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從不是我
是夜,一彎斜月懸於夜空。
就在尹洛溪和如霜剛剛用完晚膳之後,渚溪閣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人並沒有進來,而是直接站在走廊的台階之下,明亮的燈暈在空曠的院落中擴散開來,依稀可以看清那道身影。
來人一身深沉的墨色衣袍,俊朗的容顏帶著刀削斧鑿一般的鋒銳眉角,目光定定地看著房間,一臉深沉,就連周身都散發著霸氣冷酷的氣息。
察覺到來人,尹洛溪眉梢微微一攏,臉上的表情冷了幾分,沒有說話,依舊坐在椅子上沒有任何動作。
正在收拾碗筷的如霜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自家小姐的表情,果然發現對方神色不虞,猶豫了一下,還是緩緩開口提醒,「小姐,你如果不出去的話羽王爺是不會離開的。」
尹洛溪將聲音提高了幾分,冷寒如冰地說道:「他不願離開就一直在外面站著,我要去休息!」說完之後便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
紫羽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依舊是以剛才的姿勢站在原地,在燈暈之下,周身深沉霸道的氣息都染了幾分幽寂。
看著尹洛溪「嘭」地一聲將房門關上,如霜有些無奈,打開門走了出去,看著站在秋風中的紫紫羽,有些不忍心地開口,「羽王爺,這麼多年,您何必如此執著呢!」
心中卻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說不出是何種感覺。愛情怎麼就這麼難呢,我愛的人不愛我,愛我的人我不愛。
小姐喜歡了白公子這麼多年,白公子最終娶了他人,羽王爺為了小姐等候這麼多年,可是小姐又並不喜歡他。
而且,羽王爺太過偏執了!
紫羽權當沒有聽到對方的話,眸眼深沉依舊如墨。
見狀,如霜也不好再說些什麼,只是轉身回了房間。
尹洛溪抱著被子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卻睡不著了,感覺到院中那一道氣息還在,更加是心煩意亂。
許久,終究是穿好衣衫披散著頭髮從裡面走了出來,憤怒的眼光直接在紫羽身上掃視了一圈,不耐煩地吼道:「紫羽,你到底要幹什麼?」
對於尹洛溪的態度,紫羽臉上沒有任何的惱怒之意,唇角微微勾起,「我只是想來看看你。」
尹洛溪的面色一冷,「好了,看完了,你現在可以走了!」說著就已經轉身打算關上剛才如霜未關的門,心中為自己找了一個借口,她只是出來關門,並不是來見紫羽。
紫羽神色有些焦急,連忙出口,「洛溪,等一下。」
尹洛溪轉身,淡漠地看著紫羽,「還有什麼事?」
「我能和你聊聊么?」問完之後紫羽認真地看著尹洛溪,等著對方的回答。
尹洛溪翻了一個冰冷的白眼,「我們現在不就是在聊天么?你有什麼事情就快說,我還要回去睡覺。」
「那我能進去么?」看了一眼屋內,紫羽問。外面風大,洛溪只是穿了一件淡薄的衣衫,他有些擔心對方會著涼。
尹洛溪眸光瞬間一寒,如利刃一般射向紫羽。
紫羽眸子微微一黯,有些歉疚地看著尹洛溪,「對不起,不會再出現上次那樣的事情了。」
聞言,尹洛溪的神色並沒有好看多少,甚至於更加寒涼了。
「上次我喝多了,然後又是一時糊塗,所以……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強迫你,我只是……」紫羽站在苑中不知所措地解釋。
聽著紫羽解釋的亂七八糟的話,尹洛溪緩緩眯起眼睛,「你居然還敢跟我提那件事情?」聲音都淬了一層冰雪,話語一出口便凍結在空中。
紫羽一怔,張了張嘴半晌說不出話來。
許久之後,才低低地開口,「對不起。」
