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人經驗三連:多吃,早睡,快結婚
因為第二天宋天義要來,我和夏煜不得不連夜趕回九山派,沒想到崔雨就在我們的房門口坐著,一個人嚶嚶地哭。崔雨這孩子瘋起來會殺人,可這時候蜷縮起來也就是小小一團,哭聲也輕細得跟小貓似的,讓人很難不心生幾分憐憫。當然,這裏的“人”好像也隻有我,夏煜看著半夜在門口哭泣的女孩子也根本沒有絲毫同情,開口就是公事公辦的語氣:“夜深了,第六章請回去休息。”崔雨抬頭看了看他,目光又越過他落在了我身上。她不會說到做到真的來殺我吧?崔雨猛地站起來,夏煜也立刻踏出一步擋在我前麵,擺出了很明顯的防禦架勢。誰知崔雨剛站起來,又身子一歪坐回了地上,似乎很小聲地說了聲“頭好暈”。我拍了拍夏煜,示意他去看看崔雨,夏煜又像根木頭樁子杵在崔雨麵前,冷冰冰地問:“第六章有何不適,我送你回去。”“夏凜……夏凜……”崔雨終於放開嗓子哭了,原先已經哭了太久,這會兒聲音都有些沙啞,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喊我的名字。我也走近了些,隔著夏煜俯身問她:“怎麽了?”“哥哥說我錯了,我今天不該殺人,不該把花魁娘子打進水裏,不該要殺你……”崔雨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是我錯了,我向你道歉,向你道歉……”崔嵬居然會教崔雨道歉,我突然很好奇崔嵬到底和崔雨說了什麽,才讓崔雨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知錯就改還是好孩子。”我隻能這樣安慰她,同時也安慰自己,崔雨或許還有機會長成一個好人呢?“哥哥說我要做個好女人,以後我會改的。”崔雨抬手拿袖子把一雙眼睛擦得通紅,抽抽噎噎地繼續說,“好女人不會因為男人去煙波樓喝花魁娘子煮的茶就生氣,男人隻要喝了好茶就會睡覺忘記時辰無法趕回來,所以我以後也會學煮茶。”我怎麽聽怎麽不對勁,崔嵬明明就是把自己做的事強行說成是“男人就是這樣”,把他所希望的崔雨的行為全歸類為“女人應該是什麽樣”,哪怕再沒道理的話,隻要這麽講出來,崔雨就會接受他的說法。這對兄妹的相處方式我是不能理解,不過既然崔雨過來道歉,對我來說當然是好事:“別哭了,夜裏外麵冷,回去睡覺吧。”“我不能回去。”崔雨又開始抹眼淚,“哥哥說我做錯了事,今天晚上要在外麵反省。”我和夏煜對視一眼,都覺得崔嵬這人簡直心如鐵石還沒事找事,大半夜把妹妹一個人扔在外麵算什麽?就算崔雨武功了得那也有些過分了吧?最終還是我哄了她許久,才把她哄到了我的房間先睡一晚。崔雨分明已經很困了,幾乎一躺下就睡著,我把她安置過後才回到夏煜那邊自己休息。……護送宋天義的一行人是正午時分到的,與他們同行前來的大夫還沒坐下歇口氣,就被派去給崔嵬看診。原來崔嵬昨夜下身麻癢難耐,不願被崔雨發現,才故意找借口趕走崔雨,獨自睡了一夜。怎料今日一早起來竟發現自己那處皮肉潰爛,幾乎全化為膿水,他自己是連路也不敢走了。而且這回不僅崔雨,所有人都知道了。夏煜對此深表遺憾,同時拒不承認他是在九山派染的病,話裏話外暗示他自己時常出去放浪。我對此感到非常震驚,表示自己聞所未聞這種病。崔雨沒有記恨崔嵬昨天晚上趕她出去,隻是關切又難過,眼睛還未消腫,就又在一邊哭起來。而大夫看過後,也不能得出結論,說未曾見過如此病症,又查不出是什麽毒,而崔嵬自己也說不上為什麽。