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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有情翩翩(1)

  元旦到了,這個元旦加上大禮拜,有三天的假期。楊志遠終於可以輕鬆幾天了,周至誠省長這個元旦按計劃回北京去了,這次他沒有讓楊志遠跟著,特意放楊志遠的假,讓楊志遠回楊家坳去看看自己的母親。


  臨近元旦時,付國良特意問周至誠省長元旦怎麼安排,周至誠笑了笑,說,還能有什麼安排,回家。我家前天剛添了個小孫子,我得回家去看看,享享天倫之樂。


  這等喜事,周至誠瞞得緊緊的,可好心情也是需要有人分享的。周至誠見付國良和楊志遠是自己貼心之人,也就不再隱瞞,高高興興地說了。


  付國良一聽,連忙說,恭喜省長。這可是個大喜事。


  楊志遠笑,難怪這兩天省長心情不錯,早上起來還哼上幾句京劇,原來如此。


  周至誠樂呵呵的,喜悅溢於言表,說,是嗎?我哼京劇了?呵呵!

  付國良笑,說,省長,要不今天晚上樂呵樂呵,我們陪你喝一盅。


  周至誠笑,說,這個可以考慮,我看這樣,讓食堂炒幾個小菜,打包,上我住的地方喝去。


  付國良,說,那就按省長說的辦。


  周至誠說,就我們幾個,此消息決不能外傳。


  付國良心裡明白省長的擔心,省長位高權重,想溜須拍馬的人太多,省長一直清正廉潔,對上門送禮之人深惡痛疾,這也是省長特意讓保衛處在他住的地方加了道崗的原因,這樣一來就可以減少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可家裡添丁,在本省可是一件大喜事,一旦風聲傳了出去,知道省長家有如此喜事,肯定會趨之若鶩,明知省長不喜,還是會找上門去,大喜之事,省長自然不能伸手去打笑臉之人,只能推諉解釋,很是麻煩,沒那必要,只有不說,不讓外人知曉。


  周至誠說,我這次要是不回家聚一聚,樂呵樂呵,我家那口子肯定會滿腹怨言,再不回家一趟,只怕總有一天真的會被拒之門外。


  付國良笑,說,不是吧,省長不是一直說夫人通情達理,善解人意嗎。


  周至誠笑,說,通情達理是一回事,表現自覺又是另一回事。要知道工作固然重要,但親情也不能漠視。工作永無止境,永遠都沒有盡頭,可生活每天都在延續,我們共產黨人,既要講究革命的理想和鬥志,也要注重親情和生活的樂趣,勞逸結合,事業才會持久,才會有激情。元旦節如果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國良,你安排安排,讓大家好好放鬆幾天。


  付國良點頭,說,好,我排個值班表出來,除了留守值班的同志,其他人都休假。


  周至誠說,就這樣,地球離了誰不轉,可對一個家庭來說,我們整天不著家,還真是轉不了啦。


  周至誠說,志遠,這次我回北京,你就不要跟著我了。這近一個月來,你跟著我沒日沒夜的,也沒時間回楊家坳去看看,趁元旦假期,你回去看看母親。老人家這麼久沒看到你,心裡不知道有多挂念呢。兒行千里母擔憂,我可不能讓你母親說我周至誠不懂人情世故。


  楊志遠說,省長,還是讓我跟著您吧,您一個人回北京怎麼成,總得有個人在您的身邊吧,真有遇上事情需要人幫著處理怎麼辦。


  周至誠笑,說,志遠,你放心,真有什麼事情我讓省駐京辦去辦就成了。


  楊志遠還是有些不放心。付國良說,省長,要不,讓志遠回家,我跟您進京。


  周至誠笑,說,好了。這個問題就不要再爭來論去的,事情就這麼定了,我一個人回北京,志遠,你給我訂元月1號的機票,把時間告訴駐京辦,讓他們安排個人來接就成了。


  周至誠的話不容置否,付國良知道,省長這是拿定了主意,沒得商量。他望著楊志遠無可奈何地一笑,搖搖頭,意思是讓楊志遠不必糾纏。


  從省長的辦公室出來,付國良偷偷地和楊志遠商量,意思是把於小閩叫上,大家湊個份子,給省長家的小孫子買個小禮物。楊志遠跟省長這兩個月來,從來就沒見省長收過一分錢的禮物,他根本就沒想過這事,付國良一說,楊志遠也覺得很有必要。這個禮物可不好選,貴重了省長肯定不會要,得價格不高,又有意義。


