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夜半琴音

  風凌依不著痕迹地上前一步,擋住時蓼打量風雲依的視線,「時蓼,你夠了!」聲音稍稍凌厲了幾分。


  風雲依一直低著頭,沒有說話。


  「呵呵……」時蓼笑地很放肆,眸子裡面閃爍著一種說不出的光芒,就像……看到了獵物一般的興奮。最後負手腦後,一派貴族公子的翩翩風度,「風凌依,我們來日方長啊!」說完就笑著大聲離去。


  看著時蓼離去的背影,風凌依皺了皺眉,眼中染了不悅之色。


  「三姐,他就是時家四公子?」風雲依扯了扯風凌依的衣袖,小聲問。


  風凌依回過神,微微偏頭,微眯著眼睛看著遠方,眼中似乎蒙了一層淡淡的光芒。如果被時蓼盯上雲依,不,或許已經盯上了,時蓼從來都是不達目的不罷休,而且還是不擇手段,她真的擔心時蓼會對雲依如何?想到這,轉頭看著風雲依,不容置喙地說道:「雲依,你還是早些時候回安陽城吧!」


  風雲依瞬間抬頭看著風凌依,在對方的目光下最終低下頭,「是。」聲音很輕很輕,仔細聽去會發現裡面有著不甘心和怨恨。


  但是風凌依此時神色亦是有些恍惚,並沒有發現。


  城西有一條名字很好聽的河流,泤水,繞著竹林的一側向東而去,正好穿過了言絡的府邸。


  言絡雖然是當朝左相,但是他的府宅卻並不奢華,甚至可以說是簡單幽靜,但也就是勝在這份低調簡單,與清然溫涼的泤水反而更加相得益彰。


  言府泤水兩側,是成片成片的梨花,潔白似雪,茂密蓊鬱,放眼望去,除了滿目雪白在沒有其他的景象,溪水清澈,上面漂著潔白的梨花,也有幾片或青或黃的竹葉點綴在上面,偶爾會有幾尾魚在湖面一點泛起圈圈漣漪,看上去煞是好看。


  當然,言府的人都知道,泤水以北的那片潔白的落英地,是他們所不能涉及的,當然,那片神秘的地方,也被它的主人取了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卻染。


  那個地方,除了言絡,無人可以踏足。


  與風清持分別之後,言絡回了自己的府邸,「苜堯,送酒到泤水。」說完雪青色的衣袂在空中劃了一個美好的弧度,便與它的主人一起離開。


  看著言絡離去的背影,苜堯一愣,冰冷的臉上浮現一絲詫異與不可置信,定在原地半晌,終究還是按照言絡的吩咐搬酒去了!公子今天怎麼會突然去卻染?


  苜堯的速度很快,言絡不過在泤水岸邊一顆梨花樹下席地而坐約半盞茶的時間,苜堯就提著兩壇酒走了過來,看著望著泤水對面出神的言絡,苜堯抿了抿唇,神色複雜了幾分。


  「公子。」將酒放在言絡的面前,嗓音有些悶悶地喚了一聲。


  言絡堪堪回神,收回目光,目光連帶著語氣都淡如青煙,「你下去吧!」


  苜堯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嘆了一口氣退了下去。


  漫天的白雪之中,只剩下一襲雪青色衣衫姿容如詩如畫的言絡。


  言絡執著手中的酒杯,最為烈性的九州醉一杯連著一杯仰首喝下。


  素來看似慵懶實則淡漠的如畫眉宇帶著深沉的蒼涼與落寞,那雙極美的眼眸卻從來沒有離開過對面的卻染。


  一個酒罈見空,言絡眼中已經有微醺的醉意朦朧,緩緩起身,步履緩慢卻絲毫不見凌亂地朝著前方泤水的一座木橋走去。


  步子極慢,臉上的表情卻是難以來回變幻。


  終於在即將走到那座木橋的盡頭一腳踏入卻染的時候,一陣涼風吹來,也吹散了言絡的幾分醉意,打了一個激靈,人也似乎清醒了不少,神色空濛迷離地看了一眼面前的梨花,苦澀地扯了扯唇角,收回幾欲踏出的腳,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夜半。


  晚風清涼,星子疏暗,本來皎潔的明月也被烏雲遮掩住了,整片天地昏昏暗暗的。


  這時,一陣簫聲從遠處的山頭傳來,斷斷續續的,不是很流暢。


  風清持本來就淺眠,往往有一星半點兒的人為聲音便無法入睡,更別說此刻那時高時低,斷斷續續的簫聲。


  一把掀開蠶絲錦被,如瀑的墨發有些凌亂地披散在身後,幽深的眸子仍帶著幾分惺忪,此刻卻有些陰沉而又莫名詭譎。


  但就在風清持起身的時候那忽然亢奮忽然低沉的簫聲便停了下來四周又是一片寧靜,只有晚風拂過樹葉沙沙的聲音,就在風清持面色稍霽欲再次入睡的時候,簫聲換成了笛音,仍舊是剛才那個地方傳來,而且在風清持耳中聲音比剛才的還要更加尖銳。


  風清持聽著聽著,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骨節勻稱白皙修長的手緩緩摩挲著光滑的下顎,似笑非笑地看著窗外聲音傳來的地方,眼底意味不明,聲音莫名歡快了幾分,「原來還是有人音律方面與我齊平啊!」頗為感嘆的一句話,還帶著淡淡的笑意。


  當笛聲沉寂,琴音漸起的時候,風清持終於坐不住了,隨意穿了一件衣衫便循著聲音而去。


  雜亂無章的琴音狠狠地搔刮著耳膜,不僅與享受無關,反而是一種荼毒。


  以前風清持自己彈奏的時候還不覺得,到了現在聽別人彈,覺得著簡直是精神上的折磨。那以前未檀是怎樣面不改色地聽她彈完一曲還昧著良心說好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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