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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天上無雲不有雨”

  此時此刻,“蜀東六雄”正騎馬行走在略略偏西火熱的午陽之下。從那遙遙深遠的山腰裏,正傳來陣陣沉重而又渾厚的寺院鍾聲。


  山道之上,行人漸多,過往不停。耶金風等六兄弟看得出,這些行人來來去去,各自忙著自己的生計,無非是些居住在這太白山區的窮苦百姓。然而,這些破衣爛衫的窮苦百姓還是瞪著驚奇的目光投向了這六位衣帶飄揚、腰掛佩劍的騎馬行客。但見他們六人:一位白衣公子騎著花馬手搖白底黑字大扇行在最後,另一位白衣公子迎風行在最前麵,其間四位公子袒胸露背、肩扛濕衣,全是一副副悠閑自得的神氣模樣。


  “哼!這又不知是哪裏來的公子爺們?!隻知道遊山玩水,逍遙自在,哪知道我們窮苦山人的困苦。瞧你們那一個個遊手好閑的德性,今日又到這太白山玩樂觀光,真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我們這些山野貧民,也隻能哼哼小曲以解胸中的煩悶:‘你們悠悠把扇搖,我們汗水濕滿衣。日夜操勞難入睡,哪有窮人悠閑時?’”


  就在這些過往的山村百姓心下琢磨著這悠哉騎馬緩行的六人之際,行在六人之首的二公子耶金風,卻油然升起另一種由衷的心境。他彌望著這三五成群的過往山民,一陣陣寒意卻在這炎熱夏季直刺其心。這正是眼不見,心不知。多日留守家園,隻知道家鄉民富、安居樂業;今日至此,方才知道這外麵的世道不僅險惡莫測,而且這世外還有窮困潦倒到這般地步的山村人家!單單看這些衣衫襤褸的老漢和黃毛未退、鼻鼻轟轟、口水牽牽連連的頑童們,便會知道——他們的生活必是無所依賴,饑荒、困苦、天災必然時常攻襲著他們,讓這裏的老少山民總是流露出一副副窮苦不堪之相。再看看那座座在山旁、林邊簡單搭起的毛草庵,還有那山腳之下片片縱橫不齊的莊稼,更是令耶金風心頭歎息!他隻恨自己心有餘而力不足,無能顧及如此之多的窮苦百姓,無能整治這令人目不忍睹的寒酸山民的田舍。更何況,如今的他,正在江湖上闖蕩,諸多無頭無緒的煩惱之事在無時不刻地糾纏著他,都需要他去一一理清。他還哪有閑暇欲救萬民於水火?其實,他也知道,這種憂國憂民、為民造福的重任自有當今朝廷來承擔。他僅作為天下的一位有誌之士,隻能盡心盡意做到自己力所能及的份內之事。但是,他想起這混亂的世道,又怎能不擔心——要改變這淒涼貧困的局麵,改變這些饑寒交迫的人們,何時何地是個盡頭?

  然而,二公子耶金風心裏雖然這樣想著,但是他表麵卻全然不露,仍然麵帶微笑,和眾兄弟邊談邊行。


  但是,此時此刻的吳天霸、歐陽青風等人的心裏,也可以說是無異於大哥耶金風。這太白山川的一切,早已映入他們的眼簾。即使這大好的山川,突兀嶙峋、高峰險峻、樓閣點點、四麵繞水,風景是絕然的雋秀無比然而,它卻依然掩蓋不了這裏令人觸目心寒的窮苦民情。他們對此雖然心懷同情,但是又不得不裝作視而不見;他們別無他想,隻能懷著激情走自己的路,隻恨自己無力多多理會這貧困寒酸的人家。


  兄弟六人就這樣邊談邊走邊思索著,不知不覺,他們來到了一個順山而下、一眼望不到邊際的石鑿台階之下。眾人彌眼前望,隻見在那半山腰之處,;連接著這猶如天梯的山坡台階,一座若大的寺院似隱似現,恰似一般天宮仙境、海市蜃樓。在那座似若懸在半空的寺院周圍,但見是鬆林鬱鬱,雲霧茫茫,連一個人影也瞅不見。寺院西南側,一座山崖緊攏其前。遙遙望去,那座山崖就好像一隻仙人掌在平托著那座空中寺院。


  “兩三年未到這降龍寺。今日一見,大有改觀!”隻見“黑燕鑽天”張雲海昂頭說道。


  “好!好一座深山幽林中的寺院!”“鐵扇公子”也不禁仰首讚歎道:“前些年我來到這裏,那寺院兩旁旁還是光突一片,如今已是綠樹成蔭!”


  “哈哈哈!”“飛天神龍”抬頭笑道:“這降龍寺就在我們麵前,豈有過而不入之理?下馬!兄弟們!上降龍寺!”


  說完,耶金風第一個躍下馬鞍,牽馬拴到山腳下的一棵大鬆樹上。然後,他又回頭向五位兄弟示意。於是,吳天霸等五人也紛紛樂嗬嗬地翻身下馬,把一匹匹駿馬順次拴好,準備上山進寺。


  很快,兄弟六人已拾級而上。正行間,他們兄弟六人猛然注意到,在這石階旁邊,不知啥時已盤坐著一位幹瘦如柴的老道士。隻見他身邊橫放著一把拂塵,後把正靠在他的左股之上。在他盤坐的兩腿前麵,零落地放了幾枚銅錢。看樣子,那象是他乞討了半天的所得之物。再看他身上的青布道衣,更是破破爛爛、亂不遮體。看其情勢,少說也得有三年未洗了。若不是見到他那橫插銀針的蒼白之發,他們兄弟六人卻是很難看出他竟是位道者!而且他們六人更沒有看出,就是這位老道,早已暗中尾隨了他們多日!但是,“蜀東六雄”好像早已對此印象全無,可見此人決非等閑之輩!


  這時,麵色蒼蒼、滿臉褶皺的老道士微微抬起頭,振振有詞地說道:“人行好事莫問前程,人行壞事老天不容。陰陽禍福,劫數難逃;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機未到。時機一到,立刻就報!六位壯士多多行善,就可憐可憐貧道吧。貧道今日清晨來到此處,連上山的氣力都沒有了。”


  “老道長!”隻見“飛天神龍”已掏出一錠銀子放入那老道士手裏說道:“這錠銀子你且拿去,快快下山吧!”


  “無量天尊!”老道士見狀,慌忙起身向麵前的這位慷慨公子連連道謝。不覺之中,老道士已老淚縱橫,雙唇抖抖索索地說道:“承蒙公子聖恩!公子的大恩大德老朽永世不忘!這下,貧道就再也不用沿途乞討了。”


  老道士話剛剛說完,從周圍忽拉拉地跑來了一群蓬頭散發、滿臉汙垢、破衣衫衫的臭乞丐。在這群乞丐裏,有十來歲的小乞丐,有五六十歲的老漢,也有七八十歲的老太婆。但是,令“蜀東六雄”萬沒料到的是,這群乞丐之中竟藏有當今“四大丐主”之一的西丐丐主公西駱。此人乃是與“四大幫主”以及“四大丐主”平起平坐的一等江湖高手。然而,公西駱今日卻隱匿在這群乞丐之中,當然自有其行隱江湖的目的。對於“蜀東六雄”的前來,他久已了若指掌,隻不過不願過早現露真身罷了。這號人物,往往就愛這麽樣,韜光晦跡,暗隱俠骨,令人視而不見。


  閑言少絮。再說這群乞丐見有貴客施舍給老道士銀兩,便一窩蜂地衝上前來,圍著耶金風等六兄弟跪倒在山道旁,淒苦地哀求道:“公子啊!你們行行好吧!給點吃的吧!……給點銀子吧!”


