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真相
一門之隔。
李詩情屏住呼吸，手足無措的聽著客廳傳來的輕微動靜，砰砰激跳的心臟都要蹦出嗓子眼了。
私闖民宅被人逮個正著，一時間，她甚至都忘記了循環這回事兒，看到周寂朝她走來，李詩情眼裡滿是惶恐不安,用口型示意道：「人還在外面，我們怎麼辦？」
「先把手機調成靜音，還有關閉震動，以免上演偶像劇里經常發生的狗血劇情。」
相較於李詩情的慌亂，周寂看起來從容淡定許多，甚至還有空開起玩笑。
看著周寂嘴角揚起的淺淺微笑,那份由內而外散發出的自信與從容讓李詩情看得一愣。
按照周寂交代把手機打開免打擾模式，李詩情踮起腳尖，湊近周寂耳邊極其小聲的說道：「然後呢？」
酥風香軟，周寂下意識的後退半步，指了指手機亮起的屏幕，做出一個『等』的口型。
等？
等什麼？就在李詩情露出疑惑表情的時候，一陣手機鈴聲突然在安靜無比的房間響起。
本就緊繃的神經瞬間崩斷，李詩情嚇得一哆嗦，握著的手機直接脫手掉落，周寂上前一步幾乎和她同時彎腰去救。
砰~兩人腦袋磕在一起，發出一聲清脆聲響。
電光火石間，周寂並指夾住手機翻入手掌，而另一隻纖細如玉的小手也在隨後抓住了他的手指，指尖相扣。
劇烈的心跳通過相扣的指尖傳遞，李詩情下意識的抬眸看向周寂，四目相對，一觸即分。
周寂移開視線,後退半步把手機遞還給李詩情,李詩情同樣錯開了目光,接過手機低頭默默看著鞋尖。
所幸客廳那邊的人似乎在接一個很重要的電話，雖然聽到了房間傳來的動靜,往這邊瞥了一眼，隨即被公交公司那邊打來的電話吸引注意，驚急交加道：「好好好，我馬上就到！嗯，嗯，知道了，我這就趕去公司。」
那人一邊接著電話一邊朝屋外走去，只聽『砰！』的一聲巨響，對方摔門離去，依稀還能聽到走廊上蹬蹬蹬~的急促腳步聲。
隨著房間再次變得安靜下來，剛剛還在惶惶不安的李詩情這會兒反倒沒了什麼反應。
周寂掃了眼手裡端著的花盆，目光看向背靠在門板上低頭不語的小姑娘，眼裡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他從這個名叫李詩情的女孩身上看到了某個人的影子.……
雖然兩個人容貌不同，性格不同，所有一切都不一樣，但這份少女懷春的懵懂情愫有著莫名的神似。
過了片刻,亦或是許久。
李詩情抬起頭看向周寂，眼裡閃爍的猶豫逐漸變得堅定，輕啟雙唇正要說些什麼,卻被大門外再次傳來一陣腳步聲打斷。
肖鶴雲鬼鬼祟祟的往兩邊看了眼，儘可能的壓低聲線趴在窗戶上往裡張望，「喂~~喂~~~周寂？李詩情？你們還在嗎？」
聽到肖鶴雲的聲音，周寂舒了口氣，又一次打斷她的勇氣，「時間緊急，快走吧。」
李詩情雖然有時候是『魯莽』了一些，但平時還是知道輕重緩急的。
將手機收回包里，李詩情深吸一口氣，平復心境，露出熟悉的笑顏道：「剛剛謝謝你了。」
說著，轉身打開房門，朝大門走去。
「那人都走半天了，你們怎麼才出來啊？」肖鶴雲跟在兩人身後快步朝樓下走去，時不時瞄一眼四周，抱著胸前的電腦包，直到走出公交公司的宿舍區，這才放鬆下來吐槽道：「你們不知道，剛那人過來的時候快嚇死我了，萬一和你們撞個正著，這次循環就又廢了……」
「不是在等你通知嗎？」周寂隨口說道，「再說，公交車正常情況將會在13點45分爆炸，公交公司發生這麼惡性的嚴重事故，肯定會聯絡司機詢問相關情況，這裡是公交公司的職工宿舍，即便被他堵在屋裡，他也不會待太久的。」
「專業~！」肖鶴雲豎起大拇指，讚歎的點了點頭。