尹洛溪雙手抱胸冷冷地看著對方,沒有說話。雖然知道當年紫羽是在不清醒的情況下,可是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任何借口她都不接受。
不知道想起什麼,尹洛溪的目光忽然詭異了幾分,「賢妃娘娘是不是還活著?」賢妃娘娘是紫羽和翎墨的親生母親,當年承德皇帝逝世,先帝繼位,賢妃娘娘宮中走水,賢妃娘娘便不知所蹤。
紫羽定定地看著尹洛溪,沒有說話。
「你別想隱瞞我,我知道賢妃娘娘還活著,她是不是在你那裡?」尹洛溪的眉眼冷厲了幾分,本就深沉的面容此刻帶了幾分隱約的逼仄。
紫羽搖了搖頭,「我也是只知道母妃還活著,並不知道她到底在那裡。」
看著紫羽的表情,尹洛溪覺得對方應該沒有騙她,只是冷冷一笑,語氣嘲弄,「賢妃娘娘還真是心寬,承德皇帝和先帝都因她而死,她居然還能在外面逍遙快活!」
紫羽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這次的風雲宴你和紫瀾到底有什麼打算?」抬眸看了一眼站在風中的紫羽,尹洛溪的話語沒有任何感情,只是一片漫不經心。
紫羽微微頓了一下,眼中冷芒一閃而過,「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放心,我不會對尹家不利的。」
「呵呵……」尹洛溪冷冷一笑,聲音中帶著幾分嘲弄,「不會對尹家不利?那怎樣才是對尹家有利?你謀朝篡位之後讓尹家繼續為你做事為你賣命那是對尹家有利?那我尹洛溪是不是還要謝謝你?」
紫羽臉色微微一白,不過眸中還是一片堅毅之色,不曾動搖分毫。
尹洛溪似乎猜到是這個結果,臉上沒有任何意外之色,只是再次冷笑一聲,「況且,紫羽,你覺得自己現在有能力斗得過紫月痕么?」現在的紫月痕,可不是十多年前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毛孩子,心計城府世間都極難找到與之比肩的人。
紫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尹洛溪。他不想和洛溪談這些事情。
「紫羽,我最後奉勸你一句,你不是紫月痕的對手,搭上述月的兵力也一樣不是。」尹洛溪冷著一雙深沉的眸眼開口。
紫羽不為所動,反而勾唇淡淡一笑,「你這是在關心我?」
尹洛溪沒有回答,只是冷笑地看著對方,一身孤傲,一身冷漠。
紫羽也不惱,只是緩緩開口,「很多事情都是博弈出來的,事情沒有到最後關頭,誰都不知道成敗!」
尹洛溪皺了皺眉,沒有說話。既然紫羽不聽勸,那她也懶得浪費唇舌,反正她覺得自己和紫羽從來都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真正讓她在意的,是賢妃到底想幹什麼?
從賢妃進宮起,感覺她就像是一個謎團。對承德皇帝從來不會獻媚,反而經常是冷言冷語相對,但是承德皇帝卻從來沒有怪罪於她,甚至連對她發火都不曾,但是當她為自己的兒子紫羽謀求帝位的時候,承德皇帝卻又從來沒有答應過她這件事情。
即便最後在給先帝投毒,氣死了承德皇帝,但是承德皇帝最終一道遺詔依舊保她一命。
有時候她和承德皇帝之間的事情,還真是令人費解!
在即將離開的時候,紫羽眸眼深沉地看了尹洛溪一眼,「你還是喜歡白未檀,對么?」
「那又如何?」尹洛溪反問。
「可是他不喜歡你。」
尹洛溪心中有些澀然,不過還是眉眼鋒銳地看著紫羽,冷聲開口,「我知道。」未檀不喜歡她,她從來都知道。
「你即使等他一輩子也不會有任何結果的,白未檀喜歡的人已經死了,你是爭不過一個死人的!」紫羽的聲音深沉而又凌厲。
尹洛溪微微一愣,「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自然是知道未檀喜歡的人是翎墨,可是紫羽口中已經死了的人是指翎墨還是葉疏影?!
