命喪他手。

  秦軍聞戰則喜,騎兵們在興奮中殺敵。

  對於他們來說,人生最暢快的莫過於這一刻,在這一刻之間,就能讓自身立下軍功,封爵、升爵改變人生命運、社會地位。

  此時的酈商,又氣又怒,這一切都是韓信的奸計,韓信之前做的一切都是假相,為了引誘酈商上鉤的假相。

  在騎兵的強力衝擊下,來不及招架的齊軍很快就陷入了混亂。

  酈商無奈,只得下令撤退,自己先調轉馬頭逃跑。

  此時的齊軍,處於恐慌混亂中,士兵們只想著逃命,只有少數人抵擋,秦軍如入無人之境。

  酈商逃跑后,齊軍更一發不可收拾,四萬齊軍早已潰不成軍,完全是潰逃。

  那些有坐騎的齊軍還好,能夠快速往南逃,因為後邊有大量的步卒阻隔,秦騎兵一時間難以追上這批齊兵。

  步兵兩條腿焉能跑得過馬匹,被追上來的秦騎兵砍殺,有少數齊兵及時逃入左右兩邊山林。

  「投降不殺!」

  「投降不殺!」

  「投降不殺!」

  秦軍追上齊軍后,凡是不扔下兵器投降的,一律當場砍殺。

  酈商和親兵、騎兵們向南逃跑,只希望能儘快回到營寨,只要還能有三萬以上兵馬在營寨,就還有希望長期堅守。

  馬匹奔跑小半個時辰后,只見南邊有秦軍騎兵衝來。

  這是由洪預率領的五千騎兵。

  南邊居然也有秦軍!酈商陷入絕望,韓信的手段太高明了,早就把一切都部署好,營寨恐怕已經被易手了。

  道路兩側山嶺不算太高,酈商帶著部下們,往東邊山嶺逃跑。

  敵軍進入山嶺,洪預沒有上山追擊,也不易上山追擊,等待著前方部隊的到來。

  秦軍開始伏擊、反擊后,韓信在原地等待著捷報。

  這又會是一場暢快淋漓的勝利,韓信神情一改往日的冷靜,興奮起來。

  他最渴望軍功,今天獲得大軍功了。

  韓信下馬坐下喝茶,勝利已定,他顯得很從容,淡定地等待著捷報。

  「報…韓將軍,南邊戰事已結束,俘獲大量齊兵!」

  韓信起身上馬,一揚韁繩,向南邊而去。

  來到伏擊區,這裡有大量的齊兵、戰馬屍體,絕大部分是被箭射死。根據報告,被伏擊的齊兵無一生還。

  部下指出其中一具屍體,那是郭蒙,身中十餘箭。

  再繼續往南十餘里,這是下一個作戰地點。

  這裡同樣有大量齊兵屍體,大部分是被騎兵馬刀砍殺。

  又再往南邊,有大批手無寸鐵的俘虜。

  獲得大勝利,在場官兵們無不興奮激動。

  楊喜策馬來到韓信跟前,興奮道:「韓將軍,你的法子真好。」

  隨即,他翻身下馬,向韓信單膝跪下,拱手作揖,滿懷歉意道:「末將昨日錯怪將軍,向將軍賠罪!」

  韓信下馬將之扶起,拍拍他的肩膀,說道:「這是為了製造假象,迷惑齊軍,不得不如此。」

  他目光再掃向眾俘虜,問道:「酈商可被生擒?」

  楊喜道:「稟將軍,酈商向東邊山林逃跑了。」

  酈商跑了,雖然有些遺憾,今天終究勝利了,並未影響韓信的心情。

  韓信命人清理戰場,統計殺敵人數、傷亡情況。

  他再繼續南下,先是見到了洪預,洪預向韓信稟報剛才的情況,韓信再來到齊營前。

  只見齊營已是一片廢墟,大火還未完全熄滅。

  呂馬童道:「韓將軍,營寨內的齊兵,大部分從南邊逃跑了。」

  韓信不介意齊軍逃跑,前往新鄭的道路已被打通,滅韓為時不遠了。

  大部分秦軍迅速集結,韓信命張凱率軍前往黃崖口,命杜憑帶兵前往另外一個隘口。

  齊營已被攻破,兩個隘口沒有繼續堅守的必要,韓信估計隘口守軍已向新鄭方向撤退。

  當天傍晚,張凱和杜憑分別來報,兩個隘口都沒有了齊兵。

