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只你一人

  風清持似有若無地輕聲嘆息,不動聲色地從亦澈的懷中退離,削薄的唇微微一啟,聲音清淡地開口,「亦澈,都已經過去了!」


  亦澈身形微微一顫,妖魅的眸子帶了幾分灼然地看著風清持,聽不出是何情緒地低問,「是不是因為我成婚了?」


  風清持沒有說話,清透的目光靜靜地看著面前的紅衣男子,有些深,有些沉。她並沒有問亦澈為何會娶水惜音,最初知曉這件事情的時候她沒問,現在也自然不會問。


  因為這已經是既定的時候,問與不問,都沒有任何意思。


  「如果我告訴你我沒有娶水惜音,我們還能不能從頭開始?」亦澈目光帶著從未有過的認真,話語表情甚至帶了幾分急切之色,就那樣定定地看著風清持,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風清持精緻無暇的容顏微微一僵,眸中神色瞬間轉為驚愕,頓了一下,才有些艱難地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畢竟與亦澈相戀那麼多年,對於亦澈的性子,她自然是了解的,他雖然性格肆意不羈,隨心所欲,但是做的事情還不至於不敢承認。


  所以說,他是真的沒有娶水惜音,那……當年的婚事又是怎麼一回事?!

  深處修長的手放在風清持的肩上,讓她對上自己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認真開口,「阿墨,我沒有娶水惜音,也從來沒有喜歡她,我愛的人,是你。」目光神情而又柔和,卻是執拗異常。他愛的人,從頭到尾,都是她。


  風清持再次一頓,眸色深沉地看著亦澈,問,「當年你不是已經成婚了么?」而且,當年亦澈的婚事還基本上是天下皆知。


  亦澈依舊是望著風清持,眼中的神色帶了幾分說不出來的詭異之色,然後勾唇微微一笑,伸手輕輕地撫上風清持的臉頰,如情人一般地低聲開口,「都知道我要成婚,可是,沒人知道新娘是誰不是?」聲音很是溫柔,絲絲繾綣。


  風清持身體一頓,緊緊地看著亦澈,「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卻是,大家只知道亦澈已經成婚,可是對於要娶的人亦澈當年沒有明言,只是,這麼多年水惜音一直留在他的身邊,大家便理所應當地認為是水惜音。


  可是,不是水惜音,又會是誰?!


  冰涼的指尖緩緩撫上風清持削薄的唇瓣,猶如對待一件至寶一般,動作輕柔而又深情地摩挲,爾後,亦澈勾唇低低地笑了笑,緩緩道:「阿墨,你的唇還是這麼涼!」


  然後緩緩抬眸,本就妖魅的眼眸此刻帶了幾分魔魅妖治的光芒,殷紅的唇如泣血一般,配上一身妖紅的衣衫,整個人看上去如同初臨人世魅惑眾生的妖。


  微微勾起唇角,帶著無限柔情地輕聲開口,「阿墨,很久以前我就說過,我亦澈這輩子,無論嫁娶,都只有你一人!」


  風清持身體猛然一顫,腦袋深處發出轟地一聲,目光震驚而又複雜地看著亦澈,被亦澈的話震住許久,心中升騰起說不出來的感覺,就那樣定定地看著他,清透的眸色帶著從未有過的複雜。


  亦澈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亦澈所娶之人,是她自己?!可是這也未免太詭異了!


  窗外,不算明亮的月色之下,掩映著一道天青色的修長身影,在聽見亦澈話語的時候,長身玉立的身影也是瞬間僵住,甚至輕顫了兩下,一張絕世的容顏,瞬間褪去所有雪色,一片慘白。


  垂在身下的手緊握成拳,身子緊貼著牆壁,從地上不甚明顯的影子依稀可以看出,他在輕微地顫抖。


  亦澈骨節修長勻稱的手撫上風清持精緻的眉眼,「阿墨,你現在這個面貌比以前還要生的好看,可是我卻更喜歡你以前的樣子。」


  「亦澈。」風清持低喚一聲。


  「喊我頭牌。」聲音依舊很溫柔,也很執拗。


  風清持無奈,「頭牌,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心中的想法歸心中的想法,她還是想聽亦澈自己的解釋。


  亦澈聲音清潤而又溫柔地低笑一聲,帶了幾分懷念地說道:「雖然,當年你和白未檀之間的婚約讓我很絕望,可是,我們畢竟在一起那麼久,你對我的心意是真是假我還是能分清的,但是……」亦澈緩緩閉上了眼眸,哪怕是透過那些青紫痕迹,都能看見他臉上的蒼白痛苦神色,「我沒有想到你那麼狠心,中了蔚瀾這種毒竟然一直瞞著我,我甚至連你死的最後一面都見不上!」


  「對不起。」風清持語氣低沉,如覆上了一層濃濃的霧靄。


  「阿墨不用說對不起。」亦澈將風清持攬入懷中,動作輕柔,聲音微微打顫地開口,帶著說不出來的自責和害怕,「是我的錯,是我當年沒有保護好你。」如果當年白未檀要殺紫月然的時候,他沒有阻止就好了。那樣的話,阿墨也就不用死了。


