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下半夜之後,黎明時分雨已經停止。天微微亮,空中露出了耀眼的曙光。經過一夜的大暴雨,所有的植物經曆這一場大浩劫。被摧殘的不像話,樹上的枝葉明顯沒有了往日那生機勃勃的景象。樹葉上,花瓣上。都沾染著水珠,在晨曦耀眼的曙光映襯下反射出五光十色的光芒。像是美人玉頸上的項鏈,美幻美侖。
太陽光慢慢的斜灑,微亮的光透露進幽暗的柴房之中。小荷輕微的挪動了一下身子,白疏影已經醒來。她整個人蜷縮起來,抱住自己的雙腿把臉埋進雙腿之間。樣子看上去是這樣的落寂,一夜之間突然轉變的命運令她措手不及。白中天啊白中天,你自做孽不可活就算了。為何還要連累他人呢?以前是娘,現在是我。難道,你不覺得自己此生已經罪孽深重了嗎?你這輩子的罪業,已經無法再贖清了。
幾年前娘死的時候,我並不知道真相。以為,女子之間的鬥爭來的太過可怕。卻怎麽也沒有想到,你竟然是看在眼裏,而表麵上卻不露聲色。難道,你真的沒有一點良知嗎?娘的委屈,娘的恥辱。這些,都是你給予她的。都是你加諸到她身上的,白中天你不覺得自己很可悲嗎?淪落到今天這樣的下場,都是你自己造成的,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天,怨不得人。你狠心到,連自己的妻子都可以殺害。而且,還做的這樣的麵不改色。白中天,我白疏影會讓你在下地獄之前記住自己今生的罪孽有多麽的深重。
柴房門外麵傳來一陣響動,白疏影警覺的抬起頭。小荷也醒了過來,她快速的從地上起身。靳悠悠站在房門外,臉上的麵紗已經除下。這張容顏上,找不到任何有傷疤的影子。
白疏影也已經起身,她並沒有走出去,而是站在柴房裏麵看著站在門外的靳悠悠。“還當自己是王妃娘娘呢?天已經亮了,你的美夢也該醒醒了。現在的你是官奴,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來呀,拖她出去。”
靳悠悠的話剛說完,進來幾個粗使嬤嬤。看麵容白疏影覺得幾個嬤嬤有些陌生,小荷上前擋在了白疏影的麵前。“誰敢動,就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小荷伸展開雙臂,完好的把白疏影擋在自己的身後。
幾個粗使嬤嬤見到小荷這般模樣,全部都麵露出譏笑。“小丫頭,就憑你也想保護她。簡直就是自不量力,老身們也不是好惹的。”稍微胖些的嬤嬤一把上前推開擋在白疏影麵前的小荷,此時小荷像木偶般被推倒在了地上。
然後,其中兩名嬤嬤左右各自架著白疏影走出了柴房。小荷慌忙的從地上起身,追了出去。白疏影被她們帶到了後院,小荷跟上她們腳步。嬤嬤鬆開白疏影,把她摔在地上。
靳悠悠居高臨下的看著倒在地上的白疏影,她蹲下身伸出手指勾起白疏影的下巴。抬高她的臉,與自己對視。“今天你不幹完這些活,就沒飯吃。”靳悠悠說的輕言輕語,然而眼裏的狠色卻不容許人小覷。
白疏影氣的把頭扭向一旁,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髒衣服。大桶大桶的,還有很多的鍋碗瓢盆。雖然從前的自己是不得寵的白家三小姐,從小卻也沒有遭受過這樣的苦難。
“你放心,我會做完的。靳悠悠,你我不是死敵。隻要我存活在世上的一天,你就像個陰魂永不消散。你現在贏了,所以你大有資格對我指手畫腳。”白疏影沒有動怒,走到如今這個地步一切都是命。
靳悠悠拎起旁邊的木桶,水朝著白疏影迎麵澆灌而下。她還是沒有反抗,現在的自己是官奴。隻要自己出手,那麽下場就是死。靳悠悠是在對自己挑釁,如果一旦反抗那便讓她有機可乘。
小荷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正要衝上前去被粗使嬤嬤捉住。“靳悠悠,你不得好死。你還要欺負我家小姐到什麽時候?現在,她已經不是王妃娘娘了。你為什麽還不罷休呢?小姐從來沒有想過要與你爭奪任何的東西,是你自己一直把小姐當作敵人而已。”小荷朝著背對著自己的靳悠悠大聲的叫喊著,她恨不得上前撕碎了靳悠悠。
