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白疏影自從寺廟回來之後,就再也沒有踏出過西廂。接連幾天,她都在院子擺弄著那些花花草草。不說話,也不休息。


  小荷,一直看著她在院子裏忙碌的身影。原本這些活本不該由她來做,隻可惜,現在的白疏影不過是西廂雜院的一個住客而已。小荷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她衝上去一把奪下白疏影手中的鋤頭。


  被小荷奪去鋤頭的白疏影倒也沒有生氣,而是,蹲下身去處理起那些雜草。


  小荷氣的把鋤頭丟在地上,隨後蹲下身靠近著白疏影。“小姐,奴婢求你了。你就開口說句話吧!實在不行,你可以去彈彈琴,寫寫詩。在烈日下這樣暴曬著,你的身子會承受不住的。”


  白疏影起身,洗幹淨那沾滿著泥土的雙手,手掌心的傷口已經開始結痂。傷並未完全的愈合,不過也不影響她想做事的決心。


  見白疏影起身,小荷也跟著起來。白疏影走到陰涼處的屋簷下,理理自己的衣衫。隨後,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小荷。


  “還記得我與你去寺廟的那天嗎?記得一真大師那時候對我說過這麽一句話,不知道這句話靳悠悠聽到會做如何的感想。”小荷沒有打斷白疏影,隻是安靜的等待著她的下麵一句話。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白疏影重複著一真對她說過的話,小荷還是依舊沒有出聲。


  說完這句話,白疏影自嘲的笑了。好一句無欲無求的本來無一物啊!老天你是否想告訴我,我白疏影活的很可悲。不需要爭鬥的時候,爭鬥卻偏偏找上自己。而想要爭鬥的時候,卻已經失去了謀求爭鬥的欲念。難道,我要活下去真的該學著無欲無求嗎?這句話,應該對靳悠悠去說,而不是自己。


  小荷看了一眼有些走神的白疏影,;連聲呼喚了好幾下。“小姐,小姐你沒事吧!”聽見小荷的叫喊聲,白疏影這才回過神來。


  “小荷,你不覺得這幾天王府裏麵安靜的不像話嗎?”她的心裏有些不安,往往越是安靜的時候越會有事情將要發生。靳悠悠那心比天高的樣子,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上次,自己情急之下毀了她的容。好在,有花弄影替她療傷。不然,這幾天的日子不會如自己所想象這般來的安生。


  小荷左右張望了一下,確定院落附近沒有人經過之後。“小姐,我聽到一些消息。大小姐失蹤了,二小姐被打入了冷宮。白家現在已經亂成了一團,老爺好像並不著急。”聽聞小荷所說的這些,白疏影卻沒有多餘的情緒。


  白家,不知道自己已經多久沒有回去了。就算是回去,家裏也沒有任何一個她所要見的人。況且,所有的人都視自己為眼中釘。何必回去自取其辱呢?我的好爹爹,相信你的時日恐怕也無多了吧!白家接二連三的出事情,想必你也不是那種坐以待斃的主。現在的你沒了二姐這棵可以乘涼的大樹,沒了她那嬪妃的頭銜。想必你已經急得團團轉。


  “小荷,這些話你不許說出去!我不想你又被誰人陷害,總之我們靜觀其變,以靜製動。”這次小荷沒有再反對,她乖乖的聽從白疏影的話。想必,整天在院子裏種東西,這些都是假的吧!難道,小姐………?!小荷,不敢在往下想。隻怕,白疏影的心中早就已經有著另外一番的打算。


  南院

  夏雪站在靳悠悠的塌邊,自從上次挨下家法之後。她收斂了不少,不過這些板子並未讓她知難而退。心中冤屈沒有解決,她是怎麽都不會甘心。


  靳悠悠合著雙眼,臉頰上的傷疤已經逐漸的淡化。這個血一樣的教訓,令靳悠悠難以忘懷。她突然想起什麽,從榻上起身。


  “夏雪,你替我進宮一趟。幫我去探望一下白冰冰,你就替我安撫下她。隻要,她的求生意誌還足夠堅強。那麽,白家我也不用過分的操心了。目前隻要牽製白冰冰這根線就好了,她一旦出事,那麽白家就如樹倒猢猻散。而,想要對付她的辦法,那就更加的簡單。先把這件事情辦好,剩下的到時候我親自出馬。”靳悠悠站在銅鏡前,臉上的傷疤讓她自己看了都覺得有幾分的猙獰,恐怖。


  靳悠悠的話,同樣也激起了夏雪的鬥誌。夏雪對著靳悠悠露出一抹淺笑,主仆兩的眼相互對望一下。


  等靳悠悠把信寫完之後,走出去交到夏雪的手中。


  “一切小心,早去早回。還有,盡量避開西廂那個死丫頭。這丫頭心尖著,你別小瞧了去!”她不太放心的對著夏雪提醒著,就怕小荷突然途中殺出來。這次的事敗垂成,對於自己來說是最關鍵的一次。成就什麽仇都報了,如果不成就永無翻身之日。


  夏雪把信塞進自己的懷中,眼裏湧現一絲複雜的情緒。“娘娘,您大可放心。奴婢一定完成這個任務,哪怕用性命去換,奴婢也在所不惜。”夏雪信誓旦旦的說著,她知道自己此去隻能成功不許失敗。不論,任務多麽的繁重。出生入死的這些年。她還真的是沒有怕過什麽?好不容易找到了家人,眼看自己能脫離黑暗的生活。然而,突如其來的噩耗令自己措手不及。這一切,如果要怨的話。都是南宮彥和白疏影害的,既然都拿他們沒有辦法。那麽,就讓自己親手去手刃仇人。


