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當做不知
風清持微微皺眉,淡道:「伸手。」
瀲月公子沉默了一下,倒也沒有任何猶疑地將手伸出來,露出白皙如雪的手腕,甚至連手腕之上的血管都看得分外清晰。
將手搭在對方如上好涼玉的手腕之上,風清持感覺到對方有一些難以言說的抗拒,並不明顯,處在剛好能讓她察覺的範圍。
「只是把脈而已,你一個大男人別彆扭扭個什麼勁!」淡淡的語氣,帶著幾分嫌棄。
瀲月公子:「……」
兩指一直搭在對方的手腕,風清持眼眸稍稍幽深了幾分,如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收回手,垂眸靜靜地盯著面前的清冷男子,薄唇輕啟,「為什麼?」
瀲月公子清寒荒蕪的眸子似乎有一絲詫異一閃而逝,快地令人難以撲捉,如冰雪一般的容顏依舊沒有情緒,只是清冷地與風清持對視,沒有說話。
風清持臉色微冷,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緒地看著對方,「為什麼要這樣做?」
「何意?」以俯瞰一切地姿勢優雅地坐在輪椅之上,清冷寡淡的眸光望著面前的風清持,輕飄飄地吐出兩個字,似乎下一瞬就被微風拂散。
「你明白我的意思。」風清持眸色冷涼地對上他的眼眸。
無聲地僵持,對峙!
「你當做不知。」終於,從那美得有幾分透明的薄唇溢出一句淡淡的話,涼地驚心。
這是風清持第一次聽瀲月工作說超過兩個字的話,聲音很好聽,不輕柔,不低魅,只有揮之不去的淡淡涼意,不濃,卻也無法化開。
「為什麼?」依舊是這句話,只是相較於剛才帶了更多的複雜和不解。要怎樣才會不想將雙腿治好,不想站起來走路,而是寧願與輪椅相伴一生?
剛才在替瀲月公子把脈的時候,發現對方體內有一種毒藥,月涯,這種毒,對於身體健康的人是沒有半點傷害,但是一個人如若有一丁點兒傷害,在月涯的作用下,都會被放大,時間越久,效果越顯著!
他雙腿已經有疾,月涯對他而言是不可觸及的毒藥,可是他體內的月涯至少有半年之久。
再有半年,他的雙腿就再無治癒的可能,她就不信同為醫者的他會不知道?!
想到這裡,風清持狹長幽深的鳳眸就染了微薄的怒意,身為醫者,最看不慣的就是病人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瀲月公子微微移開目光,望著遠處如一塊浮在水中碧玉的竹林,荒蕪的眼眸深處帶著幾分濃濃的自棄,「對我來說,都一樣!」
從來……就沒有區別。
這是面前的人第一次帶著語氣和情緒地說出一句話,明明依舊清寒如冰,風清持卻似乎聽到了其中無法言喻的悲哀凄涼,眼眸略微深了一些,認真地看著瀲月公子,一字一句地開口,「不管你以前經歷過一些什麼,都不應該是現在這樣對待自己的理由。我們每個人,從來都不是為過去活著!」
最後一句話,語氣很重很沉,在勸告對方的同時,也在相勸自己。
瀲月公子依舊沒有說話,細長的眼眸睫毛輕輕顫動了幾下,連帶著眼瞼處的一層薄薄陰影也微微顫動。
「小師弟,我送你回去吧!」推著輪椅緩緩前行,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只是各自沉默。
站在遠處看著兩人的林叔和蘭澤,神色之間一派狐疑,「他們說了什麼?」林叔問。
「我怎麼知道。」蘭澤被對方問得一臉莫名其妙。
「不過小姐主動送公子回房間了,也許我們不久就會有一個小公子了,蒼穹山太冷清了!」林叔喜滋滋地想著,腦海中甚至已經開始浮現了一個美到慘絕人寰的玉雪小娃娃。
蘭澤腳下一個踉蹌,幸好扶住了籬笆才不至於跌到地上,一臉驚悚地看著對方。這都是些什麼邏輯和想法?以前他怎麼沒有發現林叔是這樣子的林叔?