  「阿墨,你當年一定很疼!」輕柔的話語帶著止不住的疼惜之色,一雙妖魅的眸子微微泛紅,自責,懊悔,擔憂,害怕,盈滿了整個眼眸。蔚瀾的毒,雖然在陰毒方面比不上無殤,但是,發作起來卻是天底下最難受最痛苦的事情,可是那個時候,他卻不在她的身邊。


  風清持沒有說話,眉眼深沉了幾分,就連身體都輕輕地顫了幾下。蔚瀾的毒發作,那個時候,她是真的一心求死。


  不知道是記起來自己還在回答風清持的話還是察覺到她對於蔚瀾本能的害怕,亦澈直接轉移了話題,「當年知道你要被斬首的消息,我快馬加鞭趕回焱鳳,可是……終究還是遲了!」最後六個字,輕飄飄的,沒有任何人氣,即使是現在說來,都帶著說不出的恐懼。


  當年他趕到刑場的時候,只看見言絡神色獃滯地跪在那一灘血跡中,那一刻,心死如灰!


  風清持將頭埋在亦澈的胸前,沒有說話。當年,她讓所有人瞞了亦澈這個消息,她以為,亦澈會以為自己之前接近他只是利用他,其實喜歡的人是未檀,她以為,時間總會衝散一切,包括感情,她以為……


  太多的她以為了!

  「但是阿墨,我欠你一個婚禮!」亦澈輕聲喟嘆,低頭目光深情地看著懷中的女子,「你還記得青冥居那一片木樨花么?」亦澈忽然揚唇笑了笑,妖魅的眼眸似有繁華競相綻放,次第而開,艷麗地不像話,「那些我們一起種的木樨花,見證了我們的婚禮。」


  風清持身體再次一僵,瞬間抬頭,對上亦澈溫柔的眼眸,風清持愣了許久。


  站在窗外的那一道天青色的身影,透過窗戶看了一眼房間裡面的場景,緩緩閉上了極美的眼眸,然後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離開。


  見言絡離開,隱身在暗處的一道墨色身影才緩緩走出來,看了一眼言絡離去的方向,又看了一眼房間裡面未滅的燭火,帶著幾分妖媚的眸子閃過一道幽幽的光芒。


  言絡,替身么?

  如果我是替身,那你是什麼?

  現在亦澈回來了,你又是什麼?!


  緩緩勾了勾削薄的菱唇,轉身離去。


  「阿墨,我們能不能重新開始?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看著愣住的風清持,亦澈忽然開口,目光灼灼地看著她,等著她的回答。


  看著亦澈眼眸之中的一片柔情,風清持下意識地想點頭,腦海中一道天青色的身影一閃而逝,令她瞬間清醒過來,抿了抿唇,望著亦澈沉默許久,嗓子有些微微澀然地開口,「頭牌,我……」不忍看見亦澈臉上的表情,風清持閉了閉眼眸,「亦澈,對不起。」


  聽見風清持的話,亦澈臉色微微一滯,環住風清持腰身的手微微一緊,嗓音沙啞中依舊帶著幾分天生的魅意,「阿墨,我是不是太遲了?」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亦澈的眼眶已經紅了。


  「亦澈,對不起。」聽見亦澈沙啞隱忍的嗓音,風清持也微微紅了眼眶,低低地開口。


  亦澈緊緊地摟著風清持的腰,似乎要將她嵌入自己的血肉一般,「阿墨,你能不能不要說對不起,能不能不要說對不起。」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低,帶著說不出來的顫音和泣音。


  忽然,風清持的身體瞬間一僵,落在脖子上滾燙的液體讓她的心都連著抖了幾下,心中升騰起說不出的苦澀之意。


  亦澈哭了!


  這個驕傲恣意,桀驁不羈的紅衣男子,竟然哭了!

  認識亦澈這麼久,這是她第三次看見亦澈哭,第一次是他母妃死的時候,第二次是她失約並傳出她和未檀婚約的時候,第三次,則是現在。


  風清持的心輕輕一顫,許久,才伸手抱住亦澈,啞著嗓子開口,「亦澈,你能不能,別哭!」


  「阿墨,阿墨……」亦澈沒有說話,只是一聲一聲地喊著她的名字,情深而又執著。


  將頭埋在風清持的肩上,貫來心狠手辣,冷心冷清的青冥居居主,此刻卻哭得像個孩子。


  「亦澈,你能不能別哭!」聽著亦澈的聲音,風清持心中酸澀,一聲又一聲地勸慰,眼眶一片澀然之意,就連自己的眼淚都控制不住,聲音帶了幾分哭腔。不該是這樣的,亦澈從來都是邪魅不羈而又固執地望著她懶散地笑,不該是這樣的。


