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挑撥離間

  見風清持沒有說話,白未檀眉眼之間浮現幾縷無奈之色,忽然停下了腳步。他更喜歡子染在他面前沒有任何顧忌的模樣。


  風清持一直垂首盯著地上,沒有注意到走在前面的人忽然停了下來,直挺挺地撞了上去。


  「唔」了一聲,風清持捂著鼻子後退兩步,看著一身雪衣的白未檀。


  白未檀微愣了一下,看著面前神色之間有幾分委屈的藍衣女子,然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琉璃如煙的眼眸蕩漾著瀅瀅的笑意,削薄的唇微微一啟,「你沒事吧?還疼不疼?」


  風清持只是捂住鼻子,委屈地搖了搖頭,「不疼。」


  「我瞧著也不疼。」白未檀笑著接了一句,聲音清淡之間帶著幾分淡淡的溫柔,不算十分明顯,也沒有刻意隱藏。


  揉了幾下鼻子,風清持頗為怨念地看了他一眼。


  這個時候,白未檀伸手將她的額前一縷碎發別至腦後,「子染,能不能不要因為我喜歡你就避開我?我喜歡看你在我面前肆無忌憚無所顧忌的樣子!」頓了一下,聲音幽幽涼涼,「你這樣與我不自然相處,我心裡難受。」


  在他看來,即使子染不愛他,但是,他依舊是她最信任的人,沒有之一,這個讓他最開心的事情,他不希望以後這個最信任也不是他的,他也不希望因為這件事情,讓他和子染之間關係疏遠。


  風清持靜靜地看著面前的人,神色沉默,腦中只飄蕩著一句話,你這樣與我不自然相處,我心裡難受。未檀性子極淡,對事情也看得透徹,情緒向來也隱藏地深,可是,他現在說他很難受。


  不是因為她心中有其他人,不是因為她不愛他,而只是因為她現在在他的面前沒有以前那麼自然坦蕩。


  到底是因為虧欠未檀許多,再加上知道了他對自己的情意,在他面前,她做不到以前那般。


  沉默許久,目光認真地看著面前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男子,心中有些幽幽地心疼。


  風清持還來不及說話,白未檀將手從她的臉頰處收回,淡笑著開口,「子染,我不想我的感情給你帶來的是歉疚和負累,我希望我們,依舊是最好的朋友。」其實,從自己決議將無殤從她身上轉移到自己身上,他就從來沒有再想過和她在一起。


  他現在的身體,也不容許。


  他……給不了她唯一,許不了她一生一世!

  雪衣烏髮,眉眼溫軟,唇角笑意清淺,猶如芙蕖千朵,在江畔盛放,極為驚艷。


  風清持緩緩點頭,「好。」頓了一下,覺得一個好字不足以表達自己內心的感情,便又添了一句,「未檀,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們永遠是好朋友,最好的朋友!」


  言絡站在遠處的一棵大樹下,因為隔得太遠,他聽不見兩人之間的談話,只能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心中酸澀地離開,面上依舊不動聲色,眸色靜然地看著苑中雪衫藍衣的兩人,薄唇微抿,只是,面容卻是蒼白如紙,沒有半分血色。


  在看見兩人並肩而來,言絡將眸中的神色斂去,神色之間一派淡然,看了一眼風清持,然後又看了一眼白未檀,「右相。」


  白未檀意味深長地看了言絡一眼,夠蠢淡淡地笑了笑,「小子,好好待她,不然的話,我有的是收拾你的法子!」


  說完之後,在言絡震驚訝然的目光之中,對著風清持溫柔一笑,「子染,既然言絡在這裡,我就不送你回去了,我先走了。」


  正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又忽然頓下腳步,「子染,這些事情不要想太多,也不要以你的角度立場來揣測我的想法,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後悔過!」


  然後直接轉身,在言絡和風清持的目光中緩緩離開。


  白袍如雪,烏髮如瀑,身姿頎長,風骨凜然,全身都帶著說不出的優雅清貴。


  他從來都沒有後悔過這件事情,哪怕是毒發最難熬的時候,也從來沒有。甚至暗自慶幸他將毒過到自己身上,蔚瀾那毒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無殤他至少可以替她分擔。


  風清持一直站在原地,直到白未檀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都依舊是愣愣地看著他離去的方向,神色怔愣,眼眸深沉,沒有言語。