  一陣嘈雜的乞求聲,將耶金風、吳天霸等六人圍困在當中。此情此狀,他們六人無不觸目感懷,同情、憐憫卻又萬般無奈。於是,耶金風搖頭歎息著,再次帶頭摸向腰間。


  時辰不大,他們兄弟六人你拚我湊,終於又自願集資一大捧碎銀。決不是現如今所說的“非法集資”,但那所謂的“非法集資”也是經政 府批準、公眾媒體及名人名家進行大肆宣揚的產物,最終結果卻是騙取、炸取老百姓血汗錢的勾當。比如“租寶”、昆明泛亞等等。於是,吳天霸手捧這些得之不易的碎銀,純正的血汗錢,將它們一一散發給了這群乞丐。


  最後,乞丐們依依不舍地彌望著這六位施恩者繼續沿著山石台階而上,直至看不見他們的身影。


  於此同時,那位幹瘦如柴的破衣老道手甩銀絲拂塵,沿山石而下。山窩裏,飄蕩起了他那蒼凜渾厚的高唱之聲——


  “行善好,行善好,行善之人樂陶陶,富貴皆為前生定,貧窮也是前生招。任你用機謀,難與天公繞。勸君多行善,行善道德高,杯中灑不空,心頭無煩惱。花前月下且高歌,無憂無慮隻到老。”


  話說“蜀東六雄”行至半山腰,一幕情景,再次引起他們的注意:隻見從東麵的山林裏走出一老一少兩個光頭和尚。那老和尚年紀約在五十上下,七尺之身,生得肥頭大耳、大腹腆腆。其頸脖之下,掛著一串佛珠,手裏提著一根龍頭拐杖,樣子勝似彌勒佛!然而,在這胖和尚身側的小和尚卻是與之恰恰相反,生得麵黃肌瘦、骨細如柴。隻有他那頂頭顱生得光滑錚亮,還算引人注目。看其年齡,也隻不過在十三、四歲!

  此時,這一大一小和尚已從側麵來到耶金風等六人的身邊。見此情形,耶金風向前拱手施禮道:“請問大師!您可是這降龍寺的主持?”


  “阿彌陀佛!非也!施主!”胖和尚連連笑嗬嗬地否認道:“老衲今日初到此地,尚不知這兒有什麽降龍寺!”


  “怎麽?大師是剛到此處?”耶金風不解,問道:“即是如此,我想大師身為佛門之人,總該不至於不知道這太白山上的降龍寺吧?”


  “善哉!善哉!哈哈哈!”胖和尚一陣大笑,道:“這位公子果然好言快語!天下名山僧占多,老衲為僧多年,是應該熟知天下的名山名寺。但這次,老衲的確才是剛剛聽施主說到這降龍寺!其實,老衲是個外來和尚,雲遊四海,今日是初來駕到,尚不太了解這太白山。但是,別看老衲剛到這太白山,可老衲到這已經看到此地發生不少奇事!”


  “噢?奇事?!”吳天霸隨即問道:“什麽奇事?大師可否講與我們聽聽?”


  “哈哈哈!”胖和尚不禁大笑,道:“善哉!善哉!我說你們幾位壯士,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我要說的奇事,正是你們的英雄事跡。”


  “我們?!”眾人不解其意,直望著胖和尚。


  “是啊!”胖和尚接著解釋道:“高高在上,老衲早已望見幾位壯士在血雨之中勇壯鬥那條大蛇的情形。其景其狀,雖然驚險無比,但更顯示了幾位英雄的勇猛膽量。你們冒著生命危險,斬殺大蛇,為天下除掉一條大害,實乃可喜可敬。老衲甚是欽佩!但不知各位的尊姓大名?”


  “免尊!”耶金風笑而答道:“想必大師也是位武林中人。實不相瞞,我們兄弟六人就是巴蜀山川的蜀東六雄!”


  “阿彌陀佛!算老衲沒看錯,你們果然是蜀東六雄!”胖和尚微微點頭應道:“久聞大名!久聞大名!你一定是那‘飛天神龍’耶金風。江湖傳聞,你們六位英雄齊身一合,‘飛天梅花陣’威震武林各派,早已是號稱天下無敵。”


  “大師!晚輩愧當此號!”敢問大師高院法號?”


  “哈哈哈!善哉!善哉!咱們邊走邊談。”胖和尚說著,便領著眾人繼續沿階而上。


  行走間,胖和尚笑嗬嗬地對眾人說道:“老衲本是從吳越之地而來,周遊四方,也沒個固定的地方。幾位英雄就叫我法深大師吧!”


  “法深大師!”眾人不禁為之一驚,道:“您就是雲遊四方的武林至尊法深大師?”


  “哈哈哈!怎麽?你們沒想到吧!”


  “失敬!失敬!”耶金風停身施禮道:“久聞法師法力無邊,乃是當今武林聖祖兼武林盟主,晚輩理當請法師賜教。”


  “免禮!免禮!”法深大師依舊笑著說道:“飛天神龍耶金風果然是英姿瀟灑、氣度非凡。據老衲所知,‘蜀東六雄’裏的‘追命刀’吳天霸,‘鐵扇公子’歐陽青風,‘黑燕鑽天’張雲海,‘繩鏢劍舞’孫可行,‘卷地風’黃世英,個個都是天下難得的一流高手,不想今日在此遇見各位英雄,老衲甚感榮幸。”


  “法深大師如此客氣,我們實不敢當!”耶金風隨即回應道:“應當說,我們兄弟六人能在此見得當今武林至尊一麵,實乃三生有幸。”


  “噯!老衲早聽說你們六位行俠仗義、除暴安良,乃是當今武林界獨樹一幟的正派人物。理應受到天下之人的敬仰,老衲當然也不能例外!”


  “豈敢!豈敢!”耶金風再次拱手施禮,代眾兄弟說道:“法深大師乃是當今武林至尊,我們六位理當敬仰尊師的大名。”


  “哈哈哈!”胖和尚法深大師不禁被這你推我讓的謙辭惹得大笑,道:“各位英雄,不必多禮!我們在此相遇,完全是佛祖聖恩,不用你尊我禮的。……唉!想想這世道的不寧,自有天助你們兄弟六人成功。……”


  法深大師這後來的一陣意猶未盡的歎息之話,眾人聞之,好象聽出其弦外之音。頓生疑意,隻見“鐵扇公子”急忙問道:“什麽?您說天助我們成功?!”


  “哦!沒!沒什麽!”法深大師自知有些失言,連忙改口應道:“老衲是說天助你們鏟除了太白山的大患,成功除掉山裏的蛇精。”


  眾人聞聽法深大師的解釋之辭,雖覺他的言辭有點蹊蹺,像有改口隱瞞之處,但礙於他是武林至尊的麵子,都不禁略略點了點頭,暗暗佩服大師的明智果斷和措辭嚴密。一陣沉默,眾人依舊沿階而上。


  “噢!對了!師父!”隻見法深大師身旁的小和尚突然說道:“我們還去不去那藏經崖?”


