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國慶長假(7)
沿海是經濟強省,舉足輕重。比本省不知高了幾個檔次,省委招待所也是一樣,人家按五星級標準配置,依山傍水,靠近公園,不叫招待所,叫賓館,門口有武警守衛,院里亭台樓榭,小橋流水,應有盡有,而且只對內不對外開放,這不難理解,沿海一天到晚不是上級領導視察,就是兄弟省份參觀學習,賓客不斷,接待任務繁重,賓館自家都不夠用,豈會對外。
楊志遠的住處周至誠早就安排好了,就住在書記的別墅里,此安排方便喝酒,聊天說話。沿海的省委書記不同本省,除了蔡政宇這個專職秘書,還有專職警衛,住別墅,便於警衛工作。
蔡政宇的車駛過林蔭大道,進入別墅區不久,楊志遠就看見不遠處的一棟別墅前,周至誠書記和王琳阿姨正站在樓前,朝這邊翹首以望。
楊志遠心有感動,這是什麼,這就是情分。
蔡政宇此前是省委組織部的一名幹部,周至誠到沿海后綜合各方面的情況,最終把蔡政宇調到身邊,他跟周至誠的時間不長,儘管知道周至誠和楊志遠感情不錯,但他仍是沒想到周至誠會出外迎接楊志遠,蔡政宇一看就知道,周至誠只怕在外等待好一會了。周至誠平日不苟言笑,嚴於律己,說實話,蔡政宇對其心存敬畏,作為秘書,能讓這樣一位的領導如此重禮相待,其在領導心中的位置可見一斑,秘書能做到楊志遠這樣,足矣。
周至誠一見楊志遠走近,上下打量了楊志遠一番,然後笑,說:「怎麼,一個夏天沒見,黑了許多,看來下去以後沒少下基層沒少在太陽底下烤,不錯。」
楊志遠笑,說:「我這不都是跟您學的。您看看您現在這樣,比我也好不了多少。」
那邊,安茗親親熱熱地挽著王琳的手臂,王琳笑,說:「安茗,這爺倆一見面就互相拍上了,我們不管他們,我們聊我們的。」
大家呵呵一笑。王琳和安茗於前,周至誠和楊志遠於後,有說有笑,依次進屋。
晚飯是在別墅里吃的,楊志遠和蔡政宇陪周至誠小飲,周至誠心情高興,說,今天大家聚到一塊,這個國慶才有了些意思。二杯之後,周至誠問楊志遠這兩天怎麼安排。楊志遠說,也沒什麼要緊的事情,既然到了沿海,我想抽一天的時間去看看秀梅媽媽。周至誠點頭,說這個應該。
楊志遠也是突發奇想,說:「書記,王琳阿姨難得來一次,要不,我們一起上海邊走一走,看一看,釣釣魚,可好?」
周至誠『哦』了一聲,看著楊志遠沒說話。楊志遠說:「書記,您還記得我跟您說過安茗的哥哥方偉勛么,他和村裡的年輕人學成歸來后,帶領鄉親們勤勞致富,這幾年村裡發展勢頭不錯,還真是值得一看,很有借鑒作用。」
「是嗎!」周至誠饒有興趣,說:「就是你那『扶貧要扶到點子上,扶錢不如扶技術』。」
楊志遠笑著點了點頭,這邊周至誠還在沉思,那邊王琳已經笑著發話了,說:「志遠,老周不去,我跟你們去,正好去看看海,我可不想好不容易來一趟沿海,卻是整天窩在賓館里,多沒意思。」
聽王琳這麼一說,周至誠於是一笑,望向蔡政宇:「政宇,明天可有重要的安排?」
蔡政宇自然知道周至誠這問話的意思,書記這是動了去沿海走走的心思,他笑著搖頭,說:「知道王琳阿姨要來,這兩天沒有特別重要的安排。」
周至誠笑,說:「既然如此,那就聽志遠的,到海邊去走走。」
周至誠外出,自然不是等閑之事,得做些準備,有些安排。蔡政宇問:「周書記,是不是讓省委辦公廳通知當地的書記、市長?」
周至誠笑,說:「辦公廳自然得知會一聲,讓辦公廳安排台中巴,大家在一起熱鬧,至於市裡,我看就算了,沒那必要,咱們這次純屬私人活動,就到海邊散個心,沒有其他,沒必要鬧出大的動靜,到時前呼後擁,鬧哄哄的,怎麼散心,怎麼釣魚?就是有魚,不也給嚇跑了不是。」