記憶中慈祥和藹的林叔,頓時被面前這個略帶猥瑣的老頭子所替代!
將瀲月公子送到房門口的時候,風清持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語重心長地開口,「我們選擇不了自己的出身,但是可以選擇自己的生活。你已經很厲害了!」
最後一句話,完全沒有半點作假的成分,時七能夠活下來,就已經很厲害了。
「你……猜到了?」清冷不顯情緒的話語再次溢出薄薄的唇瓣。
風清持莫測一笑,眸眼幽幽地看了對方一眼,「我猜到了,你也猜到了!」
他們的身份,彼此都心知肚明,也誰都沒有挑開。
此時青蕪宮。
正殿。
上好的白玉鋪就而成的地面,在夜明珠幽明清亮的光暈下閃耀著淺淡的光芒,殿中四角皆有一個掌燈的木雕高架,上面掛著琉璃宮燈。鎏黑金的房梁之上雕刻著各式各樣的古樸花紋,殿中立著十二根硃紅色的柱子,各盤著一條威嚴霸氣的五爪金龍,栩栩如生,似下一瞬就要一飛衝天。
紫月痕一襲深紫色的錦衣朝服,用銀線綉著的龍身一直從背後盤旋到身前,面容奪目,溫文爾雅,那雙溫潤的丹鳳眼流動著睿智的光芒,整個人雖然如春風一般溫潤,卻依舊不是尊貴睥睨。
這人,生而為王!
「對於這次風雲宴,諸位愛卿有何看法?」紫月痕眸光微抬,不咸不淡地看著面前的寥寥幾人,緩聲問。
青蕪宮並不是上早朝的地方,而是用來密謀商議一些大事,因此,這個時候在這座大殿中的,皆是可信任且有能力之人。
除了一身雪衣清冷出塵的白未檀,藏藍色衣衫神色冷漠的藍鈺,一身黑色衣衫的尹子辰,還有兩位穿著朝服的官員。
尹子辰神色認真了幾分,看著紫月痕,緩緩開口,「陛下,臣收到消息,這次風雲宴,述月國除了慕容軒和碧傾雲之外,容王慕容修和容王妃也會出席。」說完之後,尹子辰面色小心地看了一眼紫月痕。
述月國的容王妃,也就是紫皇陛下的姑姑,四公主,紫蕪。
只是從遠嫁述月,從此就基本上同末染斷了關係。
聞言,紫月痕眼中劃過一道幽芒,「可知他們還有多久抵達焱鳳?」
「如無意外,還有五天。」四天前他們才從述月皇城動身,差不多五天也就到了。
「那就在末染境外,給他們製造點意外。」紫月痕眸色一斂,目光幽深地看著燃著的燭火,語氣聽上去極為低沉。
「陛下,那此事交給誰最為合適?」最左邊的年約四十左右的男子開口,語氣恭敬。這人正是安國公,安適,當年與先帝情同手足,先帝薨逝,封紫翎墨為攝政王,儘管群臣反對,他卻是從頭至尾地站在她的身邊,支持她一切決定。
甚至於當時不是沒有勸過對方直接稱帝,畢竟先帝離世前也有這個意思,如果紫翎墨有心可直接取而代之,只是紫翎墨並沒有,反而將小皇帝教的很好,只是她現在終究是無法看見了!
