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惡魔三現
暫且不提吳天霸等三人如何教練“廬山五嬌”，隻說今日，也就是農曆六月初一日下午，三公子耶無害為了避免那支被他哄騙錯走襄陽的軍馬再次返殺回來，他便駕著小毛驢穿過一片又一片樹林。雖然他已感覺不會再有追兵前來的危險，但是他卻感到出陣陣的焦熱沉悶。
這時，耶無害有心無意地向後一瞧，他不禁心中一驚：隻見遙遙寬闊無際的濃濃烏雲正向西方擁來！看樣子不過半個時辰又要大雨滂沱，真是天有不測之風雲！天要下雨，有誰能阻止得了它？
“不好！昨夜已把我淋慘，做了場扯地連天的惡夢！不能再身受其害，我必須躲過這即將來臨的暴風雨！”耶無害想到這，又讓小毛驢加快了腳步。
時候不大，耶無害望著前邊巍峨綿綿的山巒，不禁露出了一絲微笑。而就在這時，他猛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急速的馬蹄聲。耶無害不由心中一驚，忙側首一望，隻聽有人衝他喊道：“喂！這位公子！快跑啊！暴風雨就要來了！”
隨著這傳來的喊聲，隻見一名飛騎已從耶無害身邊劃過！然而，耶無害隻看清了紅色的飛馬之上是一位紫衣劍客，可是他哪裏知道，這位飛馬劍客就是從江南而來的“鐵手護花使”皇甫梨奇！
“奇怪？他說話的聲音怎麽象個女人？”耶無害心中疑惑一閃而過，急忙衝那人高喊道，“喂！前麵就到武當山，不用慌張！”
然而，耶無害的喊聲卻是有去無回，皇甫梨奇飛馳而去的身影已在漸漸渺小……
這時，耶無害猛地一摸後腦勺，隻覺涼颼颼的東風已吹過他的雙耳。他不由回頭衝著烏雲“嗤”之一笑，便向武當山的山澗口行去。然而，耶無害萬萬沒想到，他剛剛進入山澗，突然狂風驟起，天色陡然烏鴉一片，山窩裏的飛砂走石直把他吹得二目難開；就連他的小毛驢也是止而不前！
“啪——咚——”地一聲巨響之後，豆大般的雨點已直打在耶無害的頭頂。於是，耶無害趕忙跳下小毛驢，牽著它便向前衝去！然而沒走幾步，他的身子已濕到半截。正在焦急之際，耶無害的眼神突然一亮——隻見一個山洞口就在前方不遠之處，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頓時，耶無害不由渾身湧來力量，拽著小毛驢跑向洞口。
等到耶無害剛踏入山洞口，突然電光一閃，直把洞內洞外照得是錚明雪亮！就在這一瞬之間，耶無害已看清這洞是個一間房屋大小的死胡同，地上還鋪著一些幹草。
於是，耶無害索性把繩子搭在小毛驢的脖子上，緩了一口氣，便轉身凝望著洞外的狂風驟雨……這總算還是一個“風雨不動安如山”的小山洞，是一個很好的歇腳之地，是一個很好的避風避雨之地，耶無害的心情感到是一陣無比的通暢怡然！
“咚——啪——”，又是一聲響雷奔騰，直把耶無害驚得渾身哆嗦了一下；等到他的心情稍稍平靜下來之後，他不由縮了一下自己的背膀，一種淒然暗淡之感已很快分布在他的全身。他不禁又想起自己溫暖華麗的家園和關心愛護自己的親人們。
慢慢地，耶無害縮著雙肩靠在小毛驢的側背上，他凝望著眼前的風風雨雨，再次陷入茫茫沉思：“我是貴家弟子，完全可以在家無牽無掛地享樂喜戲！沒想到，我一個輕裝潔衣的翩翩公子竟會被這場狂風暴雨圍困在一個小山凹裏，真是令人不可思議！然而，為了求學，為了求得名師，我已甘願、四處拜師求學，以求日後為國效力。雖然我有過不少次的喜笑顏開，可也經受過不少次的憂愁和煩悶，甚至我也曾、經受過難以言喻的痛苦和麻煩！就說此時此景，我的麵前是黑雲、雷閃、疾風和暴雨，背後便是陰暗、潮濕、瘴氣和冷石！也不知我何時才能躲過這場風雨雷電！然而，我寒愴地在此躲風避雨，苦就苦，難就難，總會自己慢慢地熬過來！這正所謂‘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日難’，我又何必為這點點困境而焦慮不安？這事一過，便會有一個明朗的天空伴隨著我。外麵的世界，一定很精彩；前程，一定是一片光明。”