紫羽緩緩閉上眼眸,似是有些不忍心告訴尹洛溪,最終還是緩緩開口,「白未檀喜歡的人是你最好的朋友,紫翎墨。」
「你怎麼知道?」尹洛溪眼中並無絲毫意外之色,只是有幾分好奇地看著紫羽。知道未檀喜歡翎墨的人,並不多,更何況紫羽以前和未檀並不是很親近,他是怎麼知道的?!
反倒是紫羽,神色震驚地看著對方,「你不意外?」畢竟所有人都以為白未檀喜歡的人是葉疏影。
尹洛溪似笑非笑,「這件事情我一直都知道。」從那次在攝政王府看見未檀小心翼翼地吻翎墨,她就知道,未檀這輩子喜歡的人都是翎墨。
那個時候,其實她還是嫉妒翎墨的吧,即使平常關係再好,知曉未檀喜歡翎墨的時候她也還是嫉妒地要瘋了!
紫羽一下子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深沉的眼眸變得有幾分難以捉摸,「所以即使如此你還是放不下白未檀是么?」
「是。」尹洛溪大大方方地承認。初見未檀她就知道,她尹洛溪瀟洒恣意了那麼多年,從此就栽在了他的身上。
紫羽眼眸微微一沉,多了一些說不清的情緒,最終,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對方一眼,似乎是想說些什麼,沉默猶豫了許久之後,才緩緩擲出幾個字,「白未檀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麼簡單,他心中有執念。」
聞言,尹洛溪只是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你好好照顧自己,保重!」說完之後,紫羽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尹洛溪靠在了門廊之上,臉上的神色在瞬間寫滿了疲憊之色,抬頭望了一眼墨色的靜謐夜空,伸手揉著眉間有些無奈地低聲開口,「未檀,你到底……想幹什麼?」
時府。
「小十三,你的小明月來找你了。」時暮正百無聊賴地坐在苑中的石凳上發獃,耳邊忽然響起了一道戲謔的聲音。
抬頭望去,正好看見一身淡藍色衣衫的時蓼。
「四哥,你和大哥最近在忙一些什麼事情?」看著時蓼眼底的青影,時暮皺著眉頭問。他確定時家是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情,而且肯定還是很重大的事情。
時蓼淡淡一笑,「也沒什麼大事。」
「為什麼你們都瞞著我?」時暮皺著眉頭。他不喜歡這種被所有人瞞著的感覺。大哥不告訴他,四哥對這件事情也是緘口不言。
時蓼伸手摸了摸時蓼的頭髮,「真的沒什麼事情,只是馬上風雲宴了,需要處理的事情比較多,而且你也知道,這麼大一個時家,真正有能力的人並不多,基本上都是一些蠹蟲。」話語說到最後,時蓼本就邪肆陰冷的眼眸又在瞬間添了一些陰鷙。
「真的沒事么?」時暮還是不相信。上次清持都有意無意地提點了他。
「放心,風雲宴之後一切便都會結束的。」說話的時候,眼中一抹冷光一閃而過。時家,也是時候應該清理一遍了。