想到這裡,安適心中有幾許惋惜。自那個眉眼鋒利於朝堂之中翻雲覆雨的玄紫色離去之後,帝京很多事情都在悄無聲息地改變著。
紫月痕將目光移到另一外鬍子發白的老者身上,問,「顧老將軍覺得誰最合適?」
鬍子發白的老者正是顧慎,曾經叱吒戰場的將軍,也是輔佐過三代帝王的朝中大臣。
顧老將軍顧慎沒有說話,其實他心中確實是有合適的人選,就是自己的孫子,他有能力,而他這個當爺爺的也想讓對方出去鍛煉一番,只是如果這事是由他提起,外人反而會覺得他是偏袒自己的孫子。
遂開口道:「老臣不敢妄言!」
紫月痕淡淡一笑,「朕相信顧老將軍的眼光,不過既然老將軍不肯明說,那朕就直言了,朕覺得顧沉淮不錯,老將軍意下如何?」
顧沉淮就是顧慎的孫子。
「那老臣就先替沉淮謝過陛下!」對於此事,顧慎沒有推辭,而是直接接受。對於自己的孫子,他還是很相信他的能力。
「陛下,渝初來人依舊是皇女景行月,只是似乎有聽聞,那廢太子景行止也一起隨行。」顧慎身邊的男子緩緩說道,頓了一下才繼續開口,眉眼深沉犀利,「廢太子景行止這幾年一直被幽禁在止王府,這個時候離開不得不說引人深思。」
最重要的是,景行止並不是同那述月太子慕容軒一般草包無用,反而是胸有城府,智謀無雙,當初也是一個驚艷卓絕的人物,至於為什麼太子之位會被廢棄,有傳言說他醉酒調戲了貴妃,也有傳言說他意圖加害皇上因而被廢,但是傳言終究是傳言,並沒有多少的真實性!
唯一能夠肯定地是對方的實力,絕對不是表面上去那麼簡單。
「陛下,微臣倒覺得這是一個機會。」一旁的尹子希眸子一動,似是想到了什麼,緩緩開口。
「哦!」紫月痕挑起眉梢,目光溫和地看著對方,骨節勻稱的手緩緩撫上大拇指上的如琉璃一般幽紫色的扳指,「不妨說說看。」
尹子辰揚唇一笑,笑地有幾分陰險,「陛下,既然景行止有那個能力,他太子之位被廢定然心有不甘,我們為何不助他登上皇位?」
「景行止給你好處了?」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藍鈺冷眼一掃,語氣冷漠眼神帶著諷刺地擲出一句話。
「藍鈺你少往我身上潑髒水,我連景行止的面都沒有見過。」尹子辰沒好氣地回道。自從上次他對紫皇說讓他給明棋和藍鈺賜婚,對方就一直看自己不順眼。
藍鈺涼颼颼地看了對方一眼,一針見血地指出問題,「我們為什麼要幫著扶持一個智謀無雙的景行止而不是本就是皇女的景行月,萬一被對方反咬一口呢?」
「陛下,臣覺得藍將軍說的在理,畢竟景行止為人看似張揚,實則心機深沉,他的深淺,我們並不知道。」
「右相,你覺得呢?」說完之後,如高深莫測地微微一笑,將目光轉向了白未檀。
白未檀眸色清冷,緩緩開口,「臣覺得最重要的景行止對此的態度,他若是想要那個位置,我們怕是很難阻止。」畢竟他們是末染國的人,對渝初國的事情不好插手,再者,也不便出手,渝初遠在東海之外,東海對它而言是一道天然的屏障。
紫月痕勾勾唇,眼神依舊溫潤,一啟唇,緩緩道:「朕倒是覺得,景行止不曾謀過那個位置。」帝王目光溫和而又深沉,裡面帶著絕對的睥睨和自信。
他甚至覺得當年景行止太子之位被廢,是在他的算計之中,至於到底是為了什麼事,那就不得而知了!
