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急病
安葬完亡母之後,她獨自回了西廂。今天是除夕夜,就連下人都和樂融融的歡聚在一起過節。身處在西廂的她,卻孤單單的一個人遙望著天空中的明月。
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來,白疏影回過神來。發現一個身披白色鬥篷裏麵穿貂皮夾襖的少年手裏拎著一個竹籃,麵帶微笑的看著坐在木椅上的白疏影。銀白的月光下,把少年的俊容照射的更加迷人。二十來歲的模樣,卻有著玉樹臨風的瀟灑氣度。
“大哥,你怎麽會來西廂?你應該在東院陪著大娘過節,守歲的啊?”白疏影並未起身,膝蓋開始隱隱作痛一直坐在回廊的木椅上。白子駿走上前去,解下自己的鬥篷披在白疏影削瘦單薄的身上。
把竹籃放在空地上,用自己暖和的雙手包住白疏影冷冰的小手。“你看你,凍成這樣。三娘呢?”他看了一眼裏麵的空床鋪,再看看白疏影那悲傷痛楚的臉。難道?
“大哥,娘去了。就在剛才,大哥……”她靠在白子駿的肩膀上,大聲的哭泣著。
白子駿的臉上閃過一絲隱忍,細心的替白疏影擦去臉上的眼淚。“疏影,以後大哥會照顧你的。”小小的少年,對著自己的妹妹做著承諾。
娘親,我能得到幸福嗎?在這個白家,我能相信大哥嗎?你為什麽不把疏影也一起帶走啊,娘親,疏影好想你啊。
少年一直這樣摟著自己的妹妹,用自己昂貴的衣衫擦拭著白疏影臉上的淚水。“疏影,這個紅包你拿著。還有籃子裏的食物,你先將就著吃點。大哥明天還來看你,明天我一定給你帶好消息來。你等著,大哥一定會帶你離開這個冷僻的西廂雜院。”少年的眼睛看向遠處,心裏一片的唏噓。眼神裏透露出來的堅決和內心的決定是這樣的明確。
打從小就知道,父親的冷血。沒有想到,這次居然會做到這樣決絕的地步。自從四娘進門之後,他再也沒有照料過三娘他們母女。哪怕是去看一眼也好,哪怕是派個下人去照顧也好。可是,他卻沒有這樣做。
我敢確定,今天晚上所發生的事情。他肯定一概不知,就算是他知道也不會來處理。在碩大的白家,在眾多的兄弟姐妹之中。我最疼的就隻有疏影。最想要照顧的也隻有她。因為,我在她的身上看見了自己的影子。我打懂事起就想要保護好她,讓她在白家不受到任何的傷害。可,我的力量終究還是來的太過薄弱。在三娘躺在病榻的期間,我卻沒有什麽可以幫助他們母女倆。父親,你做的太絕了。三娘把自己的青春,把女人最美好的歲月都獻給了你。而你呢?你卻沉浸在溫柔鄉之中,拋棄自己的妻子於不顧。
白子駿摟著懷裏的妹妹,低頭望去她已經睡著。起身抱起白疏影,走出了冷僻的西廂。
一路的九曲回廊,被白雪覆蓋的假山,花叢。形成了一道鮮明的風景畫,男孩抱著手裏的女孩卻是這樣的寶貝。在他抱著白疏影要回自己的院落時,中途碰見了正來尋找自己的小廝。
“大少爺。”下麵的話還沒開始說,卻被白子駿犀利的眼神給震住了。小廝年約十八,穿著白家統一的水藍色家丁服。手上提著一盞燈籠,看上去一副機靈懂事的模樣。
白木小心翼翼的提著手中的燈籠,怕自己的身子遮擋住白子駿的視線與亮光。於是,他微微的側著身靠著牆壁走著。
東院
靜汀閣
這是個禁地,未經過白子駿的許可誰都不準踏近。白木快速的推開房門,好讓白子駿進去。接著,他急急忙忙的朝外麵跑去,進來的時候手裏多了一盆燒的通紅的暖爐。把暖爐放下,然後關上房門走了出去。
少爺懷裏的人,不是三小姐嗎?她怎麽會凍成這樣,才三個月沒見。三小姐瘦的不成樣子。
白木,算是對白疏影最照顧的一個下人。有時候,白子駿忙起來無法抽出時間去看望白疏影。總是叫白木帶一些東西過去,久而久之白木對白疏影的認識漸漸的多了。她不像是不近人意的大小姐,嬌縱,跋扈的二小姐。相反,三小姐對他們下人總是照顧有加。在三夫人沒有去西廂之前,以前所有的丫鬟們都喜歡去伺候三夫人,三小姐。
白子駿坐在白疏影的床邊,一直守著她。“娘……不要走,不要丟下疏影………”白疏影開始做夢,白子駿想要替她蓋好被子,手不經意碰觸到她的額頭。怎麽會這麽燙?