時暮還打算說話的時候,時蓼帶著戲謔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你如果再不過去,小明月就該急著找過來了!」
時暮看了一眼時蓼,忽然問:「四哥,那你還喜歡風凌依么?」
時蓼一怔,緩緩勾唇,「為何不喜歡?」
「可是她都已經離開帝京了?」風凌依前些時候便已經離開了皇宮,回了安陽城。
時蓼勾唇一笑,「放心,她還會回來的,再者,風雲依和時顯的事情也總歸需要風家出面解決,是風凌依的可能性比較大,更何況,她自己本意也是留在帝京。」
時暮沒有說話,準備離去的時候一身淺綠色衣衫的尹明月已經走了進來,對著時蓼禮貌地開口,「時蓼哥哥。」
時蓼點了點頭,勾唇笑了笑,「小明月早上好啊!過些時候就直接喊四哥了。」
聞言,尹明月白皙的容顏微微一紅,有些不好意思,「時蓼哥哥總是取笑我。」
「四哥。」時暮在一旁低低地喚了一聲。
時蓼直接躍身坐在了石桌之上,用手撐著下顎目光含著戲謔地看著兩人,「怎麼?這人還沒有娶回來就已經開始護著了?!」
時暮也有幾分不好意思,小聲囁嚅道:「以後是我的妻子,我肯定要護著。」
聞言,尹明月的臉頰更是緋紅一片,都可以滴出血一般,偷偷地瞄了一眼時暮,嬌俏的臉上笑意也深了一些。雖然母親之前說過時暮年紀也還小,不太適合照顧人,不過,她覺得時暮從小到大都在照顧自己。
「喲呵!」時蓼略微陰冷的眼眸寒意都散去了幾分,雙手環胸淡淡地看著時暮,「小十三現在像點男人了!」
「我一直都是男人好不好!」時暮不滿地小聲開口。
時蓼只是輕輕一笑,起身,「你們兩個慢慢聊吧,我出去晃晃,省的在這裡礙你們的眼。」
待時蓼離開之後,尹明月幾乎是瞬間跳了起來,一把抱住時暮的手臂,問,「時暮,你和風清持是朋友是不是?」時蓼哥哥對她很好,不過她還是有一些局促,也怕自己給時家人留了不好的印象,而且時暮和時蓼哥哥的關係很好,她自然希望自己能夠讓他滿意。
時暮有些意外對方會問這件事情,心中一時有說不出來的感覺,在安陽城的時候,他對清持萌生過那種感覺,雖然清持說只是一時迷戀,可是他還是感覺自己背叛了明月。
低頭看了一眼尹明月,「你怎麼突然問這件事情?」
「你帶我去見見風清持唄?」尹明月撒嬌道。上次認為風清持是男子,只是覺得怎麼會有長得這麼好看的少年,不過當時中途遇到了刺客,都沒有說話,現在知曉對方是女子,而且還是皇帝表哥喜歡的人,她就更想去看看了。
能讓皇帝表哥喜歡的人,肯定不錯。
「你為什麼要去見她?」明月的想法從來都是一陣一陣的。
尹明月抿唇笑了笑,神神秘秘地湊到時暮耳邊,「我跟你說哦,皇帝表哥喜歡風清持,所以我想去見識一下對方。」
時暮微微一頓,不過眼中倒是沒有意外之色。當時在安陽城的時候他們之間的關係就不錯,原來以為清持喜歡紫皇,可是上次清持告訴他不是男女之間的喜歡,那現在是紫皇陛下喜歡風清持?!
「你就帶我去嘛!」看著時暮沒有回答,尹明月以為對方在想要怎麼拒絕,一臉央求地看著對方,「而且,我也很想和風清持交個朋友啊!也許以後就成我皇嫂了呢。」
「她不會成為你皇嫂的。」時暮直截了當地開口。清持對待感情從來不拖泥帶水,喜歡便是喜歡,不喜歡便是不喜歡。
「誒?」尹明月微微一愣,「你怎麼知道?」皇帝表哥那麼好,而且又喜歡她,為什麼不可能?!