回到之前到過的咖啡屋，肖鶴雲問起他們在王興德那裡的收穫。
周寂從袖口掏出一隻粉色的女士手機，以及戶口本和其他證件，一一擺放桌面。
看到桌上的這些東西，肖鶴雲不由露出驚訝表情，第一時間拿起粉色功能機試圖開機，卻發現手機屏幕碎裂，怎麼也打不開。
「這也是從他那裡找到的？」肖鶴雲搗鼓了一會兒，放棄的搖了搖頭，「他一個中年大叔，家裡為什麼會有小女孩才用的手機，難道是公交車上撿的？」
「應該不是。」周寂搖頭道，「根據公交公司那邊的調查，王興德在公交公司的聲譽向來很好，之前還有一條拾金不昧的新聞上了本地媒體，要是撿了手機肯定會在第一時間上交，怎麼會帶回家裡，還藏得這麼嚴密？」
壓下心底雜念的李詩情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接觸循環，拯救車上乘客的這件事上。
目光落在戶口本旁邊的一封存摺，驚訝道：「你怎麼連存摺都拿出來了？」
周寂展開存摺，向兩人示意道：「這封存摺的開戶地點不是嘉林，而是焦島，上面的轉賬信息從五年前截止，而在截止后的第二年，王興德搬到嘉林入職公交公司。」
周寂一邊說著一邊打開其他證件以及公交公司的入職信息，相互比對，確定自己猜測。
李詩情翻看著戶口本上陶映紅的那一頁，結合車上的狀態，喃喃道：「這麼說的話，車上的那個大嬸大概就是陶映紅了。」
「十有八九。」周寂點了點頭，「我們這邊獲取的情報太少，想要獲取更多信息，只能另闢蹊徑。」
周寂說著看向肖鶴雲，「你幫忙查一下王興德、45路公交車、1點45分之類的關鍵詞，重點是在四年前五年前的時間節點。」
肖鶴雲比了個手勢，放下咖啡啪啪的敲打起鍵盤。
然而，不管怎麼搜都只能搜到王興德那條拾金不昧的新聞通稿，周寂轉念一想，腦海彷彿靈光閃過，提醒道：「把搜索詞上加一條跨江大橋試試看。」
肖鶴雲不明所以，但還是加了上去，這一次搜出來的網頁就更繁雜了，周寂和李詩情湊近一起翻找，突然看到一個14年的網頁鏈接，連忙示意他打開。
頁面跳轉，一個關於交通事故的鬼畜視頻映入眼帘。
視頻並沒有打開聲音，周寂和李詩情、肖鶴雲也像被靜音了一樣，沉默的看著一個女孩在畫面里反覆剪輯的被撞畫面。
雖然事情原委被剪輯的支離破碎，但通過視頻上面留有監控水印，可以看出，這個看起來十七八的小姑娘從擁擠的車廂擠到駕駛室旁邊，哀求司機，試圖在橋面下車。
在被司機拒絕以後，驚慌失措的朝車廂看了一眼，晃動車門，甚至不惜搶奪方向盤。
司機被小姑娘惹煩了，當場踩下剎車，在橋面快車道上給她停了車。
小姑娘逃下公交被旁邊駛來的貨車當場撞飛。
而監控水印的時間正是下午1點45分。
「這個女孩是誰？難道……這就是王興德和陶映紅策劃這起爆炸案的原因？」肖鶴雲看著彈幕流動的冷嘲熱諷，眉頭微皺，扶了下眼鏡。
周寂和李詩情表情同樣沉重，但他更疑惑的是這個女孩在公交車上到底經歷了什麼，為什麼這麼慌張。
還有一點是監控水印顯示的時間是5月13日，而今天才9號，爆炸時間對得上，日期卻錯開了。
周寂將心裡疑惑說出，肖鶴雲不以為意道：「我們現在已經知道他們身份以及作案動機，只要等李詩情引導驚方朝這個方向調查就行了，大不了等下次循環的時候，讓李詩情把驚方的調查結果告訴我們就行了。」
「僅僅阻止爆炸也許並不能解除循環。」周寂揉了揉眉心，對於肖鶴雲的樂觀並不抱太大希望，「既然已經查到這個程度，我還是想繼續調查下去。」
李詩情一臉認同的點了點頭，看向周寂道：「你打算怎麼做？」
周寂若有所思道：「陶映紅在巷務新村上的公交車，我在醒來的時候曾經看了眼旁邊站牌，似乎曾經去過那裡.……」