他去煙波樓這些天,因為十二專為他增加了亂七八糟的許多規矩,他日夜流連花魁畫舫,不僅連花魁的手都沒摸到,別的人卻也再瞧不上了,如今他闖過最後一關,眼看就能與花魁春宵一度之時,偏偏自己沒用了。最終大夫隻說難以治愈,還要切除以防潰爛危及性命之時,縱是從前看起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崔嵬,也立刻就掉了眼淚。這也太慘了,我很快就找個借口溜了出去,生怕自己在他這麽悲傷的時候笑出聲。我在九山派四處閑逛沒多久,就被宋明光逮住了,說要與我談心。該來的總會來,我也隻能笑著應下,隨他向客房走去。他一路上還是絮絮叨叨養生延壽,批評我生活作息沒有規律對身體不好。半路遠遠看見夏煜站在崔嵬房門口,我還沒來得及和他示意,宋明光就對他一揮手,夏煜向他行禮後離去,我卻不知道他們是達成了什麽共識。到了房裏,宋明光還是一個勁兒隻說春天該吃什麽秋天該吃什麽,夜裏不能開窗,要蓋多重的被子之類,我一麵“對對對,您說的是”這般應付,實際上都快要睡著了。這話題不知進行了多久,宋明光突然一拍我的肩,立刻就把我嚇醒了:“弈汐啊,可曾想過拿到鴻雁書後天下太平,自己將來該如何麽?”“啊?”我還真沒想過自己在這處境下怎麽有命能活到那時候,“就……和現在一樣吧。”宋明光意味深長地看著我:“沒想過自己成家?”我想了想:“我若是成家,就要和我哥分家,他是掌門,我什麽都沒有,我要是成了家,恐怕自己都活不下去。”宋明光笑起來:“掌門印不是在你手裏麽?”我猛地想起來自己以前編的謊話,宋明光的話裏處處是陷阱!我也不敢再隨意亂答,小心翼翼地開始圓謊:“那天我把他帶走,他當晚就打了我一頓,說我胡鬧,把掌門印也拿回去了。”宋明光說:“你呀……從小被他打到大,莫非是習慣了?當初你來翠山別苑找我要人,就是為了把他帶回去繼續打你?”完了完了這真的沒法說,我當時太緊張,胡言亂語說了些什麽自己都記不太清了,這會兒宋明光突然要跟我探討當初的目的,我又不能說實話,隻能繼續瞎編一段混過去:“當然不是!我當時確實是打算把他帶回去關起來的!誰知道他那麽厲害,剛醒過來就打我,別人也都攔不住他,然後他打完又哄我,我就……就算了唄……”“是他哄你還是你哄他?我倒覺得是他聽了你的話。”宋明光不信。“那就是我哄他吧,總是我不要臉。”我不敢再回答他的問題了,怕自己不知不覺把老底交出去。“你不僅不要臉,而且不擇手段,不論後果——”宋明光大概也認為我很有自知之明,“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有心計也敢用手段,這很好。”好什麽好,我還不是被逼的,你以為我願意去綁架你的傻兒子麽?宋明光這是在說反話試探我嗎?這時候我得裝乖:“我再也不敢了,我哥說我要是再做這種事他就打死我。”“嗬,我剛說的你沒有聽進去麽?”宋明光看著我的眼睛,“千重雪和鴻雁書對你來說其實並無不同,你真的願意一輩子活在弈陽背後,受他壓製,被他管束?”其實我真覺得無所謂,夏煜這人說一不二,但他也不會少我吃穿用度,而我身無所長,有人養我一輩子又有什麽不好?但是宋明光顯然覺得不好,於是我說:“自然是不願意,可我不願意又有什麽用,他是哥哥又是掌門,如今我和他都在鴻雁書這邊,我還不是得聽他的。”宋明光拿出一個我很眼熟的小瓷瓶放在我麵前:“你也可以讓他從此隻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