  “彌陀佛!”法深大師不由一拍後腦勺,道:“暫且不用去了。我們隨六位壯士一起進這降龍寺燒點香火!”


  話說之間,這八人已來到直通降龍寺大門的一條小道旁。於是,眾人繼續邊走邊談,順著這條小道朝降龍寺行去。


  然而,一直默然行走在人群之中的“黑燕鑽天”張雲海暗暗發覺:他們這一路上穿林爬坡,竟然一個人影子也沒遇到,周圍顯得寂靜異常。一種莫然的感覺,使他心中暗道:“這已是烈日高照,為何不見一個和尚下山?……不過這也並不奇怪,佛門本是清靜之地。更何況如今午時未過,佛門弟子理應遵守清規戒律安於寺院之中。可是這降龍寺院,以及這太白山的神奇傳說,久已天下聞名,前來遊山觀光的本該絡繹不絕,為何今日沒遇到一位遊客?……哦!遊客?!差點把我們自己忘了,我們豈不正是遊客?所謂‘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此話果然靈驗。我們身處這山腰之中,如何知道這山裏山外的境況?”


  張雲海正這樣想著,不覺又隨著眾人跨上幾層台階。猛然一抬頭,隻見迎麵的寺院門額之上刻著三個鬥然的的鎏金大字——降龍寺。再看那寺院大門,半開半掩,從裏麵竟傳來隱隱約約的哭泣聲。如今雖是烈日炎夏,但這傳來的悲哀哭聲,依然讓人感到淒涼無比。眾人心中不禁一驚,急忙加快腳步奔向寺院大門,試欲看個究竟。


  這時,早已迫不及待的老四張雲海猛地跨步在前,“咚!咚!”兩腳踢開寺院大門。頓時,一幕慘狀映入眾人眼眶:隻見擋道躺著三具大和尚的屍體,個個身上的袈紗都被劃得破破爛爛,滿身滿地全是斑斑血跡。更令人怵目驚心的是,三具屍體的咽喉全被挑破,綻開赫赫然的三個血洞。


  “阿彌陀佛!”法深大師當即痛心疾首,俯身說道:“這莫不是三大羅漢麽?怎麽會死在這?”


  “沒錯!這是十八羅漢的三位弟子!”“飛天神龍”耶金風直盯著三具業已僵硬的屍體,說道:“看樣子他們是昨夜被殺!”


  “哎呀!你們看前邊!”隻聽小和尚尖叫了一聲。


  隨即,眾人聞聲抬頭觀望。他們這時才發現,院內正前方的石砌小徑上橫七豎八地整整躺了十五位大和尚。在他們身邊,刀槍棍棒、鋼鞭大鏟零亂撒落一地。看樣子,他們必是與人經過一場廝殺之後,全全被害於此。


  此時此境,眾人緩行在死人堆裏,隻見這些大和尚,死相各異:有的大瞪著白眼仰天而臥,有的屍首兩分,有的半倚半坐慘死在香爐腳下。再向前望去,隻見那“大雄寶殿”的台階上下,倒趴著三具大和尚屍體。屍體周圍,久已是血紅一片,血腥四溢。至此,黑色死亡名單再次增添18位,共是17+7+3+18=45名!

  恰在這時,眾人再次聽到從那“大雄寶殿”裏傳出淒淒慘慘的呻 吟之聲。而且從這淒哀的呻 吟聲裏可以聽出,殿裏麵並非一個人在哭泣,而是一片混雜哭聲。


  於是,眾人趕忙向殿內奔去。踏入門檻,眾人抬頭一望,頓時大吃一驚:隻見高高之上,大殿橫梁上雙手雙腳捆吊著五個和尚!五人之中,一位身披紅色袈紗的白須老和尚,早已是淚流滿麵、泣不成聲。不用說,這位老和尚一定就是這降龍寺的住持方丈。在他身邊兩側,還掛著兩個大和尚和兩個小和尚。然而,這四個和尚的懸吊之狀卻別出心裁:其中一個大和尚和一個小和尚竟被倒頭拴在屋梁之上,與另外一大一小兩和尚恰恰相反。此時此刻,五位和尚的身子尚在半空裏微微轉來轉去,嘴角裏擠出著陣陣哀叫。實際上,他們不光是在為自己哀叫,而且他們被高懸在大殿橫梁之上,親眼目睹著十八弟子的慘死之狀,更是心焦如焚、痛不欲聲!

  再說此時的法深大師、耶金風等人,這樣仰頭觀望好長一陣,無不深感棘手,不知如何是好。隻因這五人被吊起足有三丈來高,那五條繩索的結扣之處更是雜亂如麻、無從尋到。如若用刀將繩索斬斷,怕又會將這老少五位和尚摔傷。一時間,直把眾人急得左旋右轉,擰握著汗手,竟不知怎樣才能將他們安全平穩解救下來。無奈之下,眾人再次仰望梁頭,尋找救人之竅。


  猛然,“飛天神龍”果斷說道:“你們五位在下麵接人,待我上去割斷繩索!”


  眾人聞聽此言,感覺別無良策,也隻有這樣姑且一試。於是,吳天霸、歐陽青風等五兄弟自站好位置,準備在下麵接人。


  這時,法深大師又向耶金風囑咐道:“耶大俠!多加小心!莫要有閃失。”


  “放心!法師!”耶金風回應一聲,便又衝五位兄弟點頭示意,一個“旱地拔蔥”直入大殿上空。


  眾人仰頭觀望,看得清晰,就在“飛天神龍”身子剛剛越過懸於高空五位和尚的一刹那,他已握劍在手,出手如電,一個“雲橫秦嶺”,便把五條繩索一斬兩段!於此同時,“飛天神龍”又閃電出手,左手牢牢抓住一條繩索,穩穩懸吊在半空。


  再說下麵的吳天霸、歐陽青風等五兄弟早已嚴陣以待,他們見耶金風已斬斷繩索,五位和尚立然下落。說時遲,那時快。五人看準時機,紛紛縱身躍起,於半空中各各接住一個和尚,然後又輕功飄然落地。刹那之間,就是這六兄弟的一縱一躍,便將眼前的一切險情化為烏有。


  此時,眾人已將全身軟麻的五位和尚安放於坐墊之上,並替他們一一解掉手腳之上的繩索。


  且說那懸掛在半空的“飛天神龍”耶金風見解救成功,便收起寶劍,雙臂一張,身輕如葉,飄然落下,聲息俱無。


  這時,站在一旁的法深大師見狀,不禁綻露出一絲微笑,衝耶金風點頭說道:“耶大俠果然好功底!老衲佩服!”


  “法深過講!救人要緊,看看他們怎麽樣?”耶金風說著,便轉過身形,急忙向那淚流滿麵的老方丈走去。還未等耶金風等人開口,隻見那老方丈哽哽咽咽地說道:“多……多謝……施主搭救之恩!……可是……”


  老方丈話還沒說完,便手指殿外,痛不堪言。顯然,老方丈是在為弟子的慘遭殺戮而痛心疾首。再說兩旁的四位和尚,像是剛剛恢複知覺。他們見老方丈悲哀之狀,都不禁在老方丈身旁抱頭痛哭。一時之間,這老少五位和尚又哭作一團。


  此情此狀,眾人看在心裏,痛在心底,欲言又止。這令人心酸淚撒的淒慘場麵,如何能令其悄然無聲?唯一的辦法,隻能令其自行化解心中的餘哀。


  終於,法深大師上前低首安慰道:“老方丈!請節哀順變!我們對你們寺院的遭遇,深感痛心。但這究竟是為何緣故?何人殺了他們?何人又把你們吊於梁上?”


