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老奸巨猾
下午兩點半，黃長福來到張德民的辦公室。
「老黃，工程款缺口還有多大？」提到這事張德民就有些惱火。
引水渠資金去年省水利廳下撥之後，就被縣裡挪用了。在張德民還兼任著魁門區委書記的時候，他本人或讓魁門區其他同志多次找過縣裡相關部門，他也委託施躍東幫著過問過，但都被相關部門或分管領導以不知情給搪塞過去了。後來有一次張德民在吳學志面前委婉地提了一下，吳學志讓張德民體諒一下縣裡的難處，張德民當時就明白引水渠資金被挪用的事，吳學志是知道的。最後弄得張德民沒辦法只得讓孫林軍找到秦邦凱在土門區借了點錢，才讓引水渠項目得以正常啟動。
「目前看，缺口還差二十萬左右，如果後續資金不能按時到位，引水渠的工期恐怕得延後到四月份去了。」黃長福現在改抽紙煙了，他點上煙后猛吸了一口后說道。
二十萬可不是一個小數目，要知道在張德民接手河壩鄉時，整個河壩鄉的財政收入還不到一百萬元。
「老黃，我們去趙縣那兒。」張德民抬起手腕看了看錶，然後站起身來。
「德民……」見張德民朝門口走去，黃長福忙叫道。
「怎麼啦？」張德民停住腳回頭有些狐疑地看著黃長福。
「要不我先去趙縣那裡，如果解決不了，你再去？」黃長福知道趙飛和張德民有些不太對付，他也不想一會兒張德民去了趙飛甩臉子。
「老黃，走吧。」張德民知道黃長福心裡所想，便笑著拍了一下黃長福的肩，「你不用擔心了，呵呵。」那天在滬市經貿代表團來洛東的時候，趙飛和張德民做了一次比較推心置腹的談話。談話後趙飛表示要張德民以後有什麼事都可以去找他。趙飛都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張德民如果還不主動那還真是有點拿大了，這樣一來，使得和趙飛之間已經冰釋的關係又會陷入泥濘！
到了趙飛辦公室，趙飛表現出少有的客套。
張德民彙報了一下去深市和嘉裕集團的情況，末了才提到引水渠工程資金的事。
「德民，資金的事我來解決，但要縣裡一次性拿出來有點不太現實，這樣，分兩次，年前一半，年後……」趙飛想了想，「三月中旬解決剩下的一半，你覺得咋樣？」
張德民沒想到趙飛如此乾脆，來之前他還覺得估計這又是一次討價還價的過程，沒想到趙飛直接提出了兩次解決完引水渠的資金，讓張德民很是感慨，如果沒有在洛城的那次溝通，估計這事還得費一番周折。
「趙縣，那我代表魁門區謝謝您了！」張德民看著趙飛由衷的說道。
「老黃，你把申請報告給我，我簽個字，你拿到財政局去辦。」趙飛看著張德民微笑著擺了擺手，然後看著黃長福說道。
黃長福趕緊從包里拿出申請報告恭敬地放到趙飛面前，趙飛看了一眼拿起筆刷刷簽了幾個字，然後遞給了黃長福，「老黃，你現在就去，晚了我可就不敢保證了，呵呵。」
趙飛話里話外的意思就像在攆黃長福走一樣，讓張德民心裡有些不瞭然，難道趙飛有事要單獨跟自己談？
黃長福接過報告后，連聲道謝後走出了趙飛辦公室。
「德民，政法委那邊整頓工作如何？」等到黃長福走後，趙飛笑著看著張德民。
「趙縣，政法委系統第一階段整頓工作已經結束，除了縣檢察院院級幹部的整頓有些滯后外，公安局和法院已經進入了作風紀律整頓第二階段。」張德民笑了笑。
「嗯。」趙飛點了點頭，「聽說檢察院蔣檢住院了？」
趙飛的話讓張德民楞了一下，縣檢察院檢察長蔣明光住院這事趙飛怎麼知道，還特意問自己？
「據檢察院說，蔣檢因為高血壓住院。」張德民說道。
「蔣檢這個人嘛，業務能力還是很強的，前段時間有人反映說他作風上有些問題，這點呢，紀委那邊查了，最後也沒個定論，就算有點小問題，也在可控範圍之內，這個人政治責任感還是很強的，而且有擔當精神。」趙飛說到這裡打住了話題，起身拿起水瓶給張德閩的茶杯里續上水。