  抱著這樣的心態進了王府,夏雪從來都沒有忘記過自己進府的目的。


  夏雪離去之後,靳悠悠暗自鬆了一口氣。她再次躺回到了榻上,最近都是無盡的失眠夜。心裏的痛,讓她無法安然的睡去。家族的滅門,從遙遠的紫霞國回到赤炎國。所有的事情,一路發展到南宮彥對她逐漸的冷淡。在她受傷的時候,他卻還是沒有陪伴在靳悠悠的身邊。連一句問候都沒有到,這樣絕情的他令靳悠悠內心的仇恨越來越激烈。她原以為,隻要自己回到他的身邊,依舊還能夠維持以前的良好關係。還能再續前緣,一直愛到白發蒼蒼。可惜,世事難料。七年後,他的心中存在的人卻是白疏影,而靳悠悠便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善良的女孩。一連串的打擊,令她越挫越勇。


  “表哥,原來一廂情願的人是我。為了你,我一直努力著。流浪歸來,而你對我卻不再是當初那般的疼愛。到底是你變了,還是我變了。或許,我們兩個人誰都沒有變。怪隻怪,白疏影一直橫亙在你我之間。”靳悠悠閉著眼睛,緩緩的說著。眼角的淚,無聲的滑落。此刻的她,能夠依靠的人隻剩下自己了。這個世間上,除卻自己她再無任何的依靠。


  靜遺宮


  夏雪用銀兩打發了看管在宮外的太監,她慢慢的朝著裏麵走去。隻見空曠的院子裏,站著一位粗布麻衣的女子,她的手中拿著掃把。正在打掃著院落。天氣是這樣的炎熱,而女子卻依舊繼續著手中的動作。夏雪遠遠的看著白冰冰的背影,霎那間,她感覺到深宮裏的女子是這樣悲哀。能被君皇捧在手心,也可以一夕之間就被君皇打入冷宮。夏雪發覺自己有些走神,她回過神來朝著白冰冰的方向走去。


  聽見背後傳來的腳步聲,白冰冰還沒轉身就已經喊了出來。“皇上……”當自己看見夏雪的時候,眼神裏滿滿都是失望。那悲涼的感覺,讓夏雪都為之同情。


  “奴婢見過娘娘,娘娘,奴婢有要緊事情來見您。”雖然失望來人並不是南宮碩,然而白冰冰卻也沒有趕夏雪。


  有要緊的事情?難道,靳悠悠想要幫助自己?白冰冰心中那原本已經澆滅的希望,因著夏雪的一席話而再次恢複了點精神。


  白冰冰丟開手中的掃把,把夏雪帶進了寢宮裏。一走進寢宮,那四麵撲鼻而來的黴腥味令夏雪沒由來的蹙起了柳眉。沒想到一直驕傲,跋扈的白家二小姐竟然淪落到如斯的田地。她不露聲色的觀察的白冰冰,發現她憔悴的不像話。臉色蠟黃,原本那順直,柔亮的烏黑長發。如今,看上去卻是這樣的糾結。亂如麻,灰撲撲的。那纖纖十指,更是讓人不忍心再去看。


  瞧見夏雪一副打量自己的模樣,白冰冰感到有些狼狽。但,畢竟是來營救自己脫離苦難的救星。她便也沒有發怒,強忍著心中的怒意。


  “是不是靳悠悠要你來找我?”白冰冰雖然看上去是一副落魄的模樣,可她卻依舊沒有失去銳利的菱角。天生,就是一個為了生存而爭鬥的強勢女子。


  白冰冰的話問出口,夏雪對她刮目相看。身居在冷宮,竟然還有如此的氣勢。可見,白疏影與白冰冰一比較兩個人果然是天與地。


  夏雪也不再為難白冰冰,從懷中掏出靳悠悠寫的信,然後交到白冰冰的手中。“相信,娘娘看完之後應該會明白的。娘娘,您怪奴婢多嘴。瞧見您今天這番模樣,奴婢實在是替娘娘不值。不過,反過來想想這一切都是拜白疏影所賜。所以,娘娘在沒出這口氣之前一定要忍讓再三。相信,娘娘再成為人中龍鳳是遲早的事。”白冰冰看完手中的信,並沒有回應夏雪的話。然而,夏雪所說的這些正是她一直都糾結的問題所在。


  不錯,這些要怪的話。都是白疏影害的,要不是她自己也不會被打入冷宮。從小,她就喜歡與自己爭奪所有好的東西。這些,自己怎麽也沒有辦法原諒!

  “夏雪,你回去告訴靳悠悠。三天後的子夜,我會在靜遺宮裏等著她的到來。你順便替我轉告靳悠悠,最好不要玩花樣。反正我已經也是一個半死之人,能再次得到皇上的心自然是好。要是她在背後搞小動作,大不了我們一拍兩散。我早已沒有任何的後顧之憂了,這番話你大可一字不差的帶到你家娘娘的耳邊。”白冰冰麵無表情的說著,站起來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夏雪。


  白家人,果然是不簡單的。夏雪不想與白冰冰撕破臉皮,隻能先穩住她。


  “娘娘大可放心,這番話奴婢會帶到的。有機會,奴婢還會再來探望娘娘的。”夏雪的話剛說完,便起身離去。沒有再理會背後的白冰冰,靳悠悠交代的事情也已經做完了沒有任何逗留的理由。何況,白冰冰表麵看上去的確是很平靜。而,實際內心情緒起伏非常的大。


  被重重合上的宮門,發出悶吭的響聲。白冰冰的心冰涼一片,如果自己將一輩子都埋葬在靜遺宮裏。這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即使是沒有機會,也要大膽的放手一搏。就算是輸,下場是死亡自己也死得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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