  至此,老方丈見有位胖和尚前來相問,方才止住悲哀,用袈紗抹了抹臉上的淚水,發出顫抖而又沙啞的聲音:“唉!罪過,罪過啊!這災禍一來,真不知是啥時候。就在昨天深夜,我們五人在此閉目修禪。可誰知禍從天降!冷不丁幾條繩索飛向我們,我們還沒弄清是怎麽一回事,便天懸地轉地被吊在了梁上。接著,我們就聽到院裏是一片廝殺聲。沒過多久,聲息俱無。直到今日黎明時分,我們才發現寺院的十八羅漢全被人殺害!簡直是慘無人道啊!我寺向來與人無怨無仇,為什麽遭此飛來之禍?”


  說完,老方丈嗚咽不止。


  這時,耶金風忍不住向前問道:“老方丈!你們有沒有看清殺手是誰?”


  聞聽此問,老方丈又用袈紗掩了掩臉麵上的老淚,回答道:“模模糊糊的看見三個黑影。看不清臉麵!”


  “三個黑影!”眾人聞聽此言,傾然心神搖蕩,腦海裏飛快幻覺著這三個黑影的形象。


  然而,恰在這時,院內猛然傳來“當——當——當——”的撞鍾之聲。眾人不禁隨之遙首望向殿外,在沉重的鍾聲裏,他們再次看到十八羅漢一個個慘死之狀。這冷森、肅穆而又沉重的鍾聲,雖然震耳欲聾,滌蕩心海,但是,它卻逐漸消失在一片死氣沉沉之中。


  “老方丈!這是何人在撞鍾?”耶金風心神閃動,猛然問道。


  “唉!那是慧明老和尚!”老方丈歎了口氣,說道:“可他久已雙目失明、神誌頹然,隻知道一天天地呆坐在鍾樓內按時撞鍾,其他一無所做。這寺院裏傳出的鍾聲,就是慧明唯一能為降龍寺所做的事!”


  “噢!”眾人聽到老方丈的解釋,都不禁點了點頭。


  這時,法深大師打破這暫時的沉寂,問道:“老方丈!在你們遭遇此禍之時,聽沒聽見那三個黑影講過些什麽?”


  老方丈聽後,略略而思,又慢慢搖了搖頭,說道:“沒聽見他們講什麽!我們被捆綁手腳吊起之時,隻看見兩個蒙麵黑衣人從殿裏飛入院中。隨後就是一陣乒乓的砍殺之聲,再也沒聽見別的什麽聲音。”


  “我倒聽見一個蒙麵人喊了幾聲!”旁邊的一個小和尚已不在哭泣,趕快向眾人說道。


  “你聽到了什麽?”法深大師俯身向小和尚問道。


  於是,小和尚接著向眾人傾訴道:“我聽到一個蒙麵人對另外兩個蒙麵人說,‘你們兩個回去!這些全由我一人收拾!日後你們不要再來跟隨我。’他這樣說完,另外兩個蒙麵人便回應道,‘公子多保重!我們去也。’隨後,就是雜亂的砍殺之聲,沒再聽到別的聲音!”


  “這麽說是一人竟在一夜之間殺了十八羅漢!”法深大師一聲驚歎,使得在場之眾無不感到震驚!可想而知,殺手的能耐是何等之高!


  猛然,法深大師叫道:“哎呀!不好!你們六人快去嵩山少林,少林寺必有危險。”


  “怎麽?少林寺有危險!”耶金風驚異道:“大師如何得知?”


  此時,法深大師急叫道:“不要耽擱!這是有人預謀前來,他們殺掉降龍十八羅漢,下一目標就是要向少林十三棍僧暗下毒手。你們六位英雄必須火速趕往少林,前去救駕。”


  “既是如此!多謝法深大師指點!後會有期。”


  “飛天神龍”耶金風說完,便帶領五位兄弟,辭別法深大師和老方丈,懷著萬般般疑慮,帶著恨敵入骨的滿腔怒火,帶著一顆解救武林義士的熱心,十萬火急,直奔東方遙遠的河南嵩山少林寺,一路疾馳。


  時間,就是生命;時間,就是勝利;時間,就是世界。“蜀東六雄”在和時間賽跑,在和日月爭鋒,在和生命角逐。但是,遙遠的征程,是否會給予他們充足的時空去營救又將罹難的生命?


  再說降龍寺大雄寶殿內的法深大師,他和殿內的六位老少和尚凝望著寺院裏的慘狀,不禁悲歎:“南無阿彌陀佛!當今江湖武林大亂,老衲也沒弄清其中真正緣由。不過,老衲早聽傳聞有不名殺手前來禍亂我們中原武林,盡殺武林正派人士。你們也看到,這十八弟子正是被那不名刺客所殺。所以,老衲猛然有一種預感,幾日之內,不名殺手的魔爪必會一一伸向我們佛門弟子。我身為武林盟主,豈能坐視不管?隻可惜,老衲與‘蜀東六雄’來遲一步,未能救得十八弟子。但願‘蜀東六雄’能及時趕到少林,以免我們佛門弟子再遭塗炭!”


  這時,身披紅色袈紗的老方丈如夢初醒。他猛地奔出大殿門外,撲到慘死在台階上下的幾位大和尚身邊,抱首失聲痛哭。於此同時,後麵緊跟而來的幾位和尚,也不由匍伏在老方丈周圍抱屍寒心哀號。一時間,降龍寺內再次傳出一陣驚天地泣鬼神的悲慘哀痛。但是,無論他們怎樣呼天搶地,卻永遠呼喚不醒這片悲慘而逝的佛門弟子。哭泣、悲哀,再也無法挽回所失的一切。但他們也隻能如此而已。


  此時此境,法深大師移步站在大殿走廊之下,凝視著大哭不已的五位和尚,又望望眼前這倒落院中的十八弟子,心中是由悲化恨,由恨成怒。憤然之下,法深大師將龍頭拐杖狠狠往石頭台階上一插。頓時,拐杖入石三分,屹然挺立在石階之上。猛然,他仰天喊道:“蒼天哪!佛門何罪之有?為什麽要把這災禍降到我們身上?老衲不雪此恨,自請肝腦塗地!”


  過了良久,老方丈慢慢止住哭聲,喃喃說道:“徒兒們!快快把師兄們的屍首收拾收拾!他們既已歸天,歸而不返,我們總是痛哭又有何用呢?”


  “善哉!善哉!老方丈言之有理!”不知從何處傳來這樣一句話,顯得蒼勁有力,令整個寺院頓時鴉雀無聲。


  眾人趕忙尋聲望去,隻見從院內西北角上的石崖邊走出一位年過八旬的老和尚,儼然一位老山神悄然而出。但是,眾人看得清晰,這老和尚的雙眼已經失明,腦殼上烙有八個羅漢點,他那一張皺紋貫橫的臉麵裏仍然掩蓋不住流露出的一絲悲哀。


  見到這幽幽晃出的老和尚,在場之眾都心下明白,他正是剛才老方丈提起的慧明和尚。


  此時,眾人不動聲色地看著他緩緩走到台階之下,但他們此刻的心裏卻已是疑團頓升。他們對這瞎老和尚的這些舉動甚感驚奇,仿佛這老和尚根本不是瞎子,走起路來如履平地,竟絲毫不差。這且不說,使他們尤為震驚的是,以往這老和尚從不過問寺院之事,而他今天怎麽竟這麽清醒地說出一句話,又這麽穩穩當當地從鍾樓走到了院中?