紫月痕眸色漸深,隨即收回目光,威嚴地看著面前的人。
「安國公。」紫月痕溫潤如墨色琉璃的眸子轉到安適身上。
「臣在。」安適跪在大殿中,尊敬地回答。
對於這位少年帝王紫皇陛下,他們這些臣子心中亦是無比尊敬。
對方看上去雖然溫潤有餘,但是處事能力與當年雷厲風行,果斷狠絕的攝政王紫翎墨比起來是絲毫不遜色。
紫月痕眉眼一抬,深沉地開口,「屆時風雲宴二皇叔和六皇叔肯定也會回來,你負責招待他們,順便注意他們的動向以及都與誰接觸過。」
「老臣接旨。」對於羽王爺和瀾王爺的目的,早朝的時候已經提及過,所以這個時候並沒有將這件事情拿出來說,而是直接下了命令。
「尹子辰,風雲宴之時渝初和述月行宮的安全由你負責。」看了一眼尹子辰,沉沉地開口。
「微臣接旨。」
最後,紫月痕目光深沉地看著顧慎,「顧老將軍,朕有一件事想拜託您。」對於顧慎這位三朝元老,紫月痕即使身為帝王,依舊很尊敬他。
「陛下有事不妨直說。」
「朕知道你以前與晨太妃情同父女,晨太妃對您也頗為尊敬,所以朕打算讓你前去寧佛寺將晨太妃接回宮中。」顧老將軍算是時晨月的半個師傅,此次寧佛寺之行,沒有誰比他更合適。
顧慎似乎有些錯愕,「陛下真的願將晨月接回來?」
紫月痕看著他,極為緩慢地點點頭。
「老臣,替晨月謝過陛下!」言罷就跪了下去,甚至連眼圈都微微泛紅。這麼多年,當年晨月堅持要出宮,這麼多年,終於要回來了。
「顧老將軍快免禮!」
一旁的尹子辰將顧慎扶了起來。
「如此,顧老將軍和安國公就先退下吧!」
「臣告退!」兩人說完之後就離開了青蕪宮。
偌大的一個大殿,只有紫月痕,藍鈺,白未檀和尹子辰四人。
「右相。」紫月痕目光溫和地看了一眼白未檀。
其餘兩人包括神色冷漠的藍鈺都看著白未檀。
他們知道,紫皇既然將他們留下來,就一定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說。
「這次風雲宴,紫舒會回來。」清清淡淡的話語一出,大殿之中一片沉靜,安靜地近乎詭異。
尹子辰一臉錯愕的表情,如果是其他人說出這句話他會覺得對方是在開玩笑,但是這可是從右相白未檀口中說出來的,就絕對不可能是玩笑。
藍鈺微微一愣,沒有說話。
就連貫來泰山崩於前而面色不改的紫月痕,溫潤如水的眸子都滯了一下,目光有些複雜地望著白未檀,語氣沉沉地問,「右相如何得知?」
自姑姑離世之後,五皇叔已經快十年沒有踏足過焱鳳。
白未檀移開目光,看著窗外漆黑一片的夜色,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這一次,他會想清楚的。」
之後便是一室沉默,沒有任何人開口。
翌日,清晨。
渝初行宮。
看著依舊賴在自己房間不肯離去的景行止,玉輕塵清冷絕美的容顏染了一層寒霜,「景行止。」聲音微微沉了幾分。
正窩在軟塌之上啃著蘋果看書的景行止並沒有回頭,依舊是津津有味地看著手中的書卷,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在呢!」
「你到底什麼時候離開?」玉輕塵懶得同對方說太多廢話,直截了當地開口。
景行止放下手中的書卷,抬頭望去的時候微微一愣。
玉輕塵一身雪色衣裙,逆光站在墨色雕花木窗前,絕色的容顏白皙如玉,清冷的眼眸中帶著一分微薄的怒意。
「輕塵,你真好看。」順著自己的心,景行止直接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玉輕塵本就偏清冷的臉色驟然染了一層寒霜,「景行止,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幼稚?」就連說話的時候聲音都帶著化不去的寒涼之意。
見對方已經發怒,景行止的表情有些訕訕,「我錯了!」對上玉輕塵的眸子,認真地開口。
玉輕塵:「……」
抬眸面無表情地看著景行止,「你到底什麼時候離開?」
「就不能不離開么?」
「不能。」玉輕塵神色冷漠地擲出兩個字。
景行止有些泄氣,俊朗如刀刻的張揚容顏染了一絲黯然之色,「下午離開。」
玉輕塵有些訝然,眉梢動了幾下,清冷的臉色看不出任何情緒。
「你是不是捨不得我?」景行止眼眸忽然一閃,期待地看著玉輕塵。
然而,對方並沒有理他,而是直接進了內室,「嘭」地一聲將門給關上。
看著緊閉的房門,景行止勾唇淺淺一笑。如果能一直這樣就好了,啊不,如果輕塵對他可以溫柔一點就好了!