不想與我爭任何的東西,就是因為你不想爭,所以我才恨你。白疏影,你憑什麽裝做一副楚楚可憐的委屈樣?你憑什麽呢?你難道不知道嗎?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有你存在王府的一天,就沒有我靳悠悠的任何地位可言。所以,你怨不得我對你頻頻出手。白疏影,我也想要安逸的活著。但是,我做不到。每當我想起你與表哥的一切,我就恨。我痛恨你們兩個人,恨不得你們死去。
“還楞著做什麽?還不掌嘴,一個賤婢也配與我撒野。”粗使嬤嬤得令後,對著小荷狠狠的扇著巴掌。白疏影的手握成拳,手指陷進掌心的肉裏。痛,是這樣的明顯。她突然從地上起身,衝了過去。一把推開粗使嬤嬤,把小荷拽到自己的身邊。
“你到底想要怎麽做才肯罷手?靳悠悠,隻要你說出來我白疏影都會做到。”靳悠悠聽完之後,轉過身。
她慢慢的伸出自己的腳,鞋麵上有些泥土沾染著。看上去有些礙眼,白疏影大概明了她的意思了。
“我要你跪下來,替我擦鞋。如果,你做到了我就放過那個賤婢。”白疏影拚命的睜著自己的雙眼,眼睛有些酸澀。她強忍著眼裏的淚,不想被靳悠悠看見自己的眼淚。
小荷突然跪了下來,朝著自己的臉左右開弓。“奴婢知錯,奴婢知錯。娘娘放過奴婢吧!一百下夠不夠,不夠再加。直到娘娘滿意為止。”靳悠悠突然小笑了。好一個忠仆。
白疏影扭轉頭,不再看地上跪著的小荷。巴掌聲,一聲一聲是這樣的清脆,好像打在白疏影的臉上,好像打在她的心坎上。她實在是忍不住,跪在了小荷的身邊。拉下小荷的雙手。
“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小荷,你會沒命的。我擦,靳悠悠我擦。”白疏影慢慢的伸出手,強忍著委屈。正當手要碰上鞋麵的時候,花弄影突然走了出來。
他一身的白衣,在晨風的吹拂下顯得俊朗十足。“我倒以為是哪個下房的丫鬟又在欺負人了,原來是悠悠啊。還真是想不到,你這臉上的傷才好。這麽快就出來見風了,忘記告訴你了。傷好三天後是不能見風的,否則……”花弄影的話還沒說完,靳悠悠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看來,弄影哥哥很清閑啊!反正我也是在屋子裏悶的慌,這才出來走走的。正好碰見疏影姐姐而已,弄影哥哥可別在表哥麵前亂嚼舌根。你知道,我最恨別人在背後打小報告了。”靳悠悠帶著粗使嬤嬤拂袖而去,花弄影頓時送了一口氣。
白疏影見靳悠悠已經遠去,她整個人頹然的跌坐在了地上。小荷也沒了力氣,臉腫的不像話。
花弄影把事先準備好的傷藥丟到小荷的懷裏,然後摸摸鼻子走人。“記住,我沒來過後院。這藥你是撿到的,凡事不要硬拚要忍。活下去才是關鍵。”花弄影離去的時候,他的這番話讓白疏影主仆倆都為之感動。
白疏影捧起小荷的臉,白皙的臉上拿五指分明的印記令她心疼不已。“傻丫頭,你怎麽會那麽的傻呢?小姐我不值得你這樣的付出,小荷我送你出府好不好。你去找個好人家嫁了吧!我已經淪為官奴,再無回頭的那天了。”小荷一把揮開白疏影,她轉過身背對著白疏影。
“如果,連小姐都不要小荷了。那麽,小荷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如果,小荷走了。那麽,小姐就再無依靠的人了。小姐,小荷不會走的。你以後再說這樣的話,小荷會不高興的。自從奴婢跟在你身邊的那天開始,就沒有打算再離開。因為,小姐是世上唯一一個疼愛奴婢,照顧奴婢的人。”小荷緩緩的說著,口氣有些強硬。
主仆倆,一個在麵前掉眼淚,一個在後麵暗自擦著臉上的淚水。誰也不敢轉過身去,怕彼此會哭的更加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