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人真的會超級想玩北方的雪
確實是要過年了,有時站在院牆下,也能聽見隔牆的街上時不時響起一兩聲炮仗,準是孩子們在玩。李行川似乎忙了起來,來找我的時候也少了,外頭又落了雪,簷下冰錐子拉得老長,冷得要命,門也出不得,我也就繼續在房裏發呆、靜坐,隻有寄住在李行川這兒的十五過來玩時我才覺得自己還是個活人。“哎,今年的團年宴,父親又不來,我都好幾年沒見過他了!公良先生也不在,哥哥們都說正經事也不陪我玩,沒人陪我玩!好無聊,每天都好無聊!”十五閑得在我床上癱成一條鹹魚。“你的父親,是千重雪的大長老?”我問。“算是吧,不過他總在閉關,千重雪的事情都是三哥管,今年春天父親本來剛出關,聽說前不久因為救了大姐,就又帶著大姐閉關療傷去了,要過了年才能出來。”“你父親不止有兒子啊。”我倒是有些好奇了,千重雪的嚴長老愛好是養孩子麽。“也就大姐一個吧,不過我被父親收養的時候她就不在了,聽三哥說大姐長得特別漂亮,武功也好,父親最寵大姐了,可大姐後來跟著你們正道的男人私奔了,硬是氣得父親又閉關了十多年!”“你父親沒有殺了那個男人麽?”奪人女兒,這少俠怕是不想活了。“沒有,三哥說父親知道了之後隻歎一句怎麽偏又是他,最後就算了。”千重雪竟還有這種軼事,邪道妖女愛上正道少俠,為愛私奔浪跡天涯,挺不錯的,寫在話本兒裏,再添些父輩子女間的愛恨糾葛,正邪相爭,一定很受歡迎,許久不曾動筆,我有些手癢。我又給十五講了個故事,覺得屋裏有些悶,推開窗一看,一連好幾日沒停的雪下得更大了,地上已是鋪了層厚厚的白毯子,看起來幹淨又鬆軟,我在九山派從沒見過這麽大的雪,又回頭看看無所事事的十五,頓時玩心大起:“十五,我們去打雪仗吧!”“好!”十五立刻鹹魚翻身,跳起來就衝出了門。我又加了件衣服,也跟著出去。我這裏是個偏院,李行川和十五一向是走房頂,又不讓仆從來,自然沒人掃雪,院子裏的雪還是未經破壞的一整片。我挑了塊平整的雪地,從台階上跳進去,感到腳下傳來嘎吱嘎吱的聲響,一直踩到底去,雪就埋到了我腳踝之上,我左右晃了晃,體驗著這神奇的觸感,很是欣喜。“小嫂子!看招!”十五已經團了個雪球向我扔來,看得出他還是體諒我的,知道我現在尚且虛弱,也就沒有用力砸。我抬手擋下,自己也隨手撈起一把雪,胡亂捏成個球形,對著十五展開反擊。“十五!吃我一套八仙過海!”“謔!看我這招飛龍在天!”“秋風掃落葉!”“黃鶴過晴川!”你來我往數個回合,我們旗鼓相當,滿頭滿身都是碎雪粒,我的頭發被風吹的亂飛,手也凍得通紅,卻還不想回去,似乎有許久都沒有這麽痛快過了。“十五又在玩什麽呢,明日家宴可別忘了!”房頂上又有人來,怎麽千重雪的人都不會走正門的嗎?我回頭看去,來者是個中年男人,長得也如他聲音聽來一般沉穩,正皺眉看著我和十五兩人鬧得沒個正形。“三哥!要不要和我們一起打雪仗!”十五的臉紅撲撲的,頭上還糊著一塊雪。“嗬,這不是有人陪你麽,你說你這大冬天的貪玩,還要連帶著下人和你一起受累……”嚴三的目光掃過我身上,愣了一下。別吧!這眼神有問題!千萬不要再來一個以為我是夏煜的!“……”嚴三飛身而下,落在我麵前,盯著我的臉看。我被他看得很不自在,想要後退,卻被他拉住了胳膊:“你是誰?”“……”我不知道怎麽回答他,我不認識嚴三,但我的身份說出來簡直就是找死。“你叫什麽名字?”嚴三又問。“……夏弈汐。”想了想,我還是不敢說夏凜這個名字,實在是太容易讓人聯想起夏煜,反正我這麽說也不算騙他。“姓夏……”嚴三放開了我,也後退幾步,又說:“你笑一笑。”我簡直摸不著頭腦,但還是很勉強地朝他笑了一下,能用笑解決的事情最好別像嚴十那樣動手。“太像了,莫非……”嚴三喃喃自語。“三哥,你家孩子都會打醬油了吧,怎麽連你也惦記我的小娘子?”李行川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我背後,手圈著我的脖子把我帶進他懷裏,我抬手想把他的手扒開,可惜根本扒不動。“你說什麽?小娘子?他?”嚴三指著我。“對啊,我眼光不錯吧?”李行川這語氣聽起來還挺驕傲?戲真多。“……胡鬧。”嚴三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麽好,歎了口氣對李行川道:“此人身份等我查清楚再與你說,在此之前你可別對他做什麽!”“我可是一直把他當娘子疼的!”“所以說讓你注意點,他又不是花樓畫舫的鶯鶯燕燕能給你隨便玩!到時候有什麽事你擔不起!”嚴三皺眉道。天呐,嚴三叔叔這話說的在理,千重雪總算有個明白人!“哎,知道啦知道啦,三哥你不玩就先忙去吧,我要和十五打雪仗呢。”李行川毫不客氣地對嚴三下了逐客令。“你好自為之!”嚴三轉身又躍上了屋簷。我見狀急忙叫住了他:“三大人!方才您說我像誰?”嚴三立在房頂上看了我一眼,扔下“畫中人”三個字便扭頭離去。“原來你沒有變成啞巴啊。”李行川低頭在我耳邊說,我都能感覺他說話時的熱氣灑在我耳垂上,冰天雪地裏化作一蓬白霧。“……”我側過頭不看他。“我知道你不想理我,所以我才讓十五來陪你玩,你和他玩得開心,怎麽也不念著點我的好呢?”李行川把我箍得更緊了,“可你和我三哥第一次見麵就願意和他說話,我好嫉妒啊。”李行川你有病吧!我又掙紮了兩下,李行川巍然不動,還側過頭對十五說:“你今天玩夠了吧,回自己房去,我和你嫂子有話說!”“我懂我懂,明天我再來。”十五也跳上房頂,飛快地溜了。這時候的絕望,還用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