然後腦海中就幻想玉輕塵溫柔如水的容顏,最後猛然間驚醒,感覺自己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再次看了一眼房門,心中暗道:輕塵還是就這個清冷的性子好了,如果溫柔起來,他還真的有些無法接受!
看了一眼手中繪聲繪色,栩栩如生的圖畫,景行止唇角勾勒出一個頗為高深莫測的笑容,然後將自己手中書卷同玉輕塵書案上的書卷外面的淡黃色封皮換了一下,然後轉身離開。
蒼穹山。
風清持剛剛從竹樓之上下來,就碰見了端著一籮筐藥草的林叔,正想上去幫忙,耳邊就已經傳來淡淡的話語。
「小姐,公子還沒有起床,你能不能去喚他一聲?」說完之後,林叔還一副頗為為難的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藥材。
「蘭澤呢?」說話的時候風清持目光在院子裡面轉了一圈,並沒有發現那道墨綠色的身影。
林叔笑了笑,「我讓他採集竹葉之上的露珠去了。」然後又看了風清持一眼,催促道:「小姐快去吧,等一下飯菜冷了就不好了!」
風清持只得再次重返到竹樓去喚時七。
伸手正欲敲門的時候,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時七依舊是坐在輪椅之上,看著站在面前的風清持寡涼的眸中似乎有一絲詫異。
看了她一眼,輕如雲煙不帶情緒的話語溢出薄唇,「何事?」
風清持攤手,無奈聳肩,「我來喚你下去用早膳。」
用完早膳之後。
林叔再次看著風清持,「小姐,公子這個時候應該晒晒太陽,可是我和蘭澤都沒空。」
蘭澤一愣,「誒?我……哎喲!」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身側的林叔踩了一腳,隱忍痛苦而又面色帶笑地看著風清持,「我是說我腳受傷了,不便照顧公子,還是勞煩風小姐了!」說話的時候,臉上一直保持著不變的微笑。
風清持沒有說話,而是直接轉身。
見風清持轉身蘭澤馬上跳了起來,對著林叔怒目而視,當風清持轉過頭的時候瞬間裝作若無其事地對著風清持笑了笑。
風清持自然看出了兩人之間的古怪,也沒有點破,而是望著梨花樹下的清冷男子,「是在院中曬太陽還是去其他地方?」
「小姐多年沒有來蒼穹山,就帶公子出去晒晒太陽吧!」
風清持倒是沒有說什麼,而是直接走到時七的身邊,眼神一挑:你的意見呢?
時七神色清冷地看了一眼風清持:隨意。
待風清持推著時七離開,林叔的目光還一直膠在二人離去的方向,臉上的表情怎麼看怎麼曖昧加猥瑣!
蘭澤在一旁無奈地翻著白眼,默默地走開兩步,他不認識他!
此時,風清持有些無奈地看著兩個遠去的背影,坐在椅子上伸手揉了揉額角,有些頭疼。
又只剩下她和時七了!
不是她多心敏感,而是林叔的意圖實在是太明顯了,她想裝作不知道都不行!
看了一眼坐在輪椅之上面容清冷到像是隨時都會離開萬丈紅塵的時七,又看了一眼在水井吊桶裡面獨自玩得歡脫的花魁,風清持有些無聊。
本來到蒼穹山一是為了看看師傅和林叔,二是為了把師傅坑到自家的醫館中坐診順帶看他能不能教一教莯流陣法,可是師傅不在,林叔也看過了,她是不是要回去了?!
兩人在院中靜坐了一下午,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時七不說話是習慣使然。
風清持則是懶得開口,反正開口對方也不會理你。
晚膳之後。
風清持淡淡地看著林叔,「林叔,我本來是找師傅有點兒事,師傅既然不在,我明日也就回去了!」
林叔收拾飯桌的手微微一頓,「還可以多住兩天啊,你之前不是說三天嗎?」兩個人好不容易可以單獨相處那麼久,現在就離開,那他的小公子要什麼時候才有?!
