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依依惜別(2)
「為什麼就不可以是這樣,就因為我是楊志遠。」楊志遠笑,說,「世事如棋局局新,儘管到會通出乎我的意料,但省委在這個關鍵時候,首先想到的是我楊志遠,想到把我派到會通,說實話,我的心裡很是興奮。到合海去與向晚成搭檔,自是值得一試,三年前,如果我願意到合海,那麼現在合海的市長是誰,只怕是楊志遠。為何我當初不願意?現在又一直猶豫不決,就因為現在的合海風平浪靜,諸事大吉,我到合海去幹嗎,撿現成的,除了和向晚成搭檔讓我有些興緻,其他似乎還真沒有吸引我的地方。現在機會來了,省委派我去會通,雖然意外,而且聽洪福書記的意思,會通的問題不僅僅是一個恆星食品的問題,只怕還有我不知道的暗流在洶湧。你我都知道,此時去會通不是好時候,自然也不是什麼好事,但正因為如此,反而無形中激起了我內心的鬥志。我喜歡這種鬥志昂揚的感覺,它讓我熱血沸騰,激情滿懷,我感覺自己就像回到了十幾年前我回楊家坳創業時的那一刻,也像回到了三年前我剛到社港時的那一刻,儘管前路漫漫,但我心飛翔,對未來充滿憧憬。剛才在來的路上,我的心一直久久不能平靜,興奮莫名,我現在已經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孟路軍望著楊志遠直搖頭,說:「你啊,就是一個戰士,註定是不甘平靜,自討苦吃。」
楊志遠笑,說:「一輩子看似很長,其實很短,趁我現在年輕,多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當我老了,走不動,至少有些東西值得自己去回味,這就夠了。」
孟路軍笑,說:「看你現在激情滿懷,我還能說什麼,來碰一個。」
楊志遠笑,說:「且慢,這第一杯酒,得敬嫂子。」
孟路軍笑,說:「這有何講究?」
此時飯菜都已經上桌,孟夫人也已經在飯桌上坐定,楊志遠舉杯,敬孟路軍的夫人,楊志遠說:「嫂子,這三年多里,我吃了多少你燒的紅燒肉,只怕是不計其數,這一走,今後要想再吃到嫂子做的菜,就不知道是今昔何年了,所以這第一杯酒,我得敬嫂子你,這幾年多有吵擾,嫂子多擔待。」
孟夫人說:「楊書記,看你說的,見外了不是,你喜歡吃嫂子燒的菜,嫂子從心裡感到高興,你今後雖然不在社港了,但可以常回來走走啊,到時我還燒菜給你吃。」
楊志遠笑,說:「常回社港,我也想啊,一眨眼到社港三年有餘,在社港我奮鬥過拼搏過付出過,自然就有了許多我不能割捨的情感,但人有時候是身不由己的。不過,為了吃到嫂子做的菜,我說什麼都要爭取多回社港看看。」
第二杯酒,楊志遠敬了孟路軍夫婦。楊志遠說:「這三年來,為了讓社港早日擺脫困境,老孟跟著我楊志遠,沒日沒夜,風裡來雨里去,奔波勞累,這才有了社港今日的成績,沒有嫂子的支持,老孟做不到這一點。謝謝嫂子,也謝謝老孟。」
孟路軍知道,楊志遠這話看似平淡,但其中多有含意。從孟路軍同志,到孟縣長、孟縣,再到現在的老孟,楊書記對自己的稱呼數度變化,從陌生到熟悉再到彼此親近,跨度卻是三個多年頭,不容易,如果楊志遠不調離,這老孟的稱呼,楊志遠肯定還不會說出口。就這兩聲老孟,孟路軍就知道,從這一刻起,彼此的關係就此更上一層。
孟路軍笑,說:「楊書記,跟著你,累是累點,但是累得值,心裡敞亮。其實應該我謝你才對,謝謝你在工作中的包容,從你的身上學到了許多東西,從你是身上,我看到了我們共產黨人最光輝的一面,同時你還讓我深刻地認識到作為一個黨員領導幹部,必須具有一顆對底層民眾的悲憫之心,這樣才能永遠不會偏離正確的方向。」
楊志遠看著孟路軍:「你能這麼想,我很高興。」
孟夫人也笑,說:「楊書記,自從你到了社港,老孟整天樂呵呵的,走起路來抬頭挺胸,就這精氣神,我能不支持么。」
楊志遠第三杯酒,敬了孟路軍。
