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角色
星期四上午，張德民來到縣委，但吳學志辦公室一直有人，只好坐在施躍冬辦公室等著。
等到吳學志秘書通知張德民后，張德民才起身去吳學志辦公室。剛到門口卻意外地看見雷曉濤從吳學志辦公室里出來。
「咦，這不是張德民同學嗎？」雷曉濤斜著眼看了張德民一眼，「是不是覺得有點冤家路窄啊？呵呵。」雷曉濤皮笑肉不笑地站在那裡，「對了，我剛才跟吳哥說了，要特別關照你！呵呵。」雷曉濤說著從張德民身邊走過。
就在雷曉濤和張德民擦肩而過時，張德民冷哼了一聲，然後走到吳學志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
吳學志秘書看著兩人，臉上浮現出不解和疑惑，直到張德民進了吳學志辦公室后，才搖了搖頭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徳民，這次接待工作非常圓滿！」吳學志見張德民進屋，抬頭看著張德民，「唯一有點遺憾的事，沒有考慮到當天的氣候情況，在看台上布置一個遮陽的，讓省市和地區領導曬得夠嗆！」吳學志笑道。
昨天的氣候的確比較熱，一個多小時的儀式，所有領導基本是在太陽下暴晒的。
「地委吳書記給我開玩笑說，早知道塗點防晒霜了，呵呵。」
「吳書記，這點怪我考慮不周！」張德民連忙承擔責任。
吳學志擺了擺手，「昨天省里和地區領導在儀式結束后，給我們提了很多希望，下半年我們的任務很重也很緊啊！」吳學志靠在座椅上說道，「項目辦的工作你要多擔待一點，躍冬沒有搞經濟工作的經驗，你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這點我能理解！」
「吳書記，有了昨天省里和地區領導的表態，下半年對我們洛平來說，有機遇也有壓力，但我覺得機會遠大於壓力……」張德民直了直身子，彙報了項目辦和魁門區下半年的主要工作計劃，最後，張德民看著吳學志，「吳書記，韓偉斌雙規之後，政府那邊的人員需要進行相應的調整……」
「徳民，作為區委書記，你覺得魁門區區長人選是本地產生還是空降比較好？」吳學志雙手平放在桌上看著張德民。
這是吳學志第一次在張德民副手配備上徵求張德民的意見，但張德民卻有些猶豫要不要推薦？
「向組織推薦也是你作為區委書記的權利……」吳學志似乎看出了張德民的猶豫，淡淡一笑。
「吳書記，我覺得本地產生比較好！」張德民想了想，看著吳學志說道。
「說說你的理由？」吳學志拿起桌上的一支筆，看著張德民。
「吳書記，雖說空降來的人能夠帶來一種新的氣息，但要他們適應本地的情況平均至少需要三四個月左右的時間，不少「空降幹部」到崗后急於表現自己，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這些幹部恨不得馬上做出點成績來樹立自己的威信與地位。這種「不知彼」的做事方式常常使得自己做出錯誤的判斷與決策，從而影響了工作進度……」
「徳民，你有合適的人選嗎？」吳學志將雙手放在腦後，靠在椅背上說道。
「吳書記，我才去魁門不久，而且參加工作時間也不長，接觸的幹部也有限，嘿嘿。」如果張德民以為吳學志真的希望他推薦一位區長人選的話，那張德民可就大錯而特錯了！
首先，在幹部的選拔和配備上，縣委書記具有絕對的權威，他不允許任何人挑戰這種權威！關鍵是張德民只是一個區委書記而不是縣委組織部長，這點張德民還算對自己的角色有比較清醒的認識；第二，領導都善於逆向思維。作為區委書記，即便你從工作的角度推薦人選，吳學志會怎麼想？他十有八九會認為你們是不是私下裡有存在什麼勾當或者是交易？再者，作為一把手來說，是不太願意看到下面的黨政主管和睦相處的，內部過於和睦就會一直對外，甚至會非議、妄議上級！這樣一來，不僅不能體現自己的掌控力和協調力，還會為自己帶來很多的隱患！
「嗯。」吳學志欣慰地點了點頭。
離開吳學志辦公室后，直到回到魁門區，張德民還有些慶幸自己剛才多了一個心眼，沒有推薦孫林軍，要真的推薦了他，不但達不到目不說，說不定還會害了孫林軍。
中午，張德民正在吃飯，接到光頭打來的電話。光頭說，今天上午在清理老林家裡的時候，發現他家被翻的一片狼藉。凡是紙張類的東西包括書籍都不見了，詩涵還發現她以前寫的日記也不見了。