  這時,慧明和尚已走至眾人身前,又語重心長地說道:“朗朗乾坤,青天何在?世道險惡,戰亂紛紛,佛門已非靜!普天之下,亡者幾多哉?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善哉我佛,普渡眾生!就讓十八弟子去吧!去一個沒有戰爭、殺戮和險惡、詭詐的西方淨土!”


  再說法深大師聞聽慧明老和尚的這一席話,心中甚是不樂。心想“這瞎老和尚怎麽沒點憐憫之心,竟說出這等沒勁之話,難道十八羅漢就這樣白白地死了不成?決不可能!善惡到頭終有報,十八羅漢委身於佛家之門,靜心修煉,武藝精湛,乃是佛門精英。然而,如今禍不單行,十八降龍羅漢全遭強人殺害,實在是我佛之莫大損失!天地豈能容忍十八位佛門子弟這樣虧心地遭人踐踏?他們何罪之有?總有一天,要讓行凶者血債血還!”


  法深大師正這樣想著,隻聽老方丈向那瞎老和尚說道:“慧明老法師!我們的十八弟子死得好慘哪!”


  這時,慧明和尚向前踱了一步,說道:“是啊!這些我早已覺察到。我本以為降龍十八羅漢的武功,天下無敵,有誰能抵擋得了?更何況他們是十八聯手?常言道‘善者不來,來者不善。’想必這殺手一定有超人本領,我們概莫能對付得了他啊!”


  法深大師聽到此處,心中更是怒氣貫頂,猛地向前一步道:“阿彌陀佛!你真不愧為慧明長老!原來你竟是這麽貪生怕死、膽小如鼠!為何如此貶低自己,大漲惡人氣焰?”


  “善哉!哈哈哈!”慧明和尚大笑道:“如果老衲沒猜錯的話,你就是當今武林至尊法深大師。”


  法深大師聞聽此言,頓時一怔,暗道:“他怎麽知道我的法號?誰人告訴了他?這不可能!我今日剛到此地,他如何知道的如此之快?況且他還是雙目失明,他怎麽會對我了如指掌?”


  法深大師正這樣沒好氣地想著,隻聽慧明老和尚繼續說道:“老衲在此已親身經曆數位方丈過世,而我一直就愛撞那口大鐵鍾,能活到現在,也算是老天有眼、天大的造化。多少年來,老衲一直生活在黑暗之中,不願過問世俗之事,無愧於我這慧明法號。一晃幾十年轉瞬而過,看來我也該站出來走走了。”


  “善哉!善哉!”老方丈緊接著說道:“慧明法師!你在寺院年勢最高,全院寺僧誰人不敬你三分?萬一有事,我們還需向您請教呢!”


  “唉!不用說這些了。”慧明法師擺了擺手,說道:“你還是趕快命人把十八弟子的屍首妥善安葬吧!”


  “是!慧明長老!老衲這就去。”老方丈說完,便領著身邊僅有的幾位和尚開始收拾院裏十八弟子的屍首。


  這時,慧明老和尚轉臉向法深大師說道:“我知道法深大師有當今武林聖祖之稱,你手裏常拿一把龍頭拐杖,對嗎?”


  “武林聖祖,老衲擔當不起!可是……”


  法深大師話剛說到半截,可話怎麽也搶不過慧明和尚,隻聽他接腔說道:“可是你想說,你現在手中已沒有拐杖,它被你插進石砌台階之上,不是嗎?”


  慧明老和尚此話一出,頓將法深大師說得目瞪口呆。於萬分驚恐之中,法深大師開始對這瞎老和尚暗然起敬。他一直以為,這瞎老和尚不諳世事,隻知道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鍾,沒什麽了不起的。可現在看來,這瞎老和尚決非等閑之輩,萬不可小瞧。不隻是因為這瞎老和尚說出了他無從看到之事,而且他剛才所說的一句話裏字字都顯示著莫大的內功。尤其是他所說的“手”、“沒”、“杖”、“插”這幾個字眼,從這瞎老和尚的口中脫出,那簡直是柔中帶剛、剛中帶火。它們尤如一股強大的衝激波,震撼著法深大師的耳膜,直至化作一股強流衝入他的心胸和腦海。幸虧法深大師功力非淺,雖然他毫無提前準備,可他仍然憑著他的平素之氣承受住了這慧明法師的內功試探。然而,法深大師心中明白,這瞎眼和尚暗自發出的內功隻不過僅僅使出了他六成的功力。


  於是,法深大師吃驚而又敬服地說道:“不可思議!慧明長老真乃神人也。你把我的周身上下說得個五體投地、一片光明!請長老原諒晚輩的有眼無珠。”


  “哈哈哈!”慧明老和尚大笑道:“法深大師果然名不虛傳!不愧為當今武林至尊。”


  “慧明長老!你這是從何說起?在您老麵前,我豈敢稱當此號?”法深大師有點莫明其妙地問道。


  “法深大師不必過謙!老衲剛才已試探過你,你也早已明白。唉!如今老衲已不行了,我將僅存的幾程功力已全部輸入你體內,至此我的功力全廢。我感興趣的,也隻是那口大鐵鍾。”


  “不,慧明長老!你的內功才是真正天下第一,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噯!不必談這些。”慧明長老話鋒一轉,道:“我深知大師是位好遊之士,如今理該擇院而侍。本院一直缺少主持,如今又遭此不幸,老衲無能為力。不如大師皈依我寺,做個主持,也好看家護院。”


  法深大師聞聽此言,知道他乃是一番好意。但他考慮到自己有重任在身,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豈能身安一處貪圖享樂?於是,他合手施禮,謝道:“多謝長老美意。可是如今世態混亂,武林界又不得安寧;我身為武林盟主,豈能坐視不管?”


  聽到法深大師的一陣義憤之辭,慧明長老接著說道:“你我本是出家之人。但是,出家依然有家,煩惱、苦悶總脫離不出我們的形體。你雖然身寄此處,可天下大事也能曆曆在目;即使再多的煩惱,始終可以保持清醒的頭腦。何樂而不為?”


  “長老話語深奧,如何身寄此處心知天下之事?”


  “你會逐漸明白的。你看我很像是一個超脫凡俗的自在逍遙僧,可我的心和你的心一樣在四處遊蕩,在為天下之事而苦惱。你一定知道,‘江南七行怪’和‘旋風十八騎’的十七位弟子已被殺害,隻有‘金刀老大’至今下落不明;如今,降龍寺十八羅漢又慘遭劫難,可你我又能對此如何?”


  “長老對天下之事了如指掌,想必你會有妙法解決此事?”


  法深大師希望得到慧明長老的肯定回答,但慧明長老卻搖了搖頭,歎口氣道:“老衲所知之事可謂多矣。但是,知道的越多,越煩惱我心。所以,麵對這千頭萬緒,一定要保持清醒的頭腦。應該明白,一切災難、劫殺既已發生,便難以複原,後人隻能對它收拾殘局。如今的武林浩劫已在熳延,又有誰可以力挽狂瀾?我這慧明,對這等大事,也隻能是瞎子放驢——隨它去吧!”


