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腳印(103)旱村
「土巴子村的支書叫劉石頭,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村主任是個三十多歲的復轉軍人,叫彭濤……」說到這裡,周子華笑了笑,「他們倆年齡相差了二十多歲,彭濤經常來鄉里訴苦,說他們只見有代溝,劉支書思想陳腐,很多事他倆根本沒法溝通!」
「這樣的年齡差距是很難溝通。」張德民點了點頭。
「這個彭濤彭主任也想干一番事業,但村子缺水,他也束手無策!」周子華看了看張德民說道。
「鄉長,土巴子村這個劉支書思想是相當有些保守,應該用頑固來形容……」周子華繼續剛才的話題,「他家大丫頭在縣城讀書,夏天放假穿著一條連衣裙回去,愣是被老頭揪住不放,非得讓她換了。等到他女兒換上舊衣褲時,老頭兒拿出剪子三下五去二就把裙子給剪了,最後氣得女兒提前回了學校。」說完,周子華笑了笑。
「這個老頭不僅保守,還挺頑固的,呵呵。」張德民接著說道。
兩人邊走邊聊,不知不覺到了村委會。
「劉支書在嗎?」周子華扶著自行車看著幾間土披屋中打開的一個房門問道。
「是小周啊!」門口走出一個老人,身上披著一件破舊的衣服,手裡拿著一根旱煙袋走出來。
「劉支書,這是我們鄉新來的張鄉長。」周子華介紹道。
「鄉長?」劉支書楞了一下,山下打量了一番張德民。
「咋,不信啊?」周子華看著劉支書笑道。
「劉支書,我是新來的鄉長,叫張德民。」張德民走上前伸出手來。
「哦、哦,咳、咳……」劉支書忙捆了旱煙袋,伸出一雙布滿老繭的手。
「劉支書,咱們村今年旱情咋樣?」張德民望著遠處荒涼貧瘠的黃土坡。
「張鄉長,不瞞您說,今年地里的莊稼照這個樣子下去,很難活!」劉支書皺著眉吧嗒吧嗒地吸了一口旱煙。
「彭主任,這位是張鄉長。」見屋裡出來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子,周子華忙介紹道。
聽到周子華的介紹,彭濤不由張大了嘴看著張德民,表情比剛才劉支書的表情還要誇張,以至於在周子華的提醒下,才握住張德民伸出老半天的手。握完手后,又不由看了幾眼周子華。
「彭主任,很驚訝來了一位這麼年輕的鄉長吧?呵呵。」周子華笑道。
「嘿嘿!」彭濤不好意思地摸著自己的頭笑了笑。
「你知道西葫蘆鄉那邊的事嗎?」周子華看著彭濤,「那邊現在可是熱火朝天,我告訴你,那裡的所有項目都是張鄉長一手引來的,驚訝吧?呵呵。」
「張鄉長,不好意思啊,我剛才也是……」彭濤看著張德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彭濤中等個,留著一個小平頭,不胖不瘦,給人一種非常精幹的感覺。
「彭主任也很年輕嘛!」張德民打趣道。
旁邊的劉支書聽剛才周子華的介紹,不由瞪大了眼睛看著張德民。西葫蘆鄉上回開現場會的時候,他去過,回來之後也是羨慕得不得了。在聽到周子華說那邊的項目都是這位年輕鄉長搞起來的時候,內心不由澎湃了一下。
「張鄉長,有你來我們鄉……」劉支書忙過來拉著張德民的手說道,「這下我們鄉可就好了!」
「劉支書過獎了,我只是盡了一點微薄之力,工作還是靠大家做的,呵呵。」張德民笑道。
「張鄉長,我們村的情況您大概也清楚,乾旱……」彭濤看著張德民說道,「去年,我們打算從門樓子鄉那邊引水過來,但沒錢不說,也不知道怎麼弄,門樓子那邊地勢比我們這邊低!」彭濤苦著一張臉說道,。
「門樓子鄉有水嗎?」張德民知道門樓子鄉也是洛平的一個鄉鎮,但具體情況就不清楚了。
「那邊有一條河,雖然不大,但水量還可以,就是距離遠了點,有六十多里地。」彭濤說道。
「嗯,和到鄉里的距離差不多。」張德民點了點頭,「劉支書、彭主任,我們轉轉去。」張德民說完朝院外走去。
轉了一大圈下來,張德民也沒發現這裡有什麼東西有可利用的價值。看來缺水這個問題不解決,這個村是很難發展的!
回去的路上,張德民還一直想著土巴子村的情況。如果真如彭濤說的門樓子鄉那邊有條河,而且是距離土巴子村最近的一條河,但要實施引水過來,工程量和經費那可是很大的。除此之外,難道就沒有其他緩解旱情的辦法?張德民只覺得現在自己面臨這些問題的時候還真是束手無策!
