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轉機(2)(求訂閱求月票)
瓦藍瓦藍的天空純淨又璀璨,伴隨著夕陽逐漸西斜,昏黃的陽光開始逐漸泛紅。晚霞從夕陽所在處開始,往遙不可及的兩邊延展而去,和原本的藍相互輝映,兩種截然不同的顏色在交連處逐漸融合,呈現了一種漸變的美感。
平康坊內的道路著實不窄,王宙的馬車到時,就看到了早有耳聞的長長人龍。竟是把一旁紅袖招和豔來樓的風頭都給壓了下去,也不知這樣的情況會持續多久。
不過待車夫停下了馬車,攙著王宙下了車後,就看見喂錢莊裏正好出來幾個小夥計,招呼正在排隊的客人,讓他們明日趕早。
趕在打烊前,運氣不錯。
“老先生,明日再來吧。”
態度謙卑,聲音細嫩,王宙不由得朝他喉頭掃了兩眼,不像是女兒身,應是宮裏剛淨身不久的小太監。
王宙一旁的扈從上去想要表明身份,王宙連忙揮手攔住:“老朽是在尋你們東家的,可否代為通報……”
王宙話音未落,就看見了王凱施施然的從裏麵走了出來。
這下可把王宙嚇了一跳,不由得眼睛就往略顯昏暗的鋪中瞟了一眼。
“這……這個……”
王凱躬身一禮,很是恭敬,嘴上卻是未發一言,隻是做了個請的手勢。
王宙這下心頭就是一緊,隻能硬著頭皮往裏邁步。
王公公平日裏都是在官家身邊伺候,怎會在此?此時自己來尋晉陽,卻是不好開口求助了。
晉陽自然認得,見了王宙之後也是一愣,快步迎上,遲疑片刻,行了一揖:“不知王老先生來此所謂何事?”
王宙凝神定睛瞧了瞧晉陽,片刻後才認出此人就是晉陽公主,當即頭皮更加發炸。
自己剛才受了她一禮,同時還不敢不陪公主作戲,立在這裏著實又惶恐又尷尬。
“老朽……老朽,這個,老朽恰好,有幾貫閑錢想存在此處……”說著話就用手來來回回的摸身上。
可一家之主,身上平日裏都是不帶這等銅臭之物的,但有所需,自有下人去賬房支取銀錢采買。一旁扈從看著老爺這般模樣也有些傻眼,從隨身布兜裏就開始掏銀子出來,數來數去大約二兩左右,也就價值二百錢。
晉陽疑惑的目光在這二兩散碎銀子還有王宙的麵上來來回回打量了數次,仿佛恍然大悟一般連忙將王宙領向後台。
“王司使來此可是有什麽要事?”
王宙裝作不在意的掃了眼王凱所在地方,猶豫了片刻,終於開口:“前幾日老朽安排了兩個人過來……”
以探訪為由,將事情圓過去了,王宙鬆了一口氣。
這下可好,沒法麻煩公主殿下探口風,自己還得回府更換朝服入宮,白耽誤了那麽多工夫……
有些悵悵然的王宙上了馬車就回府而去,然而行了沒多久,覺得車內有些氣悶,想要掀開車簾透透氣時,正好看見一男一女,一主一仆,與自己擦身而過。
“停車!”
這主仆二人正是趙微和石頭。
此時的趙微剛剛睡醒,今日沒去幼悟那報到,後日再去自己的腳背怕是又得遭罪,是以便趕緊起身洗漱過去簽到……
趙微被叫住時,有些愣神,定定的看了看王宙,覺得有些麵熟,片刻後才想起,這不是曾經在路邊茶攤刁難過自己的一個老頭嘛!
王宙此時是一個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
自打那日裴矩和蕭複二人灰頭土臉的回來後,王宙對趙微此時的身份有了那麽一絲設想,但畢竟事涉宮闈秘聞,心中哪怕千信萬信,也是不敢篤定的。
更何況,素聞趙微乃長安第一才子,那喂錢莊似乎也是他的手筆,就算等下他聽不懂自己的言下之意,沒準也能出些鬼主意幫自己開拓思路?