  法深大師看到慧明長老如此消沉,憤然道:“長老!難道你忍心十八羅漢就這樣無緣無故地被人殺害,你就不想為他們報仇?”


  “唉!老衲又何嚐不願為他們報仇?想起往事,十八羅漢弟子常向我告知天下之事。可從今以後,老衲我更是寡無人助矣。我隻希望中原武林界,能出現一位絕頂的正派高手,能替這些死去的武林英豪們報仇雪恨。此乃我今生今世的最高夙願。但願老衲還能等到這一天。”


  “善哉!”法深大師終於解開心中疑團,明白了慧明長老是如何通曉天下之事。於是,他向慧明長老說道:“長老切莫憂慮傷心。當今武林誌士早已得知此事,為尋找這大逆不道的殺手,他們明察暗訪、多方尋覓。不說踏破鐵鞋無覓處,可也是尋蹤遍及天下!其實,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我也正為此事而來。”


  慧明老和尚聽了,點點頭說道:“老衲早已知道大師是為此事而來。隻可惜你已來晚。再說你身為天下武林至尊,坐視天下也就足矣,怎可被那不明殺手牽著鼻子走江湖呢?”


  法深大師聞聽此話,心中甚是不悅,但也隻好歎氣道:“唉!不光是我已經來晚。想必長老一定知道,那威震武林的‘蜀東六雄’已來過此地。我見降龍寺已經遭難,腦內預感頓生,所以我就立即請他們火速趕往少林。但願他們能趕在殺手的前頭。”


  “善!就是半個時辰以前從院內奔出的那六位勇士?”


  “對!正是他們!”


  “老衲就是怕耽擱他們的時間,所以才故意沒出來和他們相見!不過,依我來看,事態更嚴重。等到‘蜀東六雄’趕到少林寺,不僅已經晚了,而且他們的處境也是險惡萬分,弄不好也會身遭不測。”


  法深大師聞聽此言,驚異道:“怎麽?長老何以得知他們不能及時趕到少林?難道他們六位合身一處還抵擋不住那殺手?”


  慧明老和尚聽出法深大師的驚疑之色,又是歎口氣說道:“他們六位確實很英勇,行俠仗義,除暴安良,為民除害,所向無敵,深得武林界的敬仰。可是正因為如此,他們日後的處境必然不會太平。有道是人有旦夕禍福,天有不測之風雲。那殺人高手,自會找到他們頭上。”


  法深大師聽後,胸中又不忍怨氣上升,他仰頭對台階之上的慧明老和尚說道:“阿彌陀佛!我說長老!‘蜀東六雄’勝稱天下一流勇士,所向披靡。還有,他們六人聯手的‘飛衛梅花陣’,更是威震武林、天下無敵!誰還能對付得了他們?他們有何懼哉!”


  “哈哈哈!”慧明老和尚不禁被法深大師的言辭激得開懷大笑,道:“我說法深大師!你乃武林至尊,怎麽一點氣度也沒有?你心中一急,以致你剛才所言幾乎失去理智。你作為武壇盟主,可不要忘了,‘江南七行怪’和‘旋風十八騎’,還有如今剛被殺害的降龍十八羅漢,他們又何嚐不是天下一流勇士?可結果呢?還不是全被那不明高手殺害了?”


  法深大師聽了這不冷不熱的話,更是氣孔百出,繼續爭執道:“那又怎樣?‘蜀東六雄’定能將那些殘殺我們中原武士的逆賊除殺幹淨。不僅是他們,天下各方各派武林勢力也決不會袖手旁觀!隻要我們中原武林同仇敵愾,定能鏟除江湖邪惡!”


  “這些老衲全明白!”慧明老和尚依舊緩緩地說道:“然而我總覺得此次武林浩劫非同小可,正派人士的處境將會是險不可測。當今江湖武林界,爭強好勝者甚多,欲稱王稱霸者比皆是,而真正有能耐者日益少矣。”


  法深大師一邊聽著慧明老和尚的嘮叨,一邊心裏很不是滋味地想道:“怎麽今天遇到這個晦氣的瞎老和尚!開口、閉嘴都是中原武士處境險惡,中原武士能人漸少。難道我們中原武林竟是這般無能麽?你竟然還稱得上慧明長老,雖說你殷知天下之事,卻這般昏然自足,毫無惻隱之心,簡直有損我佛慈悲!況且這降龍寺剛剛被殘殺十八弟子,他還竟這樣無動於衷,真乃氣殺我也。”


  此時此景,法深大師正在怒火上升,隻見老方丈從寺院西側的禪房裏走了出來。直到這時,法深大師方才意識到,院裏十八弟子的屍首已被搬移完備,全被抬入了西麵的禪房;院落之內,也早已被清理得一幹二淨。但是,十八羅漢弟子的慘死之狀,卻久已刻記在其腦海之中。雖然這院落已經一幹二淨,但那一幕幕的淒慘場麵卻總是曆曆在目、揮之不去。


  這時,老方丈拖著沉重的腳步登上台階,說道:“哎呀!兩位怎麽還站在此處?快請房內用茶!”


  話說之間,老方丈趕忙領著兩人向大雄寶殿內走去。


  三人剛剛步入大殿門檻,突然,法深大師頭也不回、右手向腦後一甩,頓見一縷細線直飛到他那龍頭拐杖豎插之處。瞬時,那龍頭拐杖拔石而起,一直飛落到法深大師手心之中。整個動作做得熟練純青、幹淨利落,令人覺而不察。


  然而,法深大師的這一舉動,老方丈雖然毫無察覺,但慧明老和尚還是扭頭微笑一下,繼續向殿內行去。


  法深大師跟著兩位老和尚,很快由大殿東側進入另一大間禪房內,眼前頓時是豁然開朗。這禪房雖說不及大雄寶殿高大寬闊,但它卻比大殿明亮了許多,而且這房間同樣也是寬敞豁達,至少能容納百十餘人;透過那敞開的高大窗戶,陽光從西側斜射而下,使這禪房的地麵之上似如留下一麵光亮的長方明鏡,反射著灼然之光,刺射人眼。在它兩側,依然有透射而下的斑斑光點,似若星羅棋布,照澈著整個禪房。憑著這些亮光,法深大師尋視著屋內的擺設:隻見正對麵塑有一樽盤坐的大肚彌勒佛像,嘴巴大張,正笑嗬嗬地望著他們三人,仿佛一樽東方活佛。在這彌勒佛的腳下,平放著一張朱色八仙桌,上麵擺著一個小木盒、一隻唐三彩陶瓷壺,兩旁對稱共擺著八隻茶杯。八仙桌兩旁,各放著兩張木椅。在這彌勒佛和八仙桌的北側,便是一張東西而臥的簡陋木床!其他別無所有,若大的禪房,空空如野。


  這時,老方丈勉強笑了笑,向兩人說道:“二位快快請坐。這是老衲的禪房,不必客氣!”