  兩個人商議了一下,楊志遠說,秘書長,要不送個金腳圈怎麼樣。


  付國良嚇了一跳,說,你這是什麼餿主意,那還不是找罵。


  楊志遠心知自己沒有說清楚,楊志遠說,現在的商場,有那種金珠子,三四克一顆,很漂亮,穿一根紅線編織成的紅鏈子,很是喜氣。錢不多,三個人,每人不超二百。


  付國良一想,說,這個主意不錯,就這麼定了。這個事情就由我去辦。


  下班,於小閩上食堂打了包,三人回到省長的住處。剛把桌子準備好,付國良就到了。


  周至誠說,國良,怎麼才來,下班的時候也沒看見你,溜崗了吧。


  付國良笑,拿出剛買的小金珠,說,我們三人合夥給省長的小孫子買了個小禮物。


  周至誠眼一瞪,想要發怒,楊志遠趕忙說,省長,大喜之事,可不許罵。這可是我們三個的主意。意思多於價值,您先看看再說。


  周至誠不說話,從付國良的手裡拿過紅色的小錦袋,打開,中國紅的絲帶上綁著兩個金黃的空心小金珠。漂亮、喜氣,周至誠一看,價值不大,也就是個意思。神色這才緩和了下來。


  付國良一看,頓時鬆了口氣,知道這一關過了。


  於小閩把酒盅滿,於小閩照料只喝第一杯,第二杯酒開始就是三個人喝了。


  周至誠感懷,說,這人啊,就是活在世俗之中。這大喜之事,我心裡高興,不和你們分享吧,我心裡難受,一告訴你們吧,你們不聊表心意,你們又覺得過意不去,真是兩難。


  談到那天常委會上的事情,周至誠同樣感慨,說,志遠,你說這體現了我高超的政治智慧,其實要我說,事情大可不必如此,我們可以用另一種方式去解決,那就是用黨性、良知說話,坦坦蕩蕩的,你為什麼要用這個人,你用這個人的目的和理由是什麼,明明白白地擺在桌面上,誰的理由站得住腳,誰的建議對黨的事業有利,我們就表決通過最好的那個提議。可事實上現在要做到這一點,談何容易,每個人的心裡都裝著個算盤,一到開會,就噼噼啪啪,計算得失,有如商人計算銀兩,逼著你去謀略,去迂迴,以達到自己的目的,何必。褒義詞那是智慧,貶義詞其實就是城府。城府只會加深同志與同志間的距離,世態如此,無可奈何,不得不為。


  付國良和楊志遠知道省長這話犀利,是平日里難得一聽的真知灼見。只是這些話題太沉重,與今天的氣氛不符。楊志遠笑,岔開話題,說,省長,今天這酒的味道不對,是不是假酒。


  周至誠說,不會吧,就本省這老曲也有人造假,國良,你品品。


  付國良抿了一口,看楊志遠朝自己眨眼,裝傻,說,只怕真還有假。


  周至誠平時就很少喝酒,一聽付國良這麼說,指示於小閩,說,去裡屋,把我的那兩瓶茅台拿來。


  付國良笑,說,省長,您哪來的茅台。


  周至誠笑,說,這個大個省長,有幾瓶茅台有什麼好奇怪的。


  付國良說,省長,您沒茅台才正常,有茅台才奇怪。


  周至誠點點付國良,得意地一笑,說,我原來在北京的時候,有次國辦召集我們這些部委領導開會,席間我找首長軟磨硬泡,好不容易要來兩瓶茅台,一直沒捨得喝,就帶到省里來了。


  付國良連連說,小閩,趕快去把茅台拿來,這老曲我說什麼都不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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