  聽見風清持的聲音,亦澈微微一頓,輕顫著開口,失了血色的唇一張一合,輕緩地吐出五個字,「阿墨,你哭了!」聲音很輕很輕,一出口,便消散在空中。


  風清持緊緊地揪著亦澈的衣袖,沙啞的嗓音依舊帶著未止的哭腔,「我知道,可是亦澈,你能不能不哭!」


  「呵呵……」亦澈破涕為笑,「阿墨好沒有道理,明明自己都在哭,為什麼我不可以!」故作輕鬆地開口,可是眼中的苦澀悲哀,卻沒有褪去分毫。


  風清持沒有說話,只是肩頭還在微微輕顫。


  亦澈伸手捧著風清持的臉,看著對方明顯地帶著淚痕的精緻容顏,亦澈用拇指動作輕柔而又憐惜地拭去她眼角的淚珠,安慰道:「好,我不哭,你也別哭。」


  聽見亦澈的聲音,風清持的淚水再次不爭氣的流了下來,緊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緩緩伸手,落在了風清持的唇上,淺蹙著眉輕聲開口,「別這樣咬著,我會心疼!」


  「亦澈,你混蛋!」吼完之後,直接別開臉不去看亦澈,清透的鳳目裡面一片水光迷濛之色,卻還是強忍著不讓它流下來。


  看著對方的表情,亦澈莞爾一笑,有一下沒一下地理著她柔順的墨發,「好,我混蛋。」


  風清持沒有說話,只是神色倔強地看著別處。心中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有些澀,有些疼,有些無奈,如果,她能早些時候知道這件事情就好了!

  如果,九年後醒來的第一件事是不顧一切地去找亦澈問清楚,就好了!

  亦澈看著風清持許久,終於才緩緩開口,「阿墨,你不要哭,給我時間,我會……忘記你的。」頓了一下,才又用明明不可聞卻又清晰的聲音說出這句話。


  此話一出,亦澈的心微微一顫,幽幽的痛楚蔓延在四肢百骸,可是臉上卻依舊帶著醉人的溫柔。


  忘記,明明是最簡單的兩個字,可是,談何容易?!

  還不待風清持說話,亦澈輕飄飄的聲音再次傳來,帶著幾分輕緩的笑意,玩笑地開口,「阿墨,愛慕我的女子那麼多,以前沒人能替代你是因為你不在了,沒人能爭得過一個死人,但是現在可不一樣了,也許很快我就領一個女子來給你看看。」


  風清持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對方。


  亦澈卻是狠狠地在風清持的頭上敲了一下,笑道:「我認識的攝政王可不是這樣的,當初你動手打人的勁去哪兒了,什麼時候像個小姑娘一樣哭哭啼啼的!」


  「我本來就是小姑娘。」風清持下意識地回道。


  亦澈似笑非笑地斜睨了她一眼,「喲,你什麼時候有這個意識了?」


  風清持沒有說話,只是虎著臉看著對方。


  看著這樣的風清持,亦澈這才勾唇笑了笑,在風清持猝不及防的時候一把將她拉進懷中,下顎枕在她的肩上,「阿墨,我可以吻你一下么?」


  就在風清持微愣的時候,冰涼而又炙熱的唇已經落在了她的唇上,亦澈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只是簡單地貼著她的唇瓣。


  許久,移開唇,在風清持的眼眸印下一吻,「阿墨,你一定要幸福!」話落的瞬間,亦澈已經鬆開了風清持,轉身離去。


  妖紅色的背影,一身孤絕,泣血的紅衣再無往日炫麗的顏色,黯然而又落寞。


  看著亦澈離去的背影,風清持怔愣在原地許久,許久。


  帶回過神來,視線里已經沒有了那一道妖紅色的身影,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亦澈從來沒有問過她為什麼不能重新開始,從始至終,也沒有提起過言絡。


  風清持有些無力地閉上眼眸,其實,亦澈一早就知道她現在和言絡的關係吧,只是不願提起而已。


  另一處。


  言絡離開行雲止水之後,並沒有回言府,而是將輕功施展到極致,直接去了城西那一片竹林。


  漫無目的地走到竹林盡頭的時候,言絡才緩緩停了下來,有些無力地靠著一根竹子,身體疲憊地順著竹子滑落,癱坐在地上。


  眼眸一片幽暗,靜靜地看著遠處,削薄的唇角勾起了一個嘲弄的弧度,在一半的時候又瞬間頓住,轉而神色柔和地笑了笑,輕飄飄地喃喃自語,「言絡,那麼多年,她心中的人從來都是亦澈,現在誤會解開,你應該高興才是!」


  說話的時候,唇角勾起一個優美的弧度,明明是極為好看的,可是在那張蒼白的容顏之上,卻帶著說不出來的絕望。


  對上亦澈,他從來沒有半分把握!


  他們兩個人的故事,悲歡離合只有他們自己,他言絡,只是偷了一段時間而已,終於,還是要還回去了!

  「明明應該替她高興的,可是為什麼卻這麼想哭!」低低地聲音帶著疑惑在竹林裡面幽幽響起,隨著夜風消散在空中。


  言絡再沒有說話,而是靠著竹子,將臉埋在手掌之間,神色之間一片頹然。


  ------題外話------


  唔,這個時候,阿九應該還在醫院,如果回去早的話就再來一章!另外,春天容易感冒,大家要注意身體。


  還有還有,阿九真的是親媽,親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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