「我的朋友還在青州等我。」風清持如實道。
「既然這樣那就算了,不過下次你一定要來多住些時日!」林叔認真地看著風清持囑咐道,這樣才可能會有小公子。
風清持微微頷首,蒼穹山也是她的一個家,有時間定然會來看看。
猶豫了許久,林叔才看向風清持,「小姐,那公子的腿?」其實這個問題他都擱在心中一天一夜了,想知道又不敢問。
怕得到的結果是沒有辦法,更怕這個風華絕代的少年永遠也站不起來!
林叔問出口之後,蘭澤也是一臉認真而又期待的表情看著風清持。
風清持看了一眼眸色如雪清寒無垠的時七,然後輕輕地笑了笑,「只要他願意,就有辦法。」當然,如果連他自己都不想站起來,那麼即使治好了也沒用。
聞言,林叔和蘭澤頓時鬆了一口氣,臉上一片欣喜之色。
風清持則是不動聲色地走到時七身邊,目光清淡地看了他一眼,「他們,比你還在乎你自己!」說完之後便直接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看著林叔和蘭澤,時七如雪的眼眸有了一絲波動。
第二天,清晨。
天還只是蒙蒙亮的時候。
風清持沒有驚動任何人,直接離開院子,一路朝著外面而去。
在經過竹林的時候,一道月白色的清瘦身影直接擋在了自己的面前,風清持眉梢有些意外地挑起,「何意?」清清然然地問。
「送你。」寡淡薄情的唇微微掀動,吐出兩個清寒入骨的字。
看著對方絕美而又清冷的精緻容顏,風清持忽然勾唇笑了笑,有些壞心眼地開口,「那你就喚我一聲師姐吧!」
時七:「……」
如鴉羽般的長睫輕輕動了幾下,並沒有開口,目光臉色是一如既往地寒涼。
風清持幽深的眸子浮現了一抹笑意,卻是認真地看著對方,「小師弟,如果你在我下次回蒼穹山之前想通了,你就去焱鳳找我吧,我住在城西行雲止水!」
說完便是直接轉身離去,幾個旋身便消失在時七的視線中。
無痕殿。
「紫皇陛下,君銘求見!」陸公公從外面走進來,對著還未起床的紫月痕淡淡地開口。就連說話的時候,心一直都是惴惴不安的,畢竟這個時候所有人都還在休息,真不知道左相是怎麼想的。
「讓他在前殿等著,朕稍後就去!」一道略微慵懶的聲音從明黃色的床幔傳出,就像是剛睡醒一般。
「是。」然後陸公公就飛快地退了下去。
還沒到一刻鐘的時候,紫月痕已經來到了前殿,看見了站在那裡的藍色身影,溫和的眸子看上去雖然沒有任何變化,但還是帶了幾分微微的冷涼。
「參見陛下!」君銘行禮。
輕輕抬手,「免禮!」然後淡淡地目光看著君銘,「說吧,言絡讓你來到底是什麼事情?」聲音很淡,卻不容置喙。
「碧傾雲沒有和慕容軒一路,而是前去找渝初皇女景行月,而且兩人之間關係匪淺。」最後兩個字,說地相當地有含意。
紫月痕有些意外地挑了挑溫和的眉梢,這個消息,還真是讓人很是意外!
「而且公子說,這次風雲宴渝初國的人陛下可以放心地交給他。」
這個顯然比剛才那個消息還要讓紫月痕意外,唇角似有若無地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怎麼?這種時候他會幫我么?」按理說這個時候言絡不給他添堵就已經很是難得了!
面對帝王威嚴,君銘眸中還是微微滯了一下,不過片刻就恢復如常,緩緩開口,「公子說相對於陛下,他更討厭渝初的人。」
「呵……」紫月痕一聲冷笑,貫來溫潤如春風的眸子都染了絲絲銳利的眸光,「他倒是說的直白!」
君銘只能在一旁尷尬地賠笑。
「還有事?」望了一眼依舊沒有打算離去的君銘,紫月痕不咸不淡地問。
君銘頓了一下,這次說話的時候反而還猶豫了一下,然後斟酌著開口,「公子說這次風雲宴,讓陛下自己小心一點!」
紫月痕意味深長地望了一眼君銘,「原話應當是:讓紫皇這狐狸自己悠著點,別把小命玩丟了!」
君銘只能再次訕笑。看來紫皇陛下還是挺了解自家公子的。
紫月痕冷哼一聲,以前畢竟在一起住了那麼久,這點兒了解還是有的!