蔡政宇聽周至誠這麼一說,不免有些為難,他望了楊志遠一眼。楊志遠自然明白蔡政宇的意思,周至誠書記這是想輕車簡行,不想驚擾地方,可他這個級別的官員,只怕是想簡單也簡單不起來。周至誠書記的安全第一重要,不讓市裡知道,作些必要的安排,一旦出了事情怎麼辦,誰都負不起這個責任。既然這個事情是他楊志遠挑起的,他楊志遠就得說句話,楊志遠有些後悔,自己也是當過周至誠書記的秘書的,怎麼就那麼不加思考,現在周至誠書記興緻已起,再行勸阻也無必要,不合時宜。為安全起見,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周至誠書記接受地方的安排。
楊志遠知道秀梅媽媽所在地的市委書記是張順涵,當年的市長,現在的一把手。楊志遠心想讓周至誠書記就此見見張順涵也好,當年張順涵端著秀梅媽媽家那個破敗的茶杯坦然自若、謙遜的神情,楊志遠一直記憶猶新。後來楊志遠到沿海又和張順涵有過幾次接觸,覺得張順涵這個人不錯,值得一交,這才有了一些私交。周書記要想打開工作局面,肯定要重用一些可用之才,周書記有了好的想法,需要貫徹落實,需要作些嘗試,怎麼辦?自然得有人在前面衝鋒陷陣,什麼人最合適,自然是知根知底之人。可周書記剛到沿海,人生地不熟的,用誰?不用誰?目前心裡肯定尚無定數,還在暗自思量,衡量考察,心有權衡。為什麼他楊志遠作為縣委書記,一上任,就到各個鄉鎮去考察去調研,目的只有一個:識人,點將。看誰可以堪以大任,成為自己的麾下大將。縣委書記尚且如此,省委書記更是如此,何況是沿海這麼一個經濟大省,誰是付國良?誰又是羅亮?周至誠書記肯定也在心裡琢磨,醞釀,一旦胸有成竹,沿海政壇肯定風起雲湧,周至誠書記運籌帷幄的本領楊志遠還能不知道,一出手,肯定是出其不意,變幻莫測。
從目前的趨勢來看,張順涵應該還沒有進入周至誠書記的視線,如果自己和周至誠書記到海邊垂釣,讓張順涵得以有機會陪伴左右,這就有了一個讓周至誠書記了解張順涵的機會,此種場合,更多的是私誼,周至誠書記肯定比平時易於接近。一旦張順涵得到了書記的認可,待到周至誠書記落子之時,張順涵才有可能在周至誠書記的棋局中,有其一席之地。楊志遠權衡了一下,覺得張順涵這人應該可用,讓周至誠書記見見張順涵對雙方都有益,楊志遠決心促成此事。
楊志遠於是一笑,說:「周書記,您真要下去,不通知市裡,只怕說不過去。省委也不會同意,秀梅媽媽所在地的市委書記張順涵我認識,打過交道,喝過酒,方偉勛學習一事,找的就是他,要不讓他不事張揚,稍作安排?」
周至誠和楊志遠朝夕相處那麼久,彼此心意相通,他看了楊志遠一眼,坐在這個飯桌上,彼此都不是外人,他直抒其意:「志遠,你對其了解多少?」
楊志遠知道周至誠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笑,說:「有些了解,覺得還行。」
周至誠笑,說:「是否經得起調查?」
楊志遠笑,說:「應該可以,要不見見,順便查查。」
周至誠一笑,說:「難怪你王琳阿姨不願意到沿海來,現在看來跟著我這個書記還真是了無情趣,你看好不容易動了想到海邊走走的念頭,還如此身不由己,思前顧后,這般麻煩,這般繁瑣,毫無辦法。」
周至誠說完望向蔡政宇:「政宇,那你等會給張順涵同志打個電話,就說我周至誠明天當他的地盤上去吵擾吵擾,看張順涵同志是否在家,是否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