「德民，看節前我去經開區調研一次，幫著經開區解決一些實際問題。」趙飛笑著坐了下來，「就像你那天在與滬市企業家對話時說的，今年我們要全力打造經開區，切實發揮出經開區在洛平經濟發展上的引擎作用。」趙飛繼續說道。
「趙縣說得好。」等到趙飛說完后，張德民才介面說道，「洛平經濟要再上一個台階，必須加大經開區的建設力度，只有經開區的規模上去了，我們洛平整體經濟才會得到提升。」
「德民，經開區的工作你要多擔待一些，我還是那句話，只要有利於我們洛平的經濟發展，我都會大力支持。」趙飛說著端起了茶杯。
在和領導談話時，領導端茶杯就是一種暗示，暗示談話到此為止，這點張德民現在已經很清楚了，「趙縣，等嘉裕那邊有了消息我再過來向您彙報！」張德民說著站了起來。
離開趙飛辦公室后，張德民心情變得有些沉重起來，趙飛今天關於蔣明光的話說得很是直白，可為什麼他之前不說，而是選擇自己來了之後才說呢？難道是算準了自己會去找他？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后，張德民還在思考……
張德民沒想到的是自己接手政法委並開始整頓政法系統后，先是朱衛東和呂華替縣法院院長皮靈丘做說客，現在又是趙飛，張德民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自己還沒咋的他們，這兩人就迫不及待地找關係來疏通了。
「德民……」黃長福進門見張德民有些愣神，伸手碰了一下張德民的胳膊，「怎麼啦？趙縣？」
「趙縣咋啦？」張德民搓了一下臉頰，「怎麼樣？財政那邊沒問題吧？」
「還算順利。」黃長福坐下后靠在椅子上，「以前財政局那幫老爺們，你只要一提錢，他們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那樣子倒像是拿他們自己家裡的錢一樣……」黃長福也不問青紅皂白端起桌上的茶杯咕嚕咕嚕喝了兩口，伸手抹了一下嘴巴，「剛才去的時候，沒有把趙縣簽字的申請拿出來，那幫鳥人還那德行，我索性直接去了局長辦公室，把趙縣簽字的報告啪的朝他的桌上一拍。」黃長福雙手撐在桌上看著張德民，「那個局長拿著報告左看右看了一下，還他娘地對著燈光看，就像老子是騙子一樣，我當時就有些不耐煩，拿起他桌上的電話讓他給趙縣打電話，結果你猜咋的，那個鳥人楞了一下，接過電話叫來了下面的人，然後又領著我去了財務室。」
黃長福說著將身子靠在了桌上，「德民，以前你是不是對趙縣有些誤解啊？」
「誤解？」張德民乜了黃長福一眼。
「別瞪我，就當我沒說。」黃長福說著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
「你趕緊回去，把錢撥給施工隊，別耽誤了工期。」張德民還真的瞪了黃長福一眼，「年後，你們區里再打個報告把剩下的錢要回去，我可告訴你，必須保證引水渠的正常工期……」
「額，我說德民……」黃長福一聽就急了，「只要錢到位，工期肯定如期完工，錢不到位，我拿啥向你保證？」黃長福站起身沒好氣地說道，說完走出了張德民的辦公室。
「把門帶上！」張德民看著黃長福的背影。
黃長福走後，張德民坐在那裡抱著手臂眉頭緊皺。
截至到現在，自己也沒打算對蔣明光採取什麼動作，蔣明光倒是有些做賊心虛，找到趙飛來做說客。而趙飛今天那番話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關於蔣明光的那些傳聞，連縣紀委都沒有調查個名堂出來，你張德民呢，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而且這個趙飛居然還算準了自己會去找他，想到趙飛將引水渠的工程款分兩次撥給魁門區，張德民心裡有些明白趙飛的套路了，老奸巨猾！
就像詹英平說的，政法系統的水很深，到這會兒張德民才深以為然。
五點半，張德民開車回到洛城，到了報社，才給陳雅琪打了電話。