「她不喜歡紫皇,也不會入宮。」時暮淡道。
「你怎麼這麼了解她?」尹明月睜著一雙圓圓的杏眸,問。話語中並沒有任何的質問之意,只是單純的好奇。
「在安陽城的時候,我經常會去風府找她。」對於這件事情,時暮並沒有隱瞞。
尹明月眉開眼笑地看著時暮,「聽說皇帝表哥也是在安陽城的時候認識了風清持,要不你給我講講他們之間的事情吧?」
「你不是要去找清持么?」時暮問。
「可以邊走邊說嘛,我很好奇的。」尹明月直接拖拽著時暮的胳膊兩人一起往外走。
馬車上。
「說嘛說嘛!」尹明月一直纏著時暮,在耳邊嘰嘰喳喳地像一隻鳥兒。
時暮有些無奈,明月的性子與尹伯母有九分相似。
被她纏地無可奈何了,只能開口,「清持和紫皇第一次見面是安陽城花燈節的那天……」
「哇,好浪漫!」尹明月驚呼著打斷。
時暮看了對方一眼,尹明月瞬間噤聲,「你繼續說。」
「其實沒什麼好說的,我們幾個人一起,然後遇到了刺客,風清持替紫皇擋了一刀,性命垂危。」看著尹明月亮晶晶的眼眸,時暮頓了一下,「你有什麼要說的?」
「好感動!」
時暮:「……」其實他到現在都想不通,那個時候清持和紫皇不過是初次相識,居然願意為了他不顧性命。
行雲止水。
風清持正在院中同歸不救商量關於時七雙腿的治療方法。
不知道是想起什麼,歸不救的眸子忽然慎重了幾分,「還有一件事情,瀲月小時候身體受過重創,之後為了調養身體服用了各種藥材,一般的藥材對他不起作用。」
風清持清透的眸子微微一沉,「那麻沸散呢?」
歸不救臉色難看地搖了搖頭。
風清持表情也有幾分複雜,只是默默地看著書桌之上已經整理好的方案,沒有說話。當初老頭替她治療是用銀針,即使是用了麻沸散她都覺得疼痛難忍,更何況現在是金針。
金針治療,比銀針要疼上百倍,更何況,麻沸散對時七沒有作用。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靜坐著。
「你為什麼不早說?」風清持涼涼地看了對方一眼。如果老頭早點兒說了她未必會勸時七,畢竟治療過程時七需要全程配合不能亂動,這……基本上不可能。
「我當時忘記了!」歸不救神色訕訕地開口。他當時一心想著怎麼治療瀲月的雙腿,那裡記得這麼多。
風清持眼中帶了幾分怒氣,「這麼重要的事情你能忘了?!」然後便是一直沉默著,清透的鳳目深沉了幾分。
「瀲月?」看見不遠處翠竹從之後的時七,歸不救驚呼出聲。
風清持順著歸不救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見了月白色衣衫,安靜地坐在輪椅之上的時七。
「時七。」風清持淡淡地喚了一聲。
時七修長纖瘦的指輕按了一下輪椅之上的按鈕,向著兩人方向過來。
左眼的冰藍色眸子被梨花掩蓋,露在外面的鳳眸一片清寒寡涼,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兩人,沉默許久之後,淡白的唇輕啟,「我可以忍受。」
歸不救看了一眼時七,眸色有些沉重,低低地開口,「金針銀針皆入骨,可是銀針只是沒進針尖,可是金針,是僅剩針尾,這種痛,不是常人能夠忍受的,而且麻沸散對你不起作用,我們很難讓你不動。」
時七清薄寒涼的眸子依舊沒有任何情緒,「沒事。」
風清持看了一眼時七,又看了一眼歸不救,「老頭,你將要用到的東西準備一下!」說完之後便直接離開了。
歸不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時七,你決定了?」
時七微不可見地頷首。
「好吧!為師就將畢生所學都拿出來!」歸不救笑著說道,不過眼中的憂色卻沒有褪去半分。
風清持離開之後,剛走到前苑就碰見了前來稟報的蒼梧。
「閣主,時暮和尹明月來了!」
風清持點了點頭,不急不緩地過去。
尹明月坐在椅子上面,目光卻一直膠在門口,當看見那一抹淡藍色的身影之後,尹明月直接小跑上前,湊到風清持的面前,「風清持,我終於見到你了!」從二哥那裡知道風清持是皇帝表哥喜歡的人之後,她就一直想見見她。
風清持微微一愣,她和尹明月應該沒有這麼熟吧!清透的眸子淡淡地看了一眼時暮。
時暮有些尷尬,上前將尹明月拉退後幾步。「清持,明月說想見見你,所以我就帶她過來了。」
風清持眉梢微微一挑,有些意外尹明月想見她,不過還是笑著頷首,「尹小姐,好久不見!」
「別叫我尹小姐,你叫我明月就好了,我可以喊你清持姐姐么?」尹明月很是自來熟地問。
風清持滯了一下,似乎從來沒有人喊過她姐姐。看著小姑娘眼中的期待,點了點頭。
「清持姐姐。」尹明月立馬甜甜地喊了一聲,然後看了一眼時暮,「時暮,你自己在行雲止水逛逛吧,我和清持姐姐說說悄悄話。」
風清持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唇角微微抽搐了兩下。她和尹明月之間應該沒有什麼悄悄話要說吧!這才是她們第三次見面。
時暮看了一眼兩人,沒有說什麼,直接離開了。
時暮離開之後,尹明月更加肆無忌憚了,整個身子都快貼上了風清持,「清持姐姐,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風清持不著痕迹地離開一些,但是下一刻尹明月又不著痕迹地纏了上來,雙手抱著風清持的胳膊,撒嬌地開口,「清持姐姐!」
風清持看著面前的尹明月,忽然有些手足無措。活了兩輩子,還從來沒有一個誰喊著姐姐對她撒嬌,突然慶幸了一下,幸好自己以前沒有妹妹,不然著實很是頭疼。
不過單純地很可愛!
