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2章 登萬浮梯（3）

  「我不是你的妹妹。」


  「我知道啊.……」


  「你與我妹妹長得一模一樣，我捨不得那些人弄傷你。」


  沈戈看著少女頭髮上的髮帶，心口微酸。


  「阿離把最重要的東西都交給了你，所以，我一定要讓你好好地活下去。」


  「丫頭，你叫什麼名字？」


  「顧遙.……你叫我阿遙也可以。」


  少女回道。


  「我叫沈戈，真巧啊，我妹妹也叫阿遙.……」


  沈戈收回手，嘴角帶笑。


  「此生初見，便是最後一面，哥哥沒有什麼贈你，便將這個給你吧。」


  沈戈伸手，從脖子上拽下一塊玉炔。


  然後，拿起顧遙脖間掛著的半塊玉炔，和他手裡的這塊碰在一起。


  玉炔合住。


  「現在，它們完整了。」


  沈戈看她的眼神，溫暖得過分。


  顧遙開口，叫了一聲：「哥哥」，臉上澀然的神情淡去，也不由地帶上了幾分溫暖。


  與沈戈如出一轍。


  邁步，繼續上前。


  「這些都是我給你.……給你攢的。」


  頭頂一根呆毛的小孩氣鼓鼓地，轉而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從枕頭裡拿出不少蘋果和吃的。


  一股腦推到床邊。


  說到最後，聲音莫名小了下去。


  因為，他看到少女身後……發著幽光的樓梯漂浮在半空中。


  「我，是來跟你告別的。」


  聽到這句話，琅久的眼神微微惶恐和，不解的問：

  「告別？為什麼.……」


  顧遙輕輕笑了笑，開口道：

  「因為，你的人生從此會不一樣.……」


  燦爛又光明。


  那些陰雲，再也與你沒有關係。


  「而我，也該離開了。」


  少女站起身，微微俯身，抱了抱已經忘了開口說話的小男孩。


  「再見，我的小琅久。」


  道別之語落下的瞬間，顧遙已經轉身，邁上了萬浮梯的台階。


  床上的小男孩，像是終於回過了神。


  從床上一骨碌爬了起來，赤腳沖向萬浮梯。


  「傻妞！」


  顧遙回頭。


  「就算你要走……」


  他抿了抿嘴，壓下想哭的衝動，把懷裡的吃的，遞給顧遙。


  「也把這些帶著，這是我給你攢的。」


  語氣有些霸道，也有些委屈。


  少女愣了一瞬，下意識接過。


  想說點什麼，但琅久已經轉身，飛快地沖了出去。


  孩子邊跑邊抹著眼淚，也沒讓自己哭出聲來。


  再次看到這一幕，顧遙有些想笑，卻又覺得莫名窩心。


  雲端之上。


  「你不屬於這裡。」


  光明神，嵐。


  顧遙再度聽到這句話，從有些混沌的狀態里，抽離了幾分。


  她的心裡，也清明了許多。


  「我不屬於這裡。」


  顧遙向前，她要去往的地方，就在那裡。


  不能停下。


  「沒錯，真男人從不流眼淚……」


  「所以，只限今天，我就為你哭這麼一回。」


  嚴衾哽咽著，乾巴巴地沖著懷中少女道。


  「好，那說話算話，只哭這一回哦。」


  懷裡的人，聲音漸漸輕了下去。


  就算心裡一百個捨不得。


  嚴衾最終也不願自私地開口，請求她為自己留下。


  「大不了，我每天，每天都想著你。」


  一直，想到他死的那天。


  「反正我也這個年紀了，估計也活不了幾年，就能去找你了。」


  中老年嚴衾，依舊是個酷酷的洒脫人。


  顧遙便笑了笑，掙扎著起身，輕輕吻了吻他的額頭。


  「再見了，嚴衾。」


  日光燦爛，清風和煦。


  嚴衾閉上眼，輕聲告別：「再見.……我心愛的，顧遙。」


  顧遙沉默著向前，繼續登梯。


  無數碎片，環繞。


  被顧遙輕輕觸碰，便化作了光點。


  「你好像突然就，長大了。」


  「說來話長，等我以後編給你.……啊不，解釋給你聽。」


  少女歪著頭，眸光狡黠。


  唐十三下意識伸出手，按了按她的頭頂。


  「雖然長大了，個子好像還是不高……」


  將人猛地抱住，唐十三輕聲道：「好久不見.……顧遙。」


  少女收了臉上的惱意，露出笑來。


  「好久不見，唐十三。」


  台階漸漸變少，顧遙能感覺到，熟悉的氣息，離自己越來越近。


  但那些記憶中的人，卻像是乾裂的土地，迎來大雨傾盆。


  澆得她眼底和心頭，都濕漉漉的。


  她跑了起來，害怕被裹挾進去，沉淪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