楊志遠表情凝重,楊志遠說:「老孟,儘管話有些多餘,但該說的我還是要說。從今天開始,我就把社港的這一攤子事情交給你,社港的明天就由你來掌控了。既然離開了社港,我對社港的事情雖然會關注,但你了解我,我楊志遠有黨性原則,我今後肯定不會對社港的事情指手畫腳。我對你老孟沒有其他要求,我只希望今後社港的鄉親們提起你孟路軍,說這是一個好官,那你我這一輩子都是朋友。如若是鄉親們一提起你孟路軍,就吐唾沫,戳脊梁骨,說你孟路軍變了,變得鄉親們都不認識了。那你老孟到時也別怪我翻臉不認人,六親不認。」
孟路軍一聽,自己接任社港縣委書記,此事十拿九穩,楊志遠這是在交接,但這樣的交接只怕還真是絕無僅有,孟路軍和楊志遠共事三年有餘,這是第一次見楊志遠和自己說話如此嚴厲以詞,楊志遠這是在掏心掏肺,字字肺腑。孟路軍一字一句:「我孟路軍是農民出身,絕對不會做忘宗忘祖的事情。」
楊志遠說:「好!我拭目以待!」
三杯酒喝完。話題開始隨意。楊志遠說,省委組織部幹部考察組,不日就會到社港來,考察你孟路軍同志。孟路軍根本就沒多想,他笑,說省委考察我?有沒有搞錯,要考察也是市裡的事情。楊志遠笑,知道孟路軍沒有理會意思,也就直言相告,把話挑明:「社港縣委書記一職是由市裡考察,如果另加普天市委常委呢?」
孟路軍手一哆嗦:「什麼?就我?」
楊志遠笑著點點頭。這真是喜從天降,孟路軍不敢相信:「真的?」
「真的!」
「那我該怎麼做?」
楊志遠就怕孟路軍自亂陣腳,他搖頭,說:「你什麼都不用做,該怎麼考察就怎麼考察,功過自有人評說,你做的事情,幹部群眾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你要對自己有信心。」
孟路軍也是一時被這喜訊沖昏了頭腦,楊志遠一點,他就明白了,工作是平時做的,臨時抱佛腳,沒用。自己能被省委列為普天市委常委的考察人選,已經超出了楊志遠的權力範疇,肯定是省委的決定,這是省委對楊志遠這些年成績的充分肯定。
孟路軍舉杯:「謝謝!」
楊志遠搖頭:「這事你還真別謝我,要謝就謝省委。」
孟路軍搖頭,說:「沒有你楊書記在社港這三年來的勵精圖治,社港會有今天的這般模樣,社港沒有傲人的成績,省委會考察我?想都別想。」
楊志遠笑:「相輔相成,沒有你老孟的努力,同樣沒有社港的今天。我希望社港的明天會更美好。」
孟路軍誠心誠意:「一定誠惶誠恐把工作干好,不負眾望。」
張穆雨的家和孟路軍同在政府大院的宿舍區里,張穆雨回到家裡,如孟路軍一般,同樣苦著個臉。張文武一看很是奇怪,笑:「怎麼啦,誰把我們家穆雨惹生氣了。」
張穆雨搖頭,說:「爺爺,沒人惹我生氣,只是楊書記要調走了,心裡不是滋味。」
「楊書記要調走,為何不是滋味啊?」張文武一時沒想明白,但其很快為之一驚,「什麼?楊志遠書記要調走?!去哪?省委是怎麼搞得,誰做的這狗屁決定,楊書記在社港幹得好好的,怎麼說調就調,我們社港人民絕不答應。」
張穆雨說:「爺爺,您就不能心平氣和一點,您激動也沒用,省委今天已經找楊書記談過話了,楊書記後天就到會通去報到。」
「怎麼說調就調,省委也太不近人情了。」張文武一聽,省委都已經談過話,那就是無可逆轉了,他說,「即便是要調楊書記走,也用不著這般急吧,說走就走,也得讓我們有所準備不是。」
張穆雨奇怪:「準備什麼?」
張文武說:「送送楊書記啊。」
張穆雨說:「爺爺,您可別亂來,楊書記可是說了,明天跟常委們集體告個別,就悄悄離開社港到普天去,跟普天的常委辭行,楊書記可不想有什麼動靜。」
張文武氣呼呼的,說:「這種事情能由他,社港能有今天的成績,沒有楊志遠,能行嗎,讓他悄悄的走了,他是樂得乾脆,那將置我們社港人於何地,說出去,會說我們社港人不地道,不懂感激。楊志遠想不聲不響地離開社港,門都沒有!」
張穆雨心想,糟了,自己這次只怕是辦錯事了。作為秘書,不該說的話不說,自己一直都做得好好的,怎麼臨了,這次卻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