離開蒼穹山之後,風清持直接朝著青州而去。
此時青州。
驛館。
景行月正在給苑落中的牡丹花澆水。
兩位侍衛從外面曲折的木橋緩緩走過來,對著景行月行了一禮,「公主,已經查到了那位墨衣公子的下落。」
景行月漫不經心地將手中用於澆水的小細瓶遞給一旁侍候著的小回,深沉地眉眼微微抬起,「說。」
「那位墨衣公子名喚莯流,就住在昨天那家酒樓。」然後便是靜靜地低頭站在那裡。
景行月等了半晌繼續說話的聲音,眸眼有些詫異地看著對方,「沒了?」
「公主,那個莯流並不是青州的人,也就是前天到達青州,所以一時根本查不到對方的底細。」侍衛緩緩解釋道。
景行月擺擺手,「下去吧!」
「是。」兩人齊聲應道,然後便退了下去。
景行月抬頭看了一眼逸散的流雲,微微勾起唇角,眼中帶著幾分高深莫測,「小回,我們出去轉轉!」
此時被點到名的小回唇角微微抽搐,「公主,你不會是去找那個莯流公子吧?」
白皙修長的手在空中打了一個響指,對著小回揚唇嫣然一笑,「恭喜你,猜對了!獎勵是陪我一起出去。」
小回一臉欲哭無淚的表情,「公主,我可以選擇不要這個獎勵嗎?」
「不可以。」景行月直截了當地擲出三個字。
落日酒樓。
「鐺」地一聲,一個銀錠子砸在了掌柜的面前。
年約四十的掌柜被嚇得一縮,緩緩抬頭看著來人。
景行月直接走到對方的面前,目光深沉而有震懾力,殷紅的唇一啟,問,「莯流在那個房間?」
掌柜的微微一愣,有些害怕地說道:「這……這位小姐,本店不能透露客人消息。」
「鐺鐺」兩聲,這位掌柜的面前又多了兩錠銀子。
掌柜的眼睛一亮,繼續哭喪著臉說道:「小姐,不是小人不願告訴你,而是店裡真的有規定!」
將對方的表情都看在眼裡,景行月的耐心也被消耗殆盡,旋身快速上前,一把銀制的精緻匕首抵在掌柜的脖子上。
景行月笑地有幾分殘肆,「現在,你是說還是不說呢?」說完之後還輕輕地吹了吹修長的指甲,極為緩慢地開口。
這個陣仗,把那個掌柜地的臉色都嚇白了,就連雙腿,都有些微微發抖,他本來就是看著對方衣著富貴,出手大方才一時起了貪意想多坑一些銀子,誰知道對方不僅武功高深還是個狠角色,頓時腿都嚇軟了。
連忙開口,「女……女俠,我們有事好……好好說。」
景行月並沒有鬆開的意思,伸手拿起櫃檯之上的銀子輕輕地拍著對方的臉,勾唇一笑,「怎麼?現在可以說了?」只是那雙深沉的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
「可以,可以。」看著抵著自己脖子的匕首,掌柜的就差沒給對方跪了。
「那就說說看!」
「那位公子,就……就住在三樓右邊倒數第二間上房,他還有一位同伴,住在倒數第一個。」青州並不是一個很大的地方,此時來了那麼兩位好看的人,自然多留意了幾分。
景行月輕輕一笑,幽幽的目光再次落在掌柜的身上,「你如果敢騙我……」剩下的話並沒有說出口。
掌柜的連忙搖頭,「不敢不敢。」
「小回,走,我們去會佳人!」景行月勾起唇角,掃了小回一眼。
小回只能嘆氣認命地跟上,心中無可奈何,小姐,我昨天說幫你搶美人回去絕對不是真心的,能不能別拉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