  言絡也沒有說話,絕美的狹長流目之中,微微一沉,各種情緒相繼浮現在一閃而逝之後便相互交雜在一起,幽深如墨。


  他明白白未檀剛才那一番話的意思,只是,看著那離去的白色身影,心中反而升騰起無法言說的酸楚苦澀之意,白未檀對她的情意太深太重,深重到連他都覺得難以承受。


  側首看著身側的人,言絡緩緩開口,「清持!」又是在擲出一個字時候便再沒有開口。


  風清持收回深邃如同濃郁霧靄的眸子,看了一眼言絡,輕嘆了一口氣,「我們回去吧!」


  兩人一前一後地緩緩行著,誰都沒有說話,眸子裡面都是一片沉寂,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馬車之上。


  青玉看著靜坐在竹榻之上的玉輕遙,緩聲輕問,「小姐,你剛才和風三小姐都聊了一些什麼?」


  玉輕遙將手中攥緊的杯子放在中央的案幾之上,素白纖細的玉指輕輕挑開馬車車窗之上的帘子,目光落在不斷後退的街道店鋪之上,看著外面來往的行人,緩緩開口,「風凌依想殺我!」她那個三姐,是個不動聲色地狠角色。


  剛才那一瞬間,她是真的察覺到了殺意!

  而且,她絲毫不懷疑那個時候風凌依有能力殺她,風凌依應該是有武功底子的,而且,武功還並不低。


  想到這裡,溫柔的眼眸浮現了一抹愁苦之色,以前她怎麼就沒有想到跟著姐姐一起修習武藝呢?


  當馬車緩緩駛進皇宮,在宮中行了約莫半刻鐘的時候就緩緩停了下來。


  「小姐,月然公主擋在前面。」外面駕車的侍衛淡淡地開口。


  玉輕遙眉梢微微一挑,有些意外,竟然是紫月然?她不是一直被紫皇禁足么?

  青玉從窗戶探出腦袋,一眼便看見站在路中央的紫月然,粉紫色的華貴衣衫,外面還披了一件雪白的披風,頭上挽了一個精緻的流雲髮髻,面容白皙如雪,五官完美,極為精緻,挑不出一絲半點的瑕疵,只是,此時,那一雙眼眸似沾染了怒火,狠狠地瞪著馬車。


  回到馬車裡面,青玉眉頭緊擰著,「小姐,這位公主怕是來者不善!」這位月然公主,一看就是來找麻煩挑事的。


  玉輕遙神色淡然,紫月然喜歡言絡,在整個帝京都不是秘密,而她也知道自己和清持之間的身份關係,在她看來,本來已經進宮的人是清持,現在是自己佔了清持的身份,讓清持有了留在言絡身邊的機會,甚至,以這位公主自視甚高的性子來看,她甚至都會覺得是自己和清持二人拆散了她和言絡。


  玉輕遙伸手挑開帘子,緩步下了馬車,目光清淡地看著紫月然,「不知月然公主有何事指教?」


  紫月然眼睛微微眯起,絕美小巧的臉上帶了絲絲盛氣凌人,打量著面前的紫衣女子。其實,她和玉輕遙並沒有多大的交集,連見面的次數都屈指可數,只是,對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與風清持之間有聯繫,更不該佔了她的身份讓本來進宮為妃的風清持依舊在宮外逍遙。


  在紫月然打量玉輕遙的時候,玉輕遙也在垂眸打量她,第一次見面是在焱鳳大街之上,初次見面,這位公主看著她的目光就極為不善,第二次見面是風雲宴上,那時,紫月然坐在太后時晨月下首的位置,神色倒是看不出什麼,今天,是第三次。


  「見了本公主不知行禮,這就是你們渝初玉家的教養?也不過爾爾!」最後一句話,極為嘲諷不屑。


  玉家是名門望族,烏衣門第,百年清流之首,家風嚴謹,玉家出來的人修養極高,氣質亦是一般人比不得的,坊間更是流傳著一句話,娶妻當娶玉家女,嫁人應嫁白家郎!