想到這，耶無害不禁一轉眼睛，繼續琢磨道：這些麻煩事雖然會過去，可它仍然會存在於我的記憶之中；它存在我的記憶之中，也就是存在我的腦髓裏，也就是說它已化成我的念頭、想法和記憶，化成我的腦中之物。一旦觸發，它便會及時反應過來。經過一番周折，最後這些事情又會在我的嘴角裏將它們描述一番！這應該說也是一種存在。雖然人們看不見摸不著它，可是它的確存在於天地、宇宙、人海之間！可如果一件事情既無文字記載，也無一個人記入腦海，那就確實可以說它不存在！然而，話又說回來了，也可以這麽推想——人們是不會知道既無文字記載也無人記入腦海的事情！人們知道的，不是文字記載的，就是記入腦海的，當然也可能是兩者合二為一的事情！事情就是一種特殊的物質存在。可以斷言，誰也不知道究竟不存在了什麽事！……想到這裏，我又需要再多思一步——這“不存在”也就是人們“不知道”的事情，也許存在於已死去之人的腦海裏，是否也可以說它存在，說它是一種物？……雖然當世之人已再無可能聽得到，更無可能看得到，雖然死去的人已屍骨不見，他們也許已化成灰盡，也許已化成死氣！可這些總不能逃脫出天地宇宙！所以我認為，它們依舊可以說是一種存在，說它們是物質！也就是說存在就是物質，物質就是存在，而且永恒存在，隻不過具體形態可能發生變化而已；“不存在”也就是“不知道”的事情，也是一種看不見摸不著的存在，仍然是一種物質！物質總是絕對永恒的存在！雖然死去之人的物質已變了形，具體的形狀是不存在，可是萬變不離其宗，它們躲避不了物質的絕對永恒！由此可見，人死去的物質可以存在！活著的人更是一種物質的存在！由此推論，那麽將來的後世之人應該怎麽考慮？他們是不是也該說是一種存在？……我想也應該是這樣！他們都是由過去的或是現在的人們兩兩陰陽結合所共產出來的！雖然將來的人現在還未出世，可組成他們的物質是絕（決）然存在的！比如說一個男子和某個女子之間肯定存在著來世之子的物質，隻不過現在還未使之結合，還未加以變形而已！可我們沒有理由說組成來世之子的物質不存在！所以我想，組成將來人的物質是肯定存在，隻不過物質的具體形態尚未組合將來之人！在這當世之中，必存在著組成將來人的陰陽物質！而且我們還敢斷定，過去和現在一定有許多人身上的物質並未組成將來的人，但是歸根結底，這些物質總是存在於宇宙天地之內！有幸的人、身上的物質當然也就組成了將來的人；將來之人身上的有幸物質又可組成更將來的人；更將來之人身上的有幸物質又可組成更更將來的人！……這樣一代一代地繁衍下去，真不知道千百萬年之後這天地宇宙人海間是個什麽樣子？……可有一點我是知道的，無論將來怎麽風雲變幻，它們全然是物質或是物質作出的反應，文字和記憶就可以說是物質，也可以說是物質的反應；也可能是物質和物質變成的物質，又可能是物質分散而瞬間反應形成的物質！唉！到此為止！好一個物質變物質循環不休的永恒存在！簡直把我攪得頭暈腦脹！……唉！不想了！我現在倒覺得有些寒冷和饑餓！……
“哢——嚓——咚——嗙！”，猛地一聲狂雷，直把耶無害驚得張口結舌。就連他的小毛驢也嚇得猛地向前一竄，險些將耶無害帶倒在地！緊接著，一道閃電又把天地間照得雪亮雪亮，猛烈的旋風也跟著掃入洞口，呼嘯而過。
於是，耶無害禁不住往後退了退身子。猛然，他看到遠處十幾丈之遠的地方有一位濕淋淋的黑衣人正向這洞口拚命地跑來，仿佛後麵有什麽怪物在追擊此人。
耶無害正想探身細看，突然，一聲尖長的怪叫直震得季耳目轟明、心驚膽顫！
“嗚——哇哇——嘿嘿——嘎嘎——呀呀——哇哇——嗚——”又是一聲怪叫傳來，耶無害趕忙眥牙裂嘴堵上雙耳。然而，他仍然聽到他身後小毛驢惱怒的啼叫聲，“嗚——嗯啊嗯啊嗯啊嗯昂嗯昂嗯昂——嗚——哇哇——嗚——”，一改往昔之態，如鬼哭狼號一般。
等到耶無害再轉目向洞外尋視之際，隻見一個披頭散發的赤腳怪物輕而易舉地跺翻已呆滯在那裏的黑衣人。隨即，這赤腳惡魔雙腳踩在那人的肚子上，狂笑著說道：“京都五俠已滅掉四個！今天我要你們一個不剩！哈！哈！哈！你們想殺我？做夢！等著變魂去吧！哈！哈！哈！告訴你，你今天是第八十四位該殺者！哈！哈！哈！……”