  第二天,統計結果出來了。

  這次大戰,共斬殺42119人,俘虜齊兵8657人。

  另外,齊軍大營有1205具燒焦的屍體。

  根據俘虜供述,酈商所帶的部隊有四萬,按照這樣來推算,減去被斬殺的敵軍以及俘虜,有近萬齊兵從山林中逃跑了。

  秦軍自身也有傷亡,不過傷亡不大,有4061人陣亡,其中有近三千人是在攻齊營時候戰死。

  眾將再次聚集在營寨大帳,獲得大勝利,現場一片換了喜慶氣氛。

  楊喜首先道:「韓將軍自稱不差於吳起、李牧,現在,我是徹底相信!」

  張凱道:「兵不厭詐,用在韓將軍身上最合適。」

  呂馬童道:「這次大勝,誰也阻止不了滅韓了。」

  杜憑道:「說不定還能生擒張良、韓成這兩個逆賊。」

  現場有說有笑。

  韓信已經想到下一步了,說道:「諸位,軍中存糧只夠八天所用,要麼是派兵北上,重新打通糧道,要麼是火速東進,直逼新鄭。我決定,明日出發東進,親率大軍直逼新鄭,儘快滅韓。」

  他看向楊喜,說道:「楊校尉,由你率騎兵,以最快速度趕到新鄭城下,在洧水前停下,給敵軍以震懾。」

  楊喜抱拳道:「諾。」

  韓信再對杜憑道:「我們糧食不多了,從這裡到新鄭各鄉衙,應當還有存糧。杜校尉,由你帶兵到各鄉衙搜集糧食。」

  杜憑抱拳領命。

  韓信再留下兩萬兵馬,讓劉維留守大營。

  ————————

  苑陵北邊,趙軍營寨。

  一匹快馬疾馳而至,找到了李左車。

  「李將軍,不好了!酈商將軍大敗,齊營被攻破了!」

  聽到這個消息,李左車震駭了,酈商只要堅守不出戰,秦軍除了強攻外,就別無他法,居然會大敗。

  李左車很快想到了其中關鍵,一定是韓信用什麼法子,引誘酈商出戰。

  他再向來報信的士兵詢問具體經過,果然如此。

  韓信用兵的確狡詐,親自出馬去齊營外叫罵,還假裝糧食耗盡士兵陷入混亂,還有後來的……

  這一切的一切,環環相扣。

  局勢十分嚴峻,沒有讓李左車猶豫的時間,必須果斷作出決定,處理相應事情。

  他派人火速通知北邊的曹參,讓他撤兵退回青令關,等候其他部隊前來匯合,然後渡河北上。

  他再火速趕往新鄭見張良。

  「什麼,齊軍敗了?」

  李左車再把得到的報告大概性說出來。

  突然間聽到李左車說出這個消息,張良難以置信,也非常不願意相信,先是軟癱癱坐下,小片刻后,喝下大量茶水。

  李左車沒有說話,在靜靜地等待著。

  他和張良都是智者,齊軍大敗,立即就能知道後果的嚴重性。

  齊營被突破后,再也沒有什麼險要之地可阻擋秦軍了,除了正面決戰外,別無他法。

  秦軍兵臨新鄭,李左車的趙軍,因為被北邊數萬秦軍牽制,難以南下救援,要是秦軍往北攻苑陵趙軍,李左車兩面受敵,岌岌可危。

  等秦軍收拾李左車后,又會再回頭圍困新鄭。

  原本齊軍和趙軍各守一邊,只要有一邊被突破,就再也沒有可轉圜的餘地了,新鄭失陷是遲早之事。

  張良發獃了一會後,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

  他仰天長嘆,說道:「事到如今,儘早撤離才是上策。若死守新鄭,到時候陛下和我,要麼自盡,要麼被俘。」

  李左車道:「取道魏地去上黨郡,那邊還有三十萬人,韓國還有黃河防線,長平地區更是易守難攻。數十年前長平之戰,秦趙兩軍對峙三年,趙國缺糧才不得不主動出戰,如今不一樣,齊國不缺糧,長平可長期堅守。」