  話說之間,慧明老和尚和法深大師已各自落座,坐在了八仙茶桌邊。於此同時,老方丈已給他們兩位倒滿了兩杯熱氣騰騰的白開水。隨即,他又從唐三彩陶瓷壺旁邊的小木盒裏捏了兩撮銀白色粉末放在兩杯白開水裏。然後,老方丈蓋上茶蓋,對兩人說道:“老衲禪房不足招待你們二位,就如此將就一下!這杯裏放的是銀花粉末,可以治熱風寧氣神,消暑去瘡痱,二位即可用茶!”


  “老方丈不必如此客氣!”慧明老和尚說道:“日後我們倆就是這兒的常客。法深大師日後也要在這寺院裏安家落戶一段時期。”


  “善哉!真有此事?”老方丈驚喜若狂,趕忙拉著法深大師的雙手,說道:“老衲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


  見此情形,法深大師也趕忙起身說道:“既是慧明長老有言在先,我也不再推辭。從即日起,我在此打擾一段時間。還請老方丈不要見怪!”


  “你這是說的哪裏話!”老方丈激動萬分,眼含熱淚,聲色顫抖地說道:“你、我都是出家之人,何必口出此言!你能落腳敝寺,乃是佛祖慈悲,賜大師歸入我寺,共同操持本院之事。可憐本院的十八羅漢弟子近日新亡,老衲正為失去這麽多的弟子而傷心不已哪!”


  話說之間,老方丈又已是揮淚而下。


  這時,慧明老和尚不忍解勸道:“老方丈!不必過分悲傷。常言道,人死不能複生。我佛聖恩,會讓十八弟子漫遊在西方極樂世界裏的。你何必為他們擔心?還是多保重你的身體要緊!”


  老方丈聽得慧明長老的勸聲,拭幹臉上的老淚,滿麵愁容,說道:“慧明長老!你還不知我內心的憂愁!十八弟子這樣一死,不僅令我等悲痛心酸,而且降龍寺院便會從此荒涼、寂寞無人問津,我能不為此擔心憂慮嗎?”


  法深大師聽了老方丈的肺腑之言,也上下前勸道:“老方丈休要悲傷,日後我會盡力輔佐你便是。日久天長之後,這降龍寺還是斷不了香火的。”


  聞聽法深大師的良言安慰,老方丈更是感激地說道:“善哉!善哉!老衲代幾位徒兒多謝了!……噢!老衲簡直是亂了方寸!敢問大師法號是……”


  “噢!”法深大師心中會意,笑了笑說道:“我法號法深,曾在廬山東林寺以及吳越之地的靈隱寺安居過。不過近年來,我已是雲遊各方、四海為家。今日承蒙老方丈接納我入寺,我實在感激不盡!”


  “噯!法深大師不必客氣!快請坐用茶!”老方太伸手施禮,接著說道:“法深大師的隨身小徒實乃勤快肯幹!他忙裏忙外,替我們幾位清掃著屋裏屋外,早已累得滿頭大汗,可他還是不肯停下來歇息啊!”


  “噢!那是我的小徒兒智空,一直跟隨我整整十三年了。日後我們師徒倆留住此寺,還請老方丈多多關照。”


  “這是自然!隻可惜大師晚來一步,不然,我們降龍寺斷不會遭此大難!”


  “是啊!我也是後悔莫及!佛門失去這十八羅漢弟子,我深感悲哀!”


  “哦!對了!”老方丈好象猛然想起了什麽,連忙問道:“法深大師可知道那六位英雄是何方之人?”


  法深大師聽後,望了一眼正在品嚐銀花茶的慧明老和尚,轉首向老方丈說道:“他們六人就是‘蜀東六雄’,現在已去嵩山。”


  “什麽?”老方丈不禁大吃一驚,道:“他們就是名揚天下的‘蜀東六雄’?!哎呀!你怎麽不早說!他們將我們師徒五人從半空之中救下,就這樣又急匆匆離開。我們當時也未能挽留他們吃頓齋飯以表重謝,實感內疚!”


  “噯!老方丈何必如此!他們六人都是武林正義之士,雲遊四方,行俠仗義,有難必救。他們救了你們,就已心滿意足,不需你們向他們怎樣還恩致謝!”


  “唉!天下竟有這麽不湊巧的事!”老方丈歎口氣說道:“所向無敵的‘蜀東六雄’也是晚來一步。當時若是他們在場,料想那殺手決沒能耐殺了我們的十八弟子。”


  “咳!老方丈你怎麽又來了。”慧明老和尚在一旁聽得有些不耐煩,插口說道:“事情既已過去,就讓它過去。何必時時掛在嘴邊令人傷心?人生在世,隻不過是一個匆匆過客而已,早晚都是要離去的。”


  此時,法深大師聽在心裏,又是一陣不悅。心裏道:“這慧明老和尚今日是怎麽了?其言一出,都像是在幫腔作勢!莫非他就是那殺手!哼!笑話!高看他了!一個瞎老和尚,怎麽可能是那江湖殺手?更何況,他斷然不會毒害本門弟子!隻是其言語之間處處流露著對十八弟子之死漠不關心,簡直是冷血和尚!”


  深大師這樣越琢磨越覺得慧明老和尚是個古怪人物,甚至他開始認為這瞎老和尚不通人性,他起初對慧明長老的敬慕之情也早已漸漸淡漠。於是,為了不再惹這慧明老和尚動怒,法深大師接著說道:“也好!我們不要再談論這令人傷心之事。還是商量一下如何安葬這十八弟子吧。”


  然而,出乎法深大師的意料,其不言則已,一言更是激怒慧明老和尚。隻聽得“啪”地一聲,直把他驚得個“冷寒心”。


  “這是本院的事!”慧明老和尚猛地拍案而起,怒道:“讓他們先在西禪房裏靜心修化,自有佛祖收他們升入極樂世界。”


  “是啊!老法師不必動怒!”老方丈連忙向慧明長老說道:“法深大師初來駕到,尚不知本院的規矩,請見諒見諒。快請飲茶吧!”


  此時,法深大師心知言語有失,不禁起身向慧明老和尚說道:“阿彌陀佛!貧僧初來此處,還不知這裏有此種佛禮習俗,實在冒犯!”


  “噯!法深大師!有道是‘不知者不怪罪也’,談什麽冒犯?更何況你身為武林至尊,老僧還要敬你三分呢!”


  老方丈說著,又請二位落於座上。然後,他又緩緩地說道:“我這降龍寺院,一直有慧明法師的神算而聞名天下。從今以後,又有身為武林至尊的法深大師歸入敝寺。老僧以為,這降龍寺不僅依然能聞名遐邇,簡直是如虎添翼、能降得天下之龍!”


  法深大師和慧明長老聞聽此言,互相笑了笑。隨後,法深大師放下茶杯,說道:“善哉!善哉!現在貧僧可以告知你們二位一件膾炙人心的大事,以壯我寺的降龍之威!”


  “噢!什麽大事?”老方丈急忙轉身問道。


  “蜀東六雄如今已前往嵩山少林!由於情況緊急,來不及細談。但貧僧對其所作所為卻是了如指掌。實不相瞞,在他們來到降龍寺以前,他們已經……”


  “哦!你不用說了!此事老衲早已得知。”隻見慧明法師揚手打斷法深大師的話,說道:“他們已把那深藏在西南山角恐龍洞內的巨蛇給斬殺,終於了卻降龍寺的一樁夙願,為太白山區鏟除掉一條大患!”