  只是,白家這些年人丁一直稀薄,到了白未檀這一代,白家就只剩下他一個人。


  聽到對方出言侮辱整個玉家,玉輕遙溫柔的容色微微一沉,帶了幾分凜然看著紫月然冷聲開口,「先且不管我玉家身份本就不低,但憑我現在是紫皇的未婚妻,也無需向你這個公主行禮!」


  玉家放眼整個天下,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家族,有著幾百年的底蘊,她是玉家嫡女,身份較之那些公主並不低,而且,她是渝初國的人,面對末染的公主,亦是不需要行禮,再者,就算她以後留在末染,也是紫皇陛下的妻,對紫月然就更加不用行禮了。


  紫月然唇角勾起一個嘲弄的冷笑,目光玩味地看著玉輕遙,「玉輕遙,你以為自己端著玉家嫡出二小姐這個身份,就真的能如願嫁給我的皇兄?」嘲諷一笑,「本公主告訴你,我皇兄根本就不喜歡你,也不會娶你。」


  玉輕遙臉色不變,依舊是一片淡然無波,語氣幽幽地反問,「公主如何知道不能?」


  「呵呵……」紫月然低聲哂笑,面容之上卻是一派天真燦爛,俯身靠近了幾分,「因為我皇兄啊……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玉輕遙只是看著紫月然,沒有說話。


  「你想知道我皇兄喜歡的女子是誰么?」紫月然緩緩問,不待玉輕遙出聲詢問便替她解答,「你知道風清持么?就是被你佔據了身份的真正玉家二小姐,現在的風府庶出五小姐風清持!」


  玉輕遙溫柔的眸子極快地劃過一抹清然光芒,沒有說話。她知道紫皇對清持很不一樣,甚至於清持對紫皇也有著特殊的感情,但是,她敢肯定的是,那絕對不是男女之間的情愛。


  見玉輕遙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也沒有自己所預期的震驚傷心難過,紫月然覺得有些無趣,繼續開口,「皇兄已經知道了你和風清持二人之間的身份,也明白真正和他有婚約的人是風清持,你覺得皇兄還會娶你么?」


  「這件事情,只怕公主做不了主!」頓了一下,不知道是想起什麼,才笑了笑,緩緩開口,「對了,輕遙還來不及恭喜公主,公主之前一直待在宮殿選駙馬,現在應該是已經有結果了吧?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喝到公主和駙馬的喜酒?」


  聽玉輕遙提及這件事情,紫月然一張精緻的小臉簡直陰狠憤怒到扭曲,一雙眼睛狠狠地盯著玉輕遙,恨不得將她身上盯出一個窟窿來,玉輕遙竟然也知道了這件事情,如果不是因為她和風清持二人,自己何至於被逼到必須選駙馬的地步,而且,皇兄還直接放言,自己在七日之內若是選不出駙馬,就將她送去寧佛寺。


  所以,最後為了可以解除禁足,她就只能在那些人中選了一位,樓希,那個一直喜歡自己的少年,她不喜歡樓希,甚至對他沒有任何好感,之所以會選他,不過是因為他一直喜歡自己,對自己的話更是唯命是從,不管如何,這一紙婚約落在了他的頭上,自己處於主導地位,可以掌控更多。


  只是,她沒有想到,才進宮沒多久的玉輕遙竟然對這件事情這麼清楚!


  「本公主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置喙!」冷傲的小臉微微一抬,眉目裡面一片陰冷狠辣。


  玉輕遙眸色依舊淡然,靜靜地看著面前面色盛怒眼眸狠辣的少女,心中極快地劃過一抹納悶和詫異,這個紫月然和紫皇陛下真的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么?怎麼性子就差了這麼多呢?!

  「玉輕遙,你如果識趣的話,還是儘早和風清持將你們二人的身份公之於眾,不然,我告訴你,你進了宮,本公主絕對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說最後半句話的時候,不管是臉上的表情,還是唇中的話語,都帶著狠狠地威脅之色。


  在皇宮中,她有的是法子讓玉輕遙吃悶虧!


  再說了,玉輕遙現在在焱鳳可以說是舉目無親,沒有任何依靠,玉家遠在他國,皇兄並不待見玉輕遙,到時候,還不是任由自己搓扁揉圓,若是識趣,就應該將身份和風清持重新換回來,讓她進宮。


  玉輕遙笑了,笑容極為清麗溫柔,一雙如水的眸子更是溫潤地看著紫月然,裡面一片意味深長。


  「你笑什麼?」紫月然眸子凜冽狐疑了幾分。這個玉輕遙是不是傻了?她難道看不出來自己正在針對威脅她么?