回到辦公室,張德民把今天土巴子村的情況做了梳理,將目前的優勢和存在的問題一一羅列出來。
晚上,張德民沒有回縣裡。早上來的時候,就帶了被褥什麼的。從土巴子村回來的時候,桂玉明已經在鄉政府里騰出了一間屋子,供張德民休息。
接下來的幾天,張德民一天看兩個村子。等到星期六的時候,張德民差不多對河壩鄉的情況有了一個更為直觀的了解了。
這些自然村,從物產方面與西葫蘆鄉那邊都沒法比,自然資源除了石板子村以及鄰近的幾個村的喀斯特地貌風景優美、有著大量石灰岩外,其他村子可以用荒涼和貧瘠來形容。
面對記錄得秘密麻麻的筆記本,張德民顯得有些無奈。
在調研中,張德民發現,除了土巴子村外,河壩還有至少三個村存在和土巴子村一樣的乾旱情況。
張德民在筆記本上羅列出河壩鄉目前亟待解決的幾個問題:水、路以及石材的開採等等。
星期六下午,張德民回到洛城。張莉香打來電話說張林還是不太想承包廠子。張德民回去一是再具體問問張林,另外順便找一下省政府辦公廳的一個同學,讓她幫著聯繫一下水利廳,看看水利專家有什麼解決旱情的高招。
這次張德民是一個人回的洛城。
到家后,母親免不了又是一頓嘮叨,什麼黑了瘦了,該得有個女人啦什麼的。母親話裡有話,在張德民幾個女人中,就認識苗媛媛。而苗媛媛又非常招人喜歡,潛意識裡母親已經把苗媛媛看作兒媳婦了。以前每次回來,母親問起時,張德民都嗯嗯啊啊的,沒表態。也才引來母親見一次嘮叨一次。
母親嘮叨的時候,張德民悶聲不說話。母親說了幾句,也就罷了。
妹妹小芸馬上面臨大學復考,這幾天也是窩在家裡複習。對這個妹妹,張德民雖然愛護有加,也尊重她的選擇。上次回來時,母親還想讓自己做做小芸的工作,讓她別選什麼化學專業,一個女孩子成天跟化學物質打交道,母親那一輩人認為很危險。但張德民沒有按照母親的想法做小芸的工作。那次他就跟小芸說過,尊重她自己的意願。
張德民剛到家時,小芸出來打了個招呼後到廚房幫著母親去了。
坐了一會兒,大哥張林回來了。
「小四,啥時回來的?」張林坐下后看著張德民,「對了,聽莉香說你現在當鄉長了?」張林笑道。
「呵呵,我這是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啊。」張德民自嘲著說道。
「什麼無大將啊,二哥,我看好你啊!」張莉香端著一盤菜走進屋裡介面道,「二哥,你可別妄自菲薄哦,你從小就是我的榜樣,我可什麼都以你為標杆啊,呵呵。」張莉香邊說邊把菜放到桌上後過來挨著張德民坐下。
「小四……」父親提著一個鳥籠走進屋來,「我的東西呢?」父親掛好鳥籠看著張德民。
「爸,什麼東西?」張德民楞了一下,看著父親張大興。
「我的蘭草!」父親說著倆手朝張德民一伸,「咋,反悔了?」
父親的話讓張德民才想起來,上次住院二姐張莉香來看自己的時候帶了幾株蘭草,當時因為想到承諾過林曉峰,所以就把蘭草給林懷遠送了去。
「爸,我……」張德民說著抱歉地笑了笑。
「你個張大興,怎麼兒子一回來就要這要那的?」母親何琳秀端著菜進來瞪著父親說道,「你沒見小四又黑又瘦的,成天惦記著你那點破事。」母親白了父親一眼。
「得,算我沒說。」見老伴開始嘮叨起來,父親趕緊舉著手說道。
「爸,我二哥現在是鄉長了!」小芸起身讓父親坐下后說道。
「鄉長?」父親撇了小芸一眼,「就算他當了省長,都還是我兒子!」父親的話引來一屋子的人笑了出來。
「張大興,你說你那個弟弟,拍了一輩子馬屁,結果呢,還不是一個大隊書記……」母親看著父親撇著嘴說道,「沒見咱們家小四,大學畢業一年就當了鄉長……」母親說到這裡,轉身看著張德民,「小四,你當這個鄉長咂了幾口鍋?」
母親的話讓張德民愣了一下,馬上醒悟過來。那個時候,父親的弟弟張大興,也就是張德民的二伯為了當那個大隊書記,把他們家的鐵鍋砸了捐出去不說,還把自己家的鐵鍋拿去捐了。最後弄得一家人吃了幾個月的水煮白菜不說,家裡一有客人來就左鄰右舍到處借鍋。
「媽,我可沒那本事砸鍋,呵呵。」張德民笑了起來。
「我說你這個老婆子,陳糠爛穀子的事也提,簡直……簡直是不可理喻!」父親甩著手站起身走進裡屋。
「小四,過來吃飯!」母親張羅完菜后叫道。
張德民正準備起身,就看見大姐張春萍和大女兒響響走進門來。
「二舅!」大姐女兒響響見張德民坐在那裡,驚喜地叫道。響響打小就愛粘著張德民,當然也最討張德民喜歡。
「喲,我們家響響都成大姑娘了,呵呵。」張德民摸著響響的頭笑道。
「響響,叫你姥爺去!」母親何琳秀擺好碗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