五分鐘左右，陳雅琪走了出來，上車后看著張德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來多久了？」陳雅琪捋了一下額前的秀髮，盡顯嫵媚嬌羞之態，張德民不由呆在那裡。
「怎麼，不認識啦？」陳雅琪莞爾一笑。
「想起一句古詩。」張德民笑了笑。
「古詩？」陳雅琪有些不解地看著張德民。
「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張德民搖頭晃腦的吟出這首《詩經.少司命》的詩來。
看著張德民的樣子，陳雅琪捂著嘴格格地笑了起來，「德民，你還很浪漫啊，呵呵。」
「愛情本身就是浪漫的事，我這一生啊，就是要和你浪漫到老，到我們都沒牙了，我還要給你朗誦《當你老了》。」張德民還真是有些恬不知恥，和陳雅琪在一起的時候似乎就忘記了其他幾個女人，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的時候也一樣全身心地投入而忘記了還有其他女人。不過剛才對陳雅琪的那些話，到現在為止他好像也只跟陳雅琪說過這樣的話。
陳雅琪伸手挽住了張德民的手臂，輕輕地靠在張德民的臂膀，而且手還挽得特別的緊，生怕一不小心，張德民就跑了似的。
張德民沒有動作，享受著這份寧靜的二人世界。
「德民，你肚子咕咕作響呢？」過了一會兒，陳雅琪抬起頭看著張德民笑道。
「瞧我這不爭氣的肚子，本來想好好享受這兩情相悅的美好時刻，卻被它給攪了。」張德民伸手攏了攏陳雅琪的香肩，「雅琪，想吃啥？」
陳雅琪沒說話，只是含情脈脈地看著張德民。
「那我做主了！」見陳雅琪嬌羞的模樣，張德民發動了汽車。
張德民開車來到高氏葯膳店。
高桂芳在幾天前離開了洛城回了香港，本來還要多呆兩天，菲佣打電話來說明明病了，高桂芳這才急著趕了回去。回去之前給張德民打了電話，張德民讓她別著急，先回去看看再說，畢竟香港的醫療條件是內地沒法比的。高桂芳回去第二天給張德民打來電話，說明明只是有些拉肚子，看了醫生后，病情好轉了很多。
選擇到高氏葯膳店，張德民是怕又出什麼岔子，現在剛和陳雅琪和好，他可不想再節外生枝又出啥幺蛾子來。
「雅琪，這段時間天氣很冷，是吃藥膳最好的季節。」到了店裡坐下后，張德民看著菜單說道，「來一份當歸鴿子咋樣？」
「你不是還要等我老了給我朗誦當我老了嗎？有沒有長生不老的！我可不想老得這麼快，呵呵。」陳雅琪說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陳雅琪的話就連旁邊站著的服務員小姐也跟著笑了起來，「我們這兒的葯膳不僅滋補養顏，還延緩衰老。」
張德民點好菜將菜單交給了服務員。
「德民，這幾天我也想了很多，愛一個人就要充分信任，不能因為旁邊人的風言風語就……」
「雅琪。」張德民笑著打斷了陳雅琪的話頭，「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了，有句話不是說，渡盡劫波感情深，恩恩愛愛到白頭嘛，呵呵。」
「這話是這樣說的嗎？」陳雅琪看著張德民笑道。
這時，服務員開始上菜了。
張德民起身拿了碗給陳雅琪盛了一碗湯，「這個湯可是有長生不老功效的！趁熱喝。」
這頓飯是郎情妾意，是兩人這段時間來吃得最開心的一頓飯……
晚上照例開了房，照例相擁而眠……
星期一早上九點，包懷良和況德江來到張德民的辦公室。
「張書記，這是檢察院院級幹部第一階段自查總結。」包懷良將幾份自查報告放在張德民桌上。
張德民拿起報告指了指桌前的凳子。
張德民大概翻了一下，合上后看著包懷良，「包檢，你覺得這次整頓有效果嗎？」
「張書記，這次我們院級幹部的自查整頓，按照您的要求，直到星期天晚上才結束。」包懷良說話的神態像是在表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