一偏頭便對上尹明月忽閃忽閃的眼睛,最終點了點頭。
「哇,清持姐姐居然有喜歡的人,是誰啊?」尹明月眼中閃著八卦的光芒。
風清持靜默了一下,「言絡。」反正也沒有什麼不能讓別人知道的。
「居然是言丞相!」隨即一張臉就在風清持的面前放大,「那言丞相呢?他喜不喜歡清持姐姐?」
風清持現在就有些頭疼,不過看著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眸,又不忍心拒絕,點了點頭。
「嘿嘿!」小姑娘忽然偷偷一笑。
風清持微愣,「怎麼了?」
尹明月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細縫,賊兮兮地看著風清持,「我二哥一直在猜你喜歡誰,都沒有想過言丞相,他還以為你喜歡皇帝表哥呢!」
提到紫月痕,尹明月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問,「清持姐姐,你喜歡皇帝表哥么?」
「我和他是朋友。」風清持道。
尹明月有些惋惜地看著風清持,那就是不喜歡了!
「你怎麼了?」看著剛才還興高采烈的小姑娘瞬間就像是蔫了的青菜,風清持有些詫異。怎麼情緒變化這麼快,她有些接受無能。
「沒事。」尹明月有氣無力地回答。既然清持姐姐和言丞相真心相愛,還是不告訴她皇帝表哥喜歡她好了,省得讓她覺得負疚。
反正皇帝表哥還有輕遙姐姐!
想到這裡,尹明月心中的惋惜又瞬間消失,「那清持姐姐,我以後能經常來行雲止水找你么?」她覺得要事先和清持姐姐說一聲,免得被二哥口中的那個侍衛丟出去。
「可以。」好像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耶,清持姐姐真好。」然後眼睛滴溜溜地轉了轉,「清持姐姐你住在城西是因為言丞相么?」
「不是。」風清持淡笑著回答。
另一處。
在蒼梧的帶領下,時暮將行雲止水簡單地晃悠了一圈。
在即將回去的時候,時暮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蘭澤?」時暮上前,眼中寫滿了驚訝之色。
蘭澤似乎也很意外會在這裡看見時暮,「十三公子!」
一旁的蒼梧挑了挑眉梢,靜靜地看著兩人。
「你怎麼會在這裡?七哥呢?他在不在?」時暮一連拋出了幾個問題,眼中帶著急切之色。
蘭澤沉默了一下,覺得公子在這裡的消息應該也瞞不了多久,便點了點頭,「公子在臨水榭。」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是認識清持么?」時暮表示自己還是有些無法相信這件事情。七哥從來都居住在蒼穹山不願離開,現在居然住在清持這裡。
「公子是風小姐的……師弟!」師弟兩個字,蘭澤說的很是勉強,明明風小姐比自家公子的年紀還要小,明晃晃地佔公子便宜。
時暮又是一愣,不可置信,「清持是七哥的師姐?」
邊說邊走,兩人很快就到了臨水榭。
果然,時暮在露天天台上看見了那一道月白色的身影,清傲寒涼,似乎一瞬間便要淡出十丈軟紅。
「七哥。」時暮喊了一聲,然後施展輕功上去。
看見時暮,時七淡漠無垠的眸子浮現一絲微不可見的漣漪,只是垂眸淡淡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七哥七哥,你居然是清持的師弟!」然後又直接開口,「七哥,你還記得我上一次去蒼穹山找你的時候,說要介紹一個醫術很厲害的人給你認識,她就是清持啊!」
時暮笑了笑,果然,緣分這種事情很是奇妙!