他立馬起身,推開房門。“白木,去請大夫。”白木一時之間無法反映,最後連滾帶爬的跑出了東院。
“疏影你醒醒,這隻是夢,隻是夢而已。”少年的臉上帶著一副愁容,不斷的叫喚著床上昏迷不醒的妹妹。
疏影,大哥不會放開你的雙手。以後大哥去哪裏,疏影也去哪裏。大哥住東院,疏影也住東院。
白木跑的氣喘籲籲,帶著大夫進門。他肩膀上全部都是碎沫雪渣,卻沒有空去理會這些。一心隻求白疏影能安然無恙,他算是對得起三小姐平時對他的照顧了。
“大夫,家妹如何?”被稱為大夫的老者,撅著自己白花花的胡子。輕微的歎息了下,接著有些搖晃著腦袋。
“小姐的身子太過虛弱,再加上受到了嚴重的打擊。她怕是不樂觀,我開點驅寒的藥。一切都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唉……”老者一邊憂心的對著白子駿說著,一邊無奈的開著藥方。
怎麽會這樣?難道老天真的如此殘忍嗎?
白木送走大夫之後,馬不停蹄的出去煎藥。白子駿想起自己的師傅,無涯子的一個辦法。他衝出大門,喊來了幾個丫鬟。今天是除夕夜,所有的下人都放假。休息的休息,回家的回家。府裏剩下的也沒多少人,白子駿跑遍了所有的東院。
“大少爺,有什麽吩咐。”幾個丫鬟看到白子駿麵容,臉上有些紅暈。少女的情竇初開,總是這樣的美好。
“和我去靜汀閣,快。還磨蹭什麽?”聲音裏有些焦急,音量也明顯的撥高了幾許。丫鬟們你推我搡的跟著白子駿的腳步,幾個人走的有些汗涔涔的。
看到床上的躺著的白疏影,大夥有些生氣。好不容易被老爺趕到了西廂,現在居然又來和他們搶大少爺。
“還楞著做什麽啊?去酒窖拿幾壇上好的烈酒過來。速度快點,沒時間了。”白子駿退了出去,把師傅的秘方教給了丫鬟們。
白疏影微微的皺著眉頭,感受到身子有些滾燙。躺在床上,任由丫鬟們用烈酒給她擦拭著身體。幾個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腳粗魯的使勁擦拭著。心裏都有些不情願,卻也拿白疏影沒辦法。因著烈酒的擦拭她不舒服的嚶嚀了一聲。一個時辰之後,丫鬟們幫她換上了幹淨的衣衫,打開門退了出去。白子駿迫切的走上去查探,手伸向她的額頭。沒有剛才那麽的燙了。懸著的心,稍微有些落下。
“少爺,藥煎好了。”白木走了進來,臉上有些黑漆漆的。樣子頗為滑稽,白子駿緊皺成一團的眉頭終於微展開。
“你下去休息吧,本來今天除夕你可以放假的。明天早上你不用來伺候了,我準你歇一天。”他接過白木手上托盤中的藥碗,對著髒兮兮的白木吩咐著。
白木站在原地沒動,一直看著白子駿。“大少爺,要是被大夫人知道了。小人非死不可,你還是讓小人伺候吧!”“噗通”一聲跪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不斷的磕著頭。
白子駿無奈,他不提醒自己倒是忘記了白家最厲害的一個角色。李詩詩。也好,這樣以來自己也有借口去向她提出要求。
“別磕了,男兒膝下有黃金。以後你再跪,小心我把你分配到雜院去當園丁。”白木看向自己的大少爺,發現他嚴肅的表情並不是像在開玩笑。馬上匍匐著,從地上快速起來。然後,乖乖的關上門。
端著手中的藥,他朝著湯匙吹了吹。“疏影喝藥了,把藥喝下你就能醒來了。”對著床上昏迷未醒的白疏影柔聲的說著,他無奈放下手中的碗。坐到白疏影的身邊,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然後,一湯匙一湯匙的喂她喝藥。
把她放下來,替她蓋好被子。靜候在白疏影的床邊,一夜未眠。
天逐漸透亮開來,熱鬧的正月初一已經來到。
東院裏的李詩詩聽著丫鬟的匯報,臉色變得非常難看。“胡鬧,簡直就是胡鬧。”她氣的掃落了一個精致的陶瓷茶杯,保養得當的美顏上憤然的神情一閃而過。令人難以琢磨,變化得如此快速。
“去,給我去叫大少爺過來。”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一個穿著淡雅紅裝的女子從珠簾後麵娉婷而出。
她麵帶三分笑,七分冷。精致的瓜子臉上鑲嵌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柳眉彎彎似新月。櫻桃小嘴,唇紅齒白。青蔥玉指,捏著一塊白色的手絹。上麵繡著含苞待放的粉紅桃花,抓著烏黑順直的長發把玩著。人已經來到李詩詩的麵前,輕巧的落座優雅無比。
“娘為何如此生氣?三妹雖毫無地位,但也不能小瞧了去。畢竟,命,這東西誰也說不準。有道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娘覺得我說的對嗎?”白琳琅端起桌上的梅子茶,輕微的呷了一口。睜著自己漂亮的圓目望向氣的不輕的李詩詩。
李詩詩的手緊緊的握成拳頭,被這個女兒氣死。從小到大就毫無爭鬥之心,隻會舞文弄墨的。古來,女子無才便是德。這樣的女兒,她真愁找不到可以匹配的好人家。
房間裏的氣氛有些不對勁,而白琳琅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飲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