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屆武林人員文化素質不行啊
方青玉那番話宛如一道天雷擊中了準備渡劫的我,接下來好幾天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和夏煜說話,雖然我並不介意他要和誰好,但還是很想問問他有沒有告訴爹娘這件事,到時候爹娘回來了看見我哥嫁人了怎麽辦,要不要補個婚禮?可轉念一想,夏煜此人最為冷血,當初童彤姑娘那麽喜歡他,甚至願意為了他殺我然後自殺,而他平日裏對童彤姑娘作出溫和的樣子,不過是為了套出她的情報,其中到底有幾分真心?原以為這事過去了,沒想到現在又有一個死心塌地喜歡他的方青玉說要永遠追隨他,我見他與方青玉相處,也分不清他到底是虛情假意還是真心相許。或許夏煜自己不介意出賣色相,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和事,但長此以往,他滿是算計的心裏還能留下些什麽?我突然覺得很生氣,卻不知道氣從何來,是氣夏煜還是氣自己。為什麽夏煜要去做什麽第三章?為什麽要一個人執筆仗劍?在我毫無長進的十多年裏,他的武功精進,心性又變了多少?這是他的選擇,還是我的錯?如果我當初願意更努力一些,和他一起練劍,和他一起比武,他是否就可以不需要獨自承擔這麽多?當然這些話我是絕對不敢問的,事已至此,我這麽個指望不上的貨色根本沒有立場說什麽,更何況我自己也已經是鴻雁書的人,今後我與夏煜還有整個九山派何去何從還未可知。我有滿心煩悶無法紓解,隻能把這些偷偷寫下來塞進了床下暗格裏,方才氣順了些。我正在奮筆疾書,卻聽得身後傳來敲門聲。“進來。”現在正是午後,多半是廚房的李大爺來送點心,原本我就沒有鎖門,便懶得去開,頭也沒回,隻叫他自己推門。可是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任何動靜。我回頭看,門依然是虛掩,一線陽光從門縫穿進來,斜斜地攤在地上,而與之並排躺著的還有一個信封。剛才是有人在門外塞了封信進來?我擱了筆,走到門口撿起了信,還沒拆開就沾了一手墨。那封信原是背麵向上,我拿起它的時候自然摸到了正麵署名處,字還是濕的,頓時五個指頭就黑了四個。翻過來一看,信封上的字果然墨跡未幹,字不僅寫的大而且奇醜無比,一眼看去隻是幾個墨團糊在一起,勉強隻能分辨出第一個字的右半邊是個“可”,最後一個字左半邊是“啟”。看不清信封的字,也不知道是不是給我的,既然他送到我門口,我隻當是給我的,如果是送錯了的密信,大不了我再拿給夏煜去。這樣想著,我坐回了窗前,拆開了信封。信封很厚,塞了不少紙,我抽出裏麵的一遝信紙,展開一看,每張紙上隻有一個字,這種寫法我之前給夏煜批文書的時候見過,寫信的人多半不認識幾個字,字都寫不利索,還送什麽密信,第三章的密探也太差勁了吧。我毫不客氣地嘲笑著這鬼畫符一樣的字,一張張地看過去,第一個字是“阿”,這麽說信封上第一個字應當也是同樣的,第二個字是“凜”,我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天底下叫我阿凜的人,除了我小時候的爹娘和夏煜,隻有現在的李行川。我飛快地看完了剩下的幾張:“阿、凜、我、想、你、再、見、不、恨”“……”真的是他!我看著這幾個橫不平豎不直的字,突然瞥見自己沾了墨的手指,鋪天蓋地的恐慌頓時將我淹沒。封麵上的墨跡未幹,分明是剛剛才寫的!他寫了信敲了我的門,我還叫他進來?!他人現在在哪!他不會還在九山派埋伏著準備再綁我一次吧!因為夏煜很強,我住他隔壁,一向都很有安全感,在自己家裏我從來是心比天寬,毫無防備,沒關門也沒有關窗!我的書桌正在窗前,我冷汗直冒,猛地抬頭,正對窗子的院牆下空無一人,我剛鬆了口氣,餘光掃過院牆外的山林樹梢,似乎有一個黑影一晃而過,牽動了一片枝葉沙沙作響,搖曳不止。夭壽啊!一定是他!他真的闖進我家了!別人隻怕沒這個膽子也沒這個本事,一定就是他本人沒錯!原先糾結的事情和想法都被我拋在腦後,這種時候隻有夏煜能救我!我當機立斷奪門而出,轉身就衝進了夏煜的房間:“救命啊哥!剛剛十……”隻是後半句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撲麵而來的熱氣和眼前的場景噎住了。夏煜和方青玉正在洗澡,整個房間裏雲蒸霧繞,水汽朦朧,芬芳四溢。不,準確來說是夏煜披散著頭發坐在澡盆裏,方青玉站在外麵,隻穿了一件中衣,正挽著袖子在往水裏扔不知道是什麽的花花草草,一入水就又升騰起濃鬱的香味,房間裏門窗都關得死死的,這味道直衝得人頭暈。而屋內兩人麵色泛紅,臉上都掛著好幾串水珠子還在不斷往下滾,不知是汗還是水,這場麵看起來真的有十二分曖昧。壞了,我來得實在不是時候。我突然推開門,又生生卡在了門口,前腳在門裏,後腳在門外,進也不是出也不是。若是平時,說一句“對不起打擾了”然後給他們關上門也不是什麽難事,可今天我身後有個虎視眈眈的李行川,若是不進這個門,很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把門關上,弈陽現在不能受風寒。”方青玉冷冷地說,可能是真的心生惱怒,連平時微笑的偽裝都沒有。“……進來說話。”夏煜說,聲音比往常都輕,聽起來很疲憊。最終我的求生欲打敗了羞恥心,我一步跨進去,轉身關上了門,甚至飛快地上了鎖。可我也不敢回頭多看他們一眼,就這麽背對著他們站在門前不知所措,啞口無言。本來我很害怕,想著告訴夏煜,李行川潛入了九山派,或許還在附近,可他們倆一副剛完事的樣子,我還能說什麽?我還能怎麽辦?我能讓夏煜就這麽光著屁股出去替我打李行川嗎?不不不,這樣想都過於樂觀,萬一李行川闖進夏煜的房間怎麽辦?夏煜在洗澡,不僅沒有要站起來穿衣服的跡象,還一副體力不濟的樣子,方青玉手上有傷,到頭來唯一能打的人不還是我一個嗎?!李行川如果這時候破門而入,隻怕能把我們一鍋端了!我原本被嚇出一身冷汗,這時候又在夏煜房間裏蒸出一身熱汗,我的頭腦大約也不太清醒,想著自己打不過李行川,放手一搏至少也可以給夏煜和方青玉爭取一點時間吧?我絕望地對著門拔出了劍,隨時準備著和李行川同歸於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