是以趙微上了車後,王宙便從兩國上層高官首次接觸開始,絮絮叨叨把這已成定製的年度貿易說給了趙微聽,描述得頗為細致。
而趙微是一頭霧水,沒頭沒腦的,跟我說這些作甚?
接著王宙才言辭閃爍的將今日之事講了出來,似有意似無意的說些什麽要盡最大力度給漢國謀取最大利益的話,恨不得此時立時為漢國盡忠了……
說完王宙捋著胡須,有些希冀的望著趙微,希望他能夠聞弦歌而知雅意,可以把自己這番心意告知晉陽公主殿下。
趙微根本就不知道趙幼悟是公主,隻當他是得了李、蘇二老的推薦,此時朝自己問策來了。思忖了半天,撓了撓腦門,試探性的問道:“老先生是朝堂高官吧?”
王宙輕咳兩聲,點了點頭。
“今日兩國使者會麵?”
王宙再次點了點頭。
“使團尊老先生為首?”
王宙再次輕咳,端正了一下姿態,又一次點了點頭,有了幾分遺黎故老的模樣。
“然後談判失利了,覺得可能要有所損失,但是又不知如何解決可以規避這些損失?”
王宙聞言猛然咳嗽起來,剛才涉及到這方麵的細節時,其實言辭間是有些含糊的,是以根本沒想到趙微居然一下就發現了問題所在,而且說得如此直白。
趙微嘴角一勾:“此事不難解決。”
王宙頓時精神一振。
王宙其實是礙於儒家體麵,是以不願行那兩麵三刀之事,於是談判時總是被自己所學掣肘,而對方本就時時刻刻圍繞一個“利”字,自然做事更加如魚得水一些。
現在所慮,其實便是對方主動放棄兩國全麵通商的念頭,轉而提起下一個要求來,這樣己方就會處於被動。
這主動與被動之間的來回轉換,是很玄妙的事情,王宙和陳嗣同前麵看似扯皮似的聊閑天,其實就是在爭這個主被動。
趙微經曆的商業談判太多了,深知其中的彎彎繞,最喜歡遇見的對手,便是像王宙這樣的,明明求利,卻又舍不下麵皮來。
君子可欺之以方說的就是這個。
自己的風格,像陳嗣同更多些,曾經也遇見過類似王宙這樣的對手,讓自己頗為頭疼。
這個對手有一個殺手鐧,便是早早亮出底線,直接很光棍的告訴自己,要想能談下去,至少如此,不然……一拍兩散。
在底線的基礎上,他再一點一點的從自己這裏謀求更多好處。
“這樣的話……不會談崩?若是滕國犯邊……”
“不可能。”
“為何?”
“滕國為何要購糧?”
趙微輕飄飄一個反問,讓王宙恍然大悟,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早聞滕國濟陰郡黃河決口,此時糧食用於自救尚且不暇,何來精力興起兩國戰事?
死馬當活馬醫,居然還真碰對了運氣!
“不知王老先生可知目前長安城內糧價?”
“略有耳聞,都是虛高,流言散去自會降價。”
趙微點了點頭:“此事你知我知,但是……滕人卻是不知的……”
“屆時,老先生可帶滕國官員來長安一觀,點明了目前己方提供糧食著實困難,徑直告訴對方,若需購糧,可自行出價在長安城內任意店鋪采買……”
正所謂一語點醒夢中人。
王宙正在輕捋胡須的手都不由得微微顫抖了一下。如此光棍……不,坦蕩的做派,當真適合自己!一切都直白的呈現在對方眼前,將決定權全部交由對方,自己反而立於了不敗之地!
若對方覺得價格太高難以接受,那時再拋出可以用其他物資進行折算一事……
豈不是正好完成的官家交待的任務?!
即便滕國敝帚自珍,舍不得那些滕弩,實際漢國也不虧!
這小子!
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