這惡魔笑聲未停，便蕩袖一甩！耶無害看得真切，隻見兩枚針狀物直飛下去，斜插入那位黑衣人的咽喉之上！
“啪——哩——劈！”，又是一聲狂雷怒吼。隨即，在那閃電的照耀之下，這赤腳惡魔猛地轉身麵向洞口，張牙舞爪地向耶無害這邊飛來！
頓時，耶無害驚駭之極，大叫一聲昏厥過去，不省人事。
……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已經渡過一個漫長的黑夜，耶無害感覺眼前朦朦朧朧地透射過來了亮光，敏感的觸覺使他知道自己躺在一層幹草之上。於是，他努力地回憶著在他昏厥之前發生的事情，並且慢慢睜大了眼睛……
猛然，耶無害大叫一聲，向後撤著身子。原來，在這一瞬間，他看到了一個蓬頭垢麵、嘴歪眼紅鼻子齉、眥著黃牙、身披黑衫的猙獰惡魔正坐在他的身邊。
“不要害怕！”隻見惡魔猛地站起來說道，“我要想殺你，易如反掌！不過，我要殺的不是你這樣的文弱書生。將來耶律氏國皇在此建國之日，會需要大量文人才子來輔佐他。所以你無需害怕，我不會殺你！我要殺的是江湖武林之中的隱患！如若我不給你服下一粒鎮膽丸，你早就是一具僵屍了！”
“啊！……”耶無害聽到這，慢慢地壯著膽子問道，“那你究竟是什麽人？為何殺了人，卻又救了我？”
這時，惡魔猛然轉過身子，頓時一股旋風殺氣冷森森地直衝向耶無害的臉麵，隻聽他狠狠地喝斥道：“你還是少問為好！你若是知道的太多，同樣也活不長久！既然你已沒事，日後就好自為之吧！”
說完，這惡魔便化作一股黑風，飛出洞外，蕩然無存。
見此情形，耶無害急忙翻身追出洞口。然而，洞外早已風停雨住。暗淡的明亮使他弄不清現在是清早還是黃昏。再四處張望，那惡魔早已蹤跡不見！
“好一個吃人的燕山惡魔！竟還向我施舍了一點仁慈之心！你不給我服下鎮膽丸，本少爺也死不了！”想到這，耶無害氣狠狠地跺了一腳，便走向洞口，牽起他的小毛驢準備繼續趕路。
恰在這時，洞外突然傳來了幾聲罵罵咧咧的吆喝：“快走！媽的！天就要黑了！他媽的！別走歪了。”
聞聽此聲，耶無害牽著站毛驢不動聲色地向洞外一望：原來是兩名公差在押著一名帶著枷板和手銬腳鐐的犯人，其中一名公差正拿著哨棒打罵著那名犯人。就好象後世北宋徽宗期間《水滸傳》裏兩名衙役在押解著武鬆或是林衝一樣的情形！
“這是要將他送到哪裏去？難道說是去襄陽？”耶無害站在洞口邊想道，“看來他們至多走到劉家樓天色就會大黑。真沒想到，我被那惡魔驚嚇得昏睡了一場，還以為渡過了一個漫長的黑夜！原來，這漫長的黑夜即將到來！這雨後的黃昏竟如雨後的清晨令人難以分辨。可是現在大雨剛過，我來時的道路一定有著諸多的坑窪和泥濘，要比這山石小道更加艱難險行。他們三人將走上比我還要艱辛的道路。……唉！李白曾感歎‘蜀道難，難於上青天！’我看人人和處處都有蜀道一般的艱險，而人心以及江湖的險惡，更是深不可測，令你無從想像！怎樣才能渡過這些人心和江湖的難關？隻思不行動不行，一味行動不思也不行。應該先思而後行，並且要三思而後行，是否踏上麵臨的征途，要預測而定。我想，千難萬險終將屈服在人之腳下。因為，世上無難事，隻要肯登攀！有誌者，事竟成，人定勝天！”
耶無害這樣想著想著，猛然抬頭再去望那三人，隻見他們逐漸渺小在東南方向，前麵那名“帶手銬的旅客”已走向遙遠的征途——
“我也該踏上征途上路遠行。”耶無害自語了一聲，抬腳便向洞外走去。
然而，耶無害牽著小毛驢走了四五丈之遠，其心中不禁犯起一陣納悶：“奇怪？為何不見惡魔殺死的黑衣武士？難道說被那惡魔藏起來了？這鬼東西究竟耍的什麽鬼把戲？你這吃人的惡魔，等著瞧吧！我如今殺不了你，我的道教恩師不會放過你。你魔高一尺，道必高你一丈！總有一天，叫你血債血還！那惡魔高叫已殺掉八十四名武林人士！？太可怕！太殘忍！還好靜眉道長一直告戒我要忍耐隱藏，不可冒用武功，不然，我的性命難保。”
想至此處，耶無害跨上小毛驢，漸漸渺小在武當山的西北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