  「月然公主,我今日去了夢府,見到了風凌依,你知道她是怎麼想的么?」玉輕遙臉上的表情忽然幽深莫測了幾分,似笑非笑。


  「你去夢府找凌依幹什麼?」頓了一下,繼續問,「她說了什麼?」


  玉輕遙緩緩勾起唇角,溫柔的眼眸有狡黠之色一閃而過,緩緩開口,「風凌依最不喜歡清持進宮。」雖然風凌依沒有當著她的面說出來,但是從她的一舉一動中都可以猜出,她並不希望自己和清持的身份被其他人知道,更不希望清持進宮。


  紫月然神色一頓,隨即更加陰狠地看著對方,「不可能,凌依怎麼會和你說起這種事情!」凌依心思細膩而又縝密,她和玉輕遙根本就不熟悉,怎麼會同對方談論這些事情,而且,凌依說過會幫她得到言絡的!


  「紫月然,風凌依為什麼不會同我說這些事情,她可是我的三姐啊!」稍稍停頓了一下,眸子更加玩味地看這兒對方,眉宇之間除了溫柔之外還有幾分說不出來的戲謔冷芒,幽幽地再次開口,「而且,你別忘了,風凌依喜歡的人是誰,她喜歡紫皇陛下,你覺得,她會傻到讓風清持進宮么?」


  實在不怪她挑撥風凌依與紫月然之間的關係,而是這兩人,都在故意針對她和清持,況且,她也想知道這對已經相識了七八年姐妹之間的情意,到底有多麼堅不可摧!

  紫月然冷眸看著對方許久,才啟唇緩緩開口,「紫月然,你別想著挑唆我和凌依。」


  喲呵,看來這位月然公主並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麼笨嘛!只是,這件事情只是她的挑唆還是本就如此就很難說了!

  「既然如此,那輕遙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說完也沒有再上馬車,只是直接越過紫月然緩步離開。她和這位公主,話不投機半句多,實在是沒有什麼好說的。


  「玉輕遙,你給本公主站住!」紫月然站在她的身後凜然道。


  玉輕遙沒有停下步子,也沒有答話,就像是自己沒有聽見一般。


  紫月然心中氣極,一張精緻的小臉狠辣之色層層堆積,垂眸看著地上,然後又抬眸看了一眼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的玉輕遙,腳尖在地上輕踢了幾下。


  忽然,幾顆小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以極其凌厲的姿勢朝著玉輕遙而去。


  紫月然唇角勾起一抹幽冷得意的弧度,和她作對的人,她從來都不喜歡,那就,先給你一些教訓嘗嘗!

  石子的速度很快,而且不知道玉輕遙到底是如何做的,幾顆石子分別是以不同的方向朝著玉輕遙而去,玉輕遙不懂武藝,等石子逼近的時候才聽到石子破穿空氣的凌厲風聲傳來,玉輕遙只是尋常閨閣女子,只是頭腦聰明,但是這個時候,頭腦聰明根本就沒有任何作用,她壓根躲避不開。


  就在玉輕遙做好受些苦的打算,一道深紫色的身影從不遠處迅速閃來,身形極快,落在她的眼中,恍如一道殘影。


  本來打算直接拎起對方的衣領,在察覺她是女子便覺得拎衣領似乎不太妥當,改為攬住玉輕遙的腰身,帶著她避開這些石子。


  但是到底,紫月痕距離玉輕遙的距離有點兒遠,一下子無法避開所有的石子,還有有一粒小拇指蓋大小的石頭從玉輕遙的右側臉頰看看擦過,瞬間滲出血珠。


  紫月然本來是勾唇淡笑想看玉輕遙狼狽的模樣,但是,當她看見眼前一切的時候,絕美容顏之上的笑意頓時僵住,甚至隱約蒼白了幾分。


  「皇……皇兄,你怎麼會在這裡?」聲音有幾分惶恐。最近因為這些事情,皇兄待她並沒有以前那般寵溺了,有時候冷厲起來,她還是有些害怕的。


  而且,她來的時候明明已經探聽過了,皇兄今日去了白府,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玉輕遙則是自紫月痕抱住自己的時候身體就僵住了,連石子擦過自己的臉頰都沒有任何直覺,只是眸色沒有一絲偏差地看著紫月痕。


  ------題外話------


  阿九想說自己是親媽來著,但是覺得你們不會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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