紙張類的東西都不見了？放下電話，張德民皺著眉頭。有誰會對這些東西感興趣？想來想去，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有人在找東西？而且這個東西對他們來說非常重要！難道是賬目？張德民越想越肯定。除了賬目會危及這些人，馬臉家還會有什麼東西對這些人來說，這麼重要？
張德民通過林曉峰讓光頭報警，就說家裡存摺被偷了，至於存摺上的金額，張德民讓按五千報。
周五到了。這天從早上開始，張德民就顯得有些心緒不寧，雖然京里醫院的專家下午五點才到洛城，但張德民這一天破例哪兒都沒去，就坐在辦公室里。
洛城那邊已經安排好了，專家到了洛城後會直接到醫院，晚上七點左右骨髓移植完后馬上乘機返回京里。
晚上六點，張德民在辦公室坐立不安，好在黃長福突然來了，張德民讓劉超買了一點下酒菜，兩人就在辦公室里喝上了。
喝酒的時候，黃長福見張德民心事重重的樣子，也沒找話說，兩個人就這樣，張德民想著洛城那邊，黃長福不知是想著王寡婦豆花店的王寡婦還是其他的什麼事，反正兩人想著想著就拿起杯子碰一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張德民的傳呼想了起來，他馬上拿起傳呼，只看見兩個字：順利！
「老黃，咋光喝酒不說話呢？」張德民收起傳呼后看著黃長福笑道。
「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像你這樣的，自己悶聲不出氣，哦，倒說是別人的不是了？」黃長福乜了一眼張德民，「本來想找你聊聊，這可好，不但沒聊成，一會兒回去啊，心裡還揣了個鐘！」
「什麼意思？」張德民端著杯子的手停在哪裡，狐疑地看著黃長福。
「七上八下唄！」黃長福說完，端起杯子也不管張德民，一口乾了。
「唉！」張德民見狀嘆了口氣，「見過小心眼的，可沒見過心眼這小的！」以牙還牙是張德民的強項。
「算了，和你鬥嘴，那是自找沒趣！」黃長福揮手說道，「事情解決了？」
張德民點點頭。
「那就喝酒唄！」黃長福說著端起酒杯，兩人碰了一下，幹了。
「德民，韓偉斌雙規了，下一步縣裡有啥打算？」黃長福用手抓了一顆花生米扔進嘴裡，邊嚼邊說道。
「老黃，您也太看得起我了吧？」張德民說著抓了幾顆花生米喂進嘴裡，「'我現在這個位置，說好聽一點，屬於行政二十二級，這個級別按現行福利待遇看，電話都不夠資格安，因為享受這種特權的只有縣團級以上的人，你說我算哪根蔥哪根蒜？」
張德民要表達或者想說的就是在那個有神的年代，表面上看，好像人人平等，殊不知那個年代因為按照級別劃定的享受特權而形成了制度上的不平等。比如，在一個工廠，你的父母是工人，他們廠里車間主任是什麼待遇，廠長是什麼待遇不言而喻，這個世上就沒有平等也不可能平等！或者說沒有絕對的平等！按有些人的說法，這是制度上的腐敗！那個那個造神年代表面上看很平等，其實呢？它們是用制度的形式將特權階層的特權給固話可以下來！
有人說了平等社會有兩個，一是原始社會，我們這一代人沒趕上；二是共產主義社會，我們這一代人趕不上！
「德民，這次縣裡肯定會對我們區里的班子進行調整。你是區委書記，在這次調整上，縣委肯定會徵求你的意見！」黃長福說到這裡，端起酒杯自顧著幹完，「我的意思，你看我在河壩鄉也呆了這麼多年了，論年齡也快到了，如果再沒有調整的空間，只怕會……」黃長福故作淡然地說道。
張德民這才明白黃長福是為這事來的！他抬起頭看著黃長福。黃長福說的也是實情，在河壩呆了五六年了，如果這一次再沒有上升的機會，那就只能面臨退休！雖然魁門區在級別上只能算「股」級，但能成為副區長或副書記也算是上位了一級。對於黃長福，張德民以前也有考慮。特別是在韓偉斌雙規后，他曾一度希望孫林軍接任區長，黃長福接任副書記，只是那天在向吳學志彙報時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今天黃長福找到自己，張德民估計他也是迫不得已才這樣做的。這兩年縣裡人事變動非常頻繁，張德民估計黃長福原有的一些關係要不調走要麼已經退居二線。
「老黃……」張德民剛開口，就見黃長福擺了擺手。
「德民，首先我不是來跑官要官的！第二，我只是再多做點實事。論年齡，我是有些偏大，但我現在的身體還行……」
看著黃長福，張德民不由想起了廖高賢。也不知道老廖現在情況如何？就像李虎那天說的，老廖是閑出來的病！如果黃長福這次沒能如願，會不會像老廖一樣？張德民不敢想象。
「老黃，我會儘力！」張德民點著頭說道。
「喝酒！」見張德民點頭，黃長福端起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