「可是我們前幾次循環都沒有去過哪兒啊？」李詩情越說越慢，到最後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你在之前的循環里調查過這起爆炸案？」
周寂搖了搖頭，「是與不是，再去一趟自有分曉。」
「我和你一起！」李詩情攥緊挎包認真道。
「那我也去？」肖鶴雲瞧了兩人一眼，站起一半的身子坐了回去，裝模作樣的敲打鍵盤道，「我還是留下繼續搜索這個女孩線索好了.……」
走出咖啡屋，跨江大橋方向依稀還能看到升起的黑煙，遠處驚笛呼嘯而過，急救和消防還在穿梭著車道旁。
周寂和李詩情一路前往巷務新村，當看到站牌的時候，周寂不由自主的走到站牌前，轉頭看向對面的街道監控，心底再次泛起無法言喻的奇怪感覺。
「我之前果然來過這裡……」周寂眉頭微皺，轉身環顧四周。
可惜循環重置記憶，即便知道曾經來過，卻也記不起當初查到過的具體信息。
「周寂，快過來看。」李詩情站在樓梯旁看向陡坡下面的巷務新村，朝周寂招手。
周寂看到橫幅上面寫著的『嚴查車庫』『消仿安全』之類的字樣，目光一凝，視線轉向樓梯一側的破舊小區，沿著樓梯朝那邊的住宅樓走去。
李詩情提了下挎包快步追上，圍著小區繞了大半圈，找了附近的商販搭話，問及計程車庫的事情，才知道前天晚上嘉榮小區的一個車庫發生火災，為此城區決定嚴查車庫出租亂象，這兩天就要開始檢查了。
周寂和李詩情對視一眼，直奔嘉榮小區而去。
來到發生火災的車庫外，果不其然，滿地都是焦黑痕迹。
「這麼說來，是因為陶映紅在製作炸彈的時候不小心失火，所以城區準備對小區車庫進行消仿檢查……這也就導致本應在5月13日策劃的爆炸不得不提前開始.……」電話那頭，肖鶴雲夾著手機，敲打鍵盤道，「這樣就說得通了。」
噼啪作響的鍵盤聲突然一停，肖鶴雲的聲音難以掩飾的亢奮和激動，「關於那個女孩，我這邊剛好也有收穫！！我通過那個視頻的轉帖進入嘉林師範的校園網，只是當時的帖子已經被管理員封鎖，想要破解的話，需要點時間。」
「我們這就回去。」李詩情掛斷電話和周寂重新趕回咖啡屋。
坐在計程車上，李詩情回想起兩年前，神色複雜道：「我記得司機大叔和我說過，他女兒也是嘉師大的……你說，她這個事情當初鬧那麼大，我們學校的老師應該知道點什麼吧？要不我打電話問下輔導員？」
周寂搖頭道：「正是因為這件事鬧的太大，所以她更不會告訴你。」
「總得試一下吧？」李詩情說著掏出手機撥打了電話，可惜任憑她磨破嘴皮，輔導員那邊不僅不願多說什麼，反而苦口婆心勸她不要再管這件事。
看著李詩情有些失落的模樣，周寂安慰道：「畢竟事關人命，還是先等肖鶴雲那邊結果出來吧？」
回到咖啡屋，肖鶴雲那邊已經在篩查當初討論這件事的帖子了。
這些帖子遠比鬼畜視頻裡面的調侃還要惡毒，針對那個小姑娘各種網路暴力，其中有一條似乎想為小姑娘辯解的評論，很快就被更多惡評人身攻擊。
「她不是神經病，她在車上遇到了色狼！」
李詩情念出評論，轉頭看向周寂。
周寂沉聲道：「這個人的口吻這麼堅定，應該不是猜測，只要找到她，應該就能知道當天事故的真相。」
肖鶴雲無奈道：「我就是一遊戲架構師，不是專業黑客，能破除鎖帖已經是極限了，再往下扒人ip確定是誰發的帖子，只能找他們校園網的管理員。」
「就算找到管理員，扒出ip，也未必能找到這個人。」周寂搖了搖頭，看向李詩情道，「接下來，就看驚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