  就算他不說,張良也想到了這一層。

  張良道:「我這就入宮見陛下,讓陛下收拾細軟,趁秦軍還沒趕到前撤離新鄭。」

  皇宮,當韓成得知消息后,臉色鐵青,整個人差點暈倒,韓國要保不住了。

  張良安慰道:「陛下勿憂,我們還有上黨郡,可堅守黃河防線,萬一黃河防線失守,還可退守到長平以北。長平防線固若金湯,秦軍絕對無法突破。都城被秦賊奪占,這只是暫時的,全天下都恨暴秦,韓國國土一定會再奪回來。」

  韓成沒辦法,只得趕緊收拾物品。

  張良再回家一趟,讓兩個夫人收拾細軟。

  皇宮大殿,韓國臣子們被緊急召集。

  韓國危在旦夕,臣子們臉上掛著憂鬱。

  張良道:「新鄭保不住了,但韓國沒有亡,也永遠不會亡,國都暫時搬到上黨郡長子,但新鄭還得要有人守城,誰願意留下來守城?」

  他目光掃視眾臣一遍,沒有人肯主動為岌岌可危的韓國死戰。

  張良目光落在中尉田集身上,說道:「田將軍,你身為中尉,守衛新鄭是你的職責,陛下和我走後,新鄭就交給你了。至於你的家人,我會帶著一起出發,到了上黨郡後會妥善安置。如若田將軍戰死,我會讓你的家人都安安穩穩。」

  原本中尉是丁凱,後來由田集接任。

  許多人都能聽出來,張良話是這麼說,但還包含一層意思,如果田集敢投降,或者不賣力,丁凱的家人就要遭殃了。

  丞相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田集沒得選擇,拱手道:「丞相放心,末將一定死守新鄭。」

  新鄭有五萬韓軍,張良決定留兩萬五千給田集守城。就算是新鄭保不住,張良也要儘可能讓秦軍付出代價。

  新鄭有護城河,城高牆厚,又再有對付震天雷的方法,秦軍想要攻陷新鄭,必須付出慘重代價。

  張良又再派人火速趕往新鄭以南其他城池,命那邊的韓軍全部趕到西橋關,跟隨主力一同入魏國。

  對於潁川郡各縣城池,張良命守軍把帶不走、或來不及帶走的一切可用之物,全部都放火焚燒。

  張良又派人火速趕往魏國見魏王,說明情況,還需再借道魏地北上。

  這天下午和晚上,新城城內的皇宮、丞相官署、丞相府,以及各個官署府邸,瀰漫著緊張、恐慌氣氛,都在匆忙收拾東西。

  丞相府,四更時分,夜深人靜。

  相府很大,所有房屋都漆黑一片,裡面的人正在夢鄉之中。

  唯獨有一間房例外,那就是書房。

  書房內燈火昏暗,張良獨自一人在書房黯然神傷,在喝著悶酒。

  他回想起在自己年幼時,那時候韓國被暴秦所滅,父親張平看著秦滅韓,傷心悲憤,落得含恨而終。

  這國讎家恨,張良永遠也不會忘記,刻骨銘心。

  自此以後,抗秦成為他矢志不渝的理想。

  天可伶見,韓國最終得以復國,但復國后的韓國並不好過,如今走到這個地步,張良痛哭、自責,就算他竭盡全力,但終究沒有避免他很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在別人面前,他必須表現得很堅強,就算天塌下來也能頂著。

  但是,張良也是人,暴秦給他帶來巨大壓力,讓他難以承受,但又不得不硬扛到底。

  他不能任何人面前哭泣,只能自個兒偷偷哭泣。

  「嬴子嬰,我要吃的血、吃你的肉!」

  張良惡狠狠地把話說了出來,他要發泄,只能獨自一人發泄。

  每當想到嬴子嬰,張良內心就是徹骨仇恨。

  暴秦第一次滅韓,已經是無法調和的國讎,現在要第二次滅韓,更是仇深似海,為了抗秦,張良有著鋼鐵般的意志,一把利劍在他內心懸著,這把利劍擁有對著暴秦。

  「嬴子嬰,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

  不知過了多久,張良趴著桌子睡著了。

  上午,新鄭東門。

  在軍隊護送下,新鄭各重要人物出城,後面還有大量物品。

  新鄭居民們,今天開門后,才知道發生了怎麼回事。

  在新鄭城內許多地方張貼了告示,說暴秦即將攻到新鄭,韓國國都暫時搬到上黨郡的治所長子。

  百姓們議論紛紛,有人歡喜有人愁,更多人是麻木、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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