時七依舊是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笑得陽光燦爛的時暮,沒有說話。
「不過七哥,你下山居然都不告訴我,如果不是我今天正好來這裡撞見,也許我過兩天就直接去蒼穹山找你了!」時暮有些小抱怨地開口。
「何事?」淡如冰晶的薄唇微啟,擲出兩個清寒如冰的字。
時暮瞬間站了起來,目光驚訝而又複雜地看著時七,「七……七……七七七七哥,剛才是……你在說話?」激動地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時七沒有再開口,只是眸色清涼地看著對方。
「七哥,我太激動了,終於聽到你說話了!」時暮的神色很是感慨。其實最開始他也以為七哥是不能說話。
意識到對方在問自己的問題,時暮努力讓自己平復下來,眼中卻是依舊難掩激動之色,「七哥,你打算在行雲止水住多久?」
時七沒有回答,只是清寒地望著不遠處靜謐清澈的湖水。
時暮表情也隨之複雜了一些,沉默半晌之後,才緩緩問,「七哥,你會不會考慮回時家?」
時七依舊沒有回答,眼中的神色已經寡淡了幾分。
「七哥,其實……蓮姨一直都很想你。」時暮的聲音很低,也很複雜。其實他一直不明白,就算時家再有對不起七哥的地方,可是蓮姨畢竟是無辜了,她一直以為七哥死了。
時七身上的氣息似乎更淡更寒了,僅露在外面的眸子孤絕寒涼,寡淡荒蕪到了極點。
轉眸神色清寒地看了一眼時暮,淡白色的唇動了動,「她口中的孩子,從來不是我。」聲音如極北之地的寒冰一般,沒有任何的溫度,生生讓人寒徹到骨子裡。
時暮一驚,整個人瞬間僵在原地,「七……七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蓮姨口中的孩子不是他,不是他是誰?
時七沒有再說話,只是控制輪椅,轉身回了房間。
時暮一個人在原地沉默許久,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難道七哥以前見過蓮姨?!那難道蓮姨還有一個孩子?
時暮覺得自己被這個想法給嚇到了,不過心中卻覺得七哥說的話是真的。
如果蓮姨口中的兒子不是七哥,那就是蓮姨以前還有一個孩子!
將臉上的驚訝之色斂下,時暮離開了臨水榭。這件事情,不知道父親知不知道?看來時家,真的是有不少秘密!
前苑。
被尹明月纏了半天之後的風清持,直接將過來的湖藍喊了過來,讓她陪著尹明月,自己則是在一旁漫不經心的喝茶。
湖藍顯然也是話比較多的,兩個小姑娘很是聊得來。
「清持!」時暮從外面走了進來,臉上的表情依舊有幾分複雜。
看著時暮的神色,風清持便猜到了他見過時七。
尹明月和湖藍都抬頭看著時暮。
湖藍眼中劃過一抹奇異的神色,她之前以為時暮喜歡小姐,原來時暮喜歡的人是尹明月。想到這裡,抬頭看了一眼面前一身水綠色衣裙的小姑娘,不過明月也很不錯,和時暮在一起還是蠻配的。
「明月,你先和湖藍說說話,我有些事情和清持談一談。」時暮對著尹明月淡淡一笑。
「好,你去吧!」尹明月嬌俏的容顏依舊帶著笑意。真好她和湖藍再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