  “啊!竟有此事?!”老方丈不禁驚喜地瞪大了眼睛,連連說道:“善哉!善哉!佛祖聖恩!佛祖聖恩!降龍寺終於除去一條大患!‘蜀東六雄’真乃神人也!”


  話說之間,老方丈已是激動得熱淚盈眶,他仿佛看到六位英雄壯士砍殺大蛇的驚險場麵。幻覺之下,剛剛死去的降龍十八羅漢弟子,在他的心目之中,也好象為鏟除大蛇而一一殉身,使他的心底掠過一絲安慰之情。


  然而,此時的法深大師,卻和老方丈的心思斷然不同。他不禁側首瞅瞅那還在滔滔不絕的慧明老和尚,心中怒道:“這瞎老和尚。真神了!竟連一句話都不讓我說完!我看他才是真正的不知禮節!你神算又怎麽了?可總不能這樣傲慢,這樣目中無人!你還在那美什麽!我早已對你嗤之以鼻!咳!老方丈啊!老方丈!你竟還這麽聽信這瞎老和尚。真乃氣殺我也!我倒要試試你這瞎子到底有多大能耐!”


  法深大師內心這樣默默想著,不由計上心來。隻見他左手暗暗向慧明法師強發出內功,同時滿臉含笑著說道:“慧明長老果然是神算過人!足不出室,心知天下事!貧僧甚是佩服。”


  談笑之間,法深大師已使出八程功力直逼慧明法師的心窩。一時之間,內家功底的試探潛藏在一陣談笑風生之中。


  且說此時的慧明法師,他好象早已覺察對方在向他暗發內功。然而,他依然談笑如舊,泰然處之,僅僅把袈紗的衣袖微微向法深大師的左掌一抖,便全然抵擋去直襲而來的內氣。


  傾然之間,經過這視而不見的暗中動作,雙方各自 摸清了對方的深厚功底。頓時,這暗中的比試結束,兩人照舊談笑風生,如多年不見的故友!


  再說那站在八仙茶桌旁邊的老方丈,聽著兩人的密切交談,全然沒有注意到他們暗中的內功較量,倒以為他倆的談話已入玄機,自己好像是多餘的一塊!於是,老方丈一邊聽著他們談笑,一邊走向自己的禪床。


  話說此時的法深大師,其臉麵上雖然橫七豎八地掛著笑容,看不出有什麽異樣之情;然而,其心中早已暗自吃驚不小!經過這眨眼間的內試,他覺得這瞎眼老和尚果然能耐非凡,竟還有如此高強的內功,簡直不可估量!說什麽將剩餘的幾程功力全部輸送給了他,他根本沒有功力全廢,完全是在蒙騙他。難怪世上有人說“能人者怪痞性”!這瞎老和尚便是其中一個典型!但是,法深大師雖然黯然吃驚,可他內心還是不服。事到如今,“一不做,二不休”,他倒想徹底看看這瞎老和尚有多大本事,究竟他是何許人也。


  於是,法深大師突然運掌起身,冷不丁地高喝道:“你這瞎老和尚!我看你活像個內奸!”


  說著,法深大師不管三七二十一,舉掌直擊慧明法師的右肩。


  且說此時剛走到禪床邊的老方丈,被這突如其來的高喝驚得猛地打了一個哆嗦。他連忙轉身望去,想看個究竟。前方的情形,頓時使他驚得目瞪口呆:隻見慧明長老側身躲開法深大師的猛掌,然後騰身飛起,奪路便逃。


  然而,法深大師眼疾手快,搶步跟上,飛起一腳便踢向慧明老和尚的後屁股。幸虧慧明法師跑得飛快,法深大師的腳尖僅僅掃住了他的後衣襟,並沒有踢個實實在在。否則,他那把老骨頭豈能承受得了?

  但是,出乎意料,老方丈看得清清楚楚,慧明長老還未跑出三步,突然“撲通”一聲,好象被什麽東西絆了一腳,他便重重地趴倒在地。


  原來,法深大師已飛杖出手,那條老龍頭早已絆住慧明老和尚的雙腳,讓他摔了個“阿彌陀佛”!

  這樣一來,老方丈可嚇壞了。他親眼目睹到自己敬慕多年的慧明長老竟然趴倒在地,慌忙三步並作兩步地搶步前來,結結巴巴地說道:“法……法……法深大師!你、你、你這是幹什麽?”


  然而,法深大師卻滿臉堆笑地走上前去,彎腰合手施禮向地上的慧明老和尚賠罪道:“阿彌陀佛!冒犯長老!冒犯長老!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話說之間,法深大師已伸手將慧明老和尚扶向了禪床。


  這時,慧明法師正要開口說話,法深大師眼望得清晰,立即搶先說道:“想來是貧僧多慮了。貧僧本想試探一下您的功底,故意唬詐你是內奸,沒想到長老內心有虛啊!”


  聞聽此話,慧明老和尚是哭笑不得,擺了擺手說道:“唉!不用說了,不用說了。老衲明白你的用意。看來老衲不如你呀!”


  再說在一旁的老方丈聽到他們兩人說出這話,更是丈二摸不著頭腦,內心是糊塗萬分。心想:“他們這兩位老僧是吃錯藥了?怎麽說說笑笑,又打打殺殺;打打殺殺又說說笑笑?怪哉!怪哉!怪怪哉!”


  於是,老方丈滿心心疑惑地向前問道:“你們二位究竟是要幹什麽?剛才還談得好好的,怎麽轉眼間打起來了?”


  “唉!”此時的慧明長老苦笑了一下,說道:“這就叫人心叵測,瞬息陡變。老衲隻當躲過法深大師的兩招一腳就算了!沒想到他卻動真的了。你們兩位都看到了,如今老衲真的老了。”


  “阿彌陀佛!慧明長老所言即是!”隻聽法深大師卻毫不謙虛地接口說道:“有道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您確實隻是位內家功深厚的長老。至於外家功,貧僧隻是想過招試探試探,還望長老見諒。”


  “噯!老衲不會怪罪你!”慧明老和尚手按禪床,說道:“其實老衲也一直在試探於你。這就是所謂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直到這時,老方丈才恍然大悟,瞪著兩人說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原來你們二位在互相暗中試探,老僧還一直蒙在鼓裏。剛才老僧還以為法深大師要殺慧明法師呢!看來,你們兩位是不打不相識!”


  這一時之間,三人都不禁開懷大笑。


  笑聲止後,慧明老和尚又語重心長地對法深大師鄭重說道:“經過這陣子的試探,老衲以為,法深大師的耐性還需靜心修煉。你已身為武林至尊,沒有一個穩如泰山的耐性豈能長久?你應知道,‘耐性為先,沉默是金’的道理。法深大師萬不可輕視啊!”


  法深大師聞聽此教連忙單掌施禮道:“阿彌陀佛!多謝長老指點,貧僧一定牢記。”


  慧明長老點了點頭,繼續向他說道:“法深大師不必過謙。老衲知道你這樣的人物決不是無忍耐之性,隻不過是提醒提醒你。”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老長老!貧僧是服了你了。你句句都是切中肯綮、深入吾心。貧僧又有禮了。”法深大師終於心服口服地說道。


  就在這時,老方丈猛然醒悟,連忙伸手向兩人說道:“兩位莫要再談了。時辰已不早,兩位快隨老僧用齋。”


  於是,老方丈領著兩位走出禪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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