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死了。”“真的要死了,沒人救得了我。”“好痛苦,怎麽辦?”“連你也不肯幫我。”“你走吧,讓我一個人品嚐孤獨的味道!”“走啊!不要管我了!”“哎,別演了,起來吃早飯。”嚴十二一點都不配合,“沒事品嚐孤獨幹啥,不如品嚐一下剛買的油條豆漿。”夏凜的頭發都被自己滾得炸開了,還是不肯爬起來:“啊!你不懂!你不懂我的痛!”“你每天早上都這麽嚎一陣,我真不知道你哪兒痛,雖然很想和你一起演,但我完全接不上啊。”嚴十二看著賴在床上的人,自顧自地吃早飯,心裏卻在盤算待會兒怎麽才能快速把夏凜弄起來扛出去。夏凜翻身跪坐在床上,故作西子捧心狀:“我的心,我的魂都在痛,我的靈台崩摧阻絕生路,我的雙手再不隨心而動!我苦苦思索,我長夜難眠,我……”“為什麽!為什麽你的心,你的魂都在痛?為什麽你靈……靈什麽思索,徹夜難眠?”嚴十二吃完一根油條又拿起一根。“因為寫不出來。”夏凜得到了同樣的回應,終於知道這樣的戲看著令人不適,於是收斂了語氣,直直地盯著嚴十二,“我寫的小說,這一段卡了能有三五天,真的很痛苦。”“就是你給墨遠山寫的那本?”“是啊。”夏凜沒等嚴十二再來扛他,自己下床坐在桌前開始狼吞虎咽。雖然心情沉重,但這並不影響他的食欲。“你給他隨便寫寫不就完了麽。”十二鬆了口氣,甚至看著夏凜吃飯的眼神都帶著欣慰。夏凜卻沒注意嚴十二的眼神,依舊情緒低落:“那怎麽行,當初他那麽照顧我,我怎麽能連承諾都敷衍他……”嚴十二向來不待見墨遠山,聽夏凜說了他的故事,也不為所動:“我知道你感謝他,或者也為他的故事感慨,可是你不覺得墨遠山他幫你其實也是利用你嗎?你對他來說也是棋子,站你這邊能讓他贏他才幫你,但他為了不暴露自己,也不在意你是否會受到傷害。一個行事殘忍,且並不後悔的人,說是心如鐵石也不為過,並不值得被當做好人來同情。”夏凜有些驚訝地看了嚴十二一眼,輕輕搖頭道:“即便同情,也不能掩蓋罪過。”“那你寫不出來的到底是什麽?”嚴十二自己吃過飯,先去洗掉手上的油,再拿了梳子折回來,打算給夏凜把頭發順了,節省時間。而夏凜已經習慣了早上被人伺候,嚴十二給他梳頭他也沒想起自己曾經是絕不肯讓別人碰他頭發的。“是什麽呢……”夏凜吃油條吃得愁苦萬分,“他說要讓墨遠夕做主角,為人不要圓滑,遇事不耐委屈。”夏凜哀歎一聲:“這分明是他自己的願望,他自己圓滑一生,受盡委屈,卻要為難我去寫另外一個人,他都給自己蓋棺定論了,我能怎麽辦……”“你能怎麽辦,你也很絕望啊。”嚴十二已經學會搶答了。“所以讓我——”“不讓。”嚴十二再次搶答。“……”夏凜覺得自己該生氣了,哄不好的那種。“你要生氣了,哄不好的那種。”嚴十二再次給出正確答案。“你什麽時候……”夏凜震驚於自己全然被看穿。“你想著墨遠山的時候。”嚴十二故意一腳踹碎了醋缸,就想讓隻愛甜的夏凜嚐嚐酸味。“不,我想他也不是那個想……”“你怎麽補償我?”“你不要太過分!”夏凜最沒道理的時候才是最凶的。“今晚子時前就給我睡覺,這要求不過分吧?”嚴十二說。“你不知道我們這些話本先生都是深夜出奇跡麽!”夏凜也覺得要求不過分,但嘴上是決計不會讓步的。“我隻知道你晝夜顛倒,精神不濟,身體不好!”嚴十二也不退讓,“白天我駕車你睡覺沒人陪我就算了,但是你虛弱到被我親一口都差點背過氣的程度是不是也太過分了啊?”“那是意外……”嚴十二還在悲情控訴:“我每天靠近你一尺以內就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碰你一下你就碎了,吹口氣你就飛了,我以前養小貓都沒這麽提心吊膽!”“你還養過貓?”夏凜突然記起當初在煙波樓時,嚴十二說他就像隻貓的事,幹脆岔開了話題。“養過,很小一隻,花紋很漂亮,但不怎麽聽話,心情好才讓我摸一摸。”嚴十二兩手比劃出一個小團,做出把小貓托在手裏的動作。“……然後呢?”“然後……我對它越好,它卻越來越不聽話,一點不合意就要撓我。”嚴十二強忍笑意,依舊以沉重的語氣講出一個短暫的結局,“後來我有一次忍無可忍,把它從二樓扔了出去,摔死了。”嚴十二說完,明顯感覺夏凜的身體都變得很僵硬,估計臉也白了。果不其然,夏凜沉默了一會兒,站起來拉著嚴十二一直到門口,用盡力氣把他推了出去,自己關上門換衣服。嚴十二沒有反抗,被扔出門外後直接從樓梯上跳下去衝出客棧大門,找個角落放聲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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