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你個鎚子進去了
這楊雄回來了,意味著什麼?
我的腦子裡有很多神展開,興奮又失落,歡喜和憂傷在糾纏。
他的聲威、地位,呵呵,與之相比,我依舊是個弱,就像是個果州路人。
眼前這漂亮的蓮姐,還有楊娟娟,豈不是命運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了?
蓮姐白了我一眼,「你溝子坐不住了嗎,激動個什麼?」
我在椅子上挪挪屁股,故作沉穩的笑笑,掰著手裡雪白的饅頭,撕一小塊,慢慢嚼著,「雄哥回來了,蓮姐的幸福生活就來了,不是嗎?」
「幸福你個頭,想什麼呢你?你的腦子啊,能不能正經一點?」
「蓮姐,你別想歪了啊,我真的很正經了。說實話,要是雄哥回來了,我還是很想和他……」
「別說他了。他根本就沒回來。」
「哦?那娟娟的婚事……?」
她臉色冰嚴,道:「娟娟的婚事,半年前,楊雄給我寫信的時候,說過了。這是他的意思,他的安排,我必須得照做。」
日……
是我自己想多了?
可這楊雄為什麼要這樣安排?
蓮姐卻是沒考慮我心裡在想什麼,幽幽的說道:「楊雄能這麼安排,其實也是為了我和娟娟。畢竟他風光的時候,黑白兩方面都怕他。但真心怕他的,又有幾個呢?表面上怕他的,倒是很多。我們也是得罪了不少人的,多少人巴不得欺負我們,恨不得我們死呢!八年前說他死了,有人還放了鞭炮。但不管怎麼樣,是果州黑白兩方面,這些年還算是給我們娘兒倆面子,加上我也不愛沾事,娟娟也聽我的話,絕不沾染社會上的利益什麼的,倒也平安無事。可現在,時代不同了啊!」
說完,她幽幽的看著我,表情里總有一種讓我心裡發軟的怨氣似的。
我一下子豁然而懂,這跟蔡津所說的也是差不多的意思,「蓮姐,你這也是今年才沾上了一些事情,而且好像也是因為我。這麼說來,你是要犧牲娟娟,來保全我和你了?」
「你想得美!你的事情,都沒什麼大事。我擔心的是自己和娟娟。畢竟楊雄很可能不會回來了,他要是能回來,早就回來了。我必須按著他的意思,把娟娟的婚事給定下來。現在的時代,他的名氣也到頭了。吉揚在果州一天天做大,巴結他的人不少,風頭壓過了杜元海。暗地裡打我和娟娟主意的人,只怕也不少。如今,只有靠著杜家,恐怕才能平安一點。當年楊雄和杜元河有點怨隙,但對杜元海還是有點恩情的。杜家畢竟在本地也是名門旺族,杜元海坐大了,吉揚一系的人,也不敢明目張胆搞個什麼。杜家對於這門婚事,一直還是很贊同的。包括春日,其實也蠻喜歡娟娟的。只是娟娟這丫頭野,不太喜歡他,所以一直也沒正式提到桌面子上來說。這婚事按楊雄來說,只要成功了,往後三二十年,也就太平了。等孩子們自己做大了,就更安全了。」
一席話,讓我心裡居然有點發苦,把最後的饅頭狠狠的塞進了嘴裡。
用力的嚼了嚼,望著最後一抹夕陽的光輝,默然的不想說話。
蓮姐說:「小浩,怎麼沒話了?你平時不是嘴巴挺能嘚的嗎?」
我用力的吞了饅頭,很平靜的說:「蓮姐,你想我說什麼呢?違背娟娟的意願,為了苟且偷生,把她嫁給一個她不喜歡的人,這人的父親還和雄哥有過一些怨隙,這很有意思嗎?我冒了那麼大的風險,把雄哥給弄出來,他就那麼狠心,都不回果州來看一眼?有這麼當老公和當爹的嗎?」
蓮姐神情幽然,也有點無語了,沉默了一下,才道:「管他有沒有意思,我能怎麼辦?楊雄回不回來,和我們有關係嗎?有的事情,靠不了他了,只能靠我們自己。」
「靠我們自己?呵呵……你是拿著女兒去和親,不是你親生的女兒,你倒不心疼。」
「你……」蓮姐臉上不悅,「說什麼呢,說的好像她是你親生女兒一樣。哦,你個小混蛋,是不是在打她的主意?我可警告你,你是叔,就算不是,那娟娟也沒你的份兒,她也斷然不會看上你!」
「行了,蓮姐,別說這些了,衝突起來沒意思。我們畢竟還是姐弟,一條線上的人……」
「明白這個就好。吃飽了沒?沒吃飽我再給你弄點菜去,你挺喜歡我的饅頭的,要不再給你蒸兩個?」
我看了她一眼,很內涵的笑了笑,「算了,蓮姐,我吃飽了,要回城裡去了。」
這時候,別說蒸的饅頭,她就是拿真的饅頭出來,我也有點沒心情了。
名利圈子,兒女婚姻,利益掛鉤,我本來就很鄙視的。
前世我就見過太多了,像陳政才這種,連陳清雅都能送給一糟老頭子吉福滿。今天看看在如家忙碌的陳清雅,那麼清純靚麗,那麼懂事,我真的心疼。好在那只是前世的事情,這世一定不會再發生了。
還有更慘烈的,大佬A和B是兒女親家,誰知B卻被C幹掉了,A為了自保,向C表白忠心,讓懷了七個月孩子的女兒打了孩子,跟B的兒子離了。然後,A得到了C的原諒、理解和支持,成功著陸,風光一時。
但好像千百年來就這樣吧,兒女姻親,是天下很重要的勢力紐帶,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
勢力圈子裡,很少有真正的愛情,充斥的都是利益。你可以悄悄摸摸的么么噠,但不可以把利益婚姻給搞砸。
蓮姐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嘴角竟然掛上了一抹冷笑,這笑容讓人心裡很不舒服。
「行吧,看你那個喪氣的樣兒,我還真懷疑你喜歡上了娟娟。我就現實給你講,別做那個夢了。去吧,回你的城吧,記得周五晚上六點。」
六點個鎚子!
我心裡在怒吼,但還是笑了笑,點點頭,很快離開了柳江別院。
殘陽如血,連柳江這裡的都顯的有點悶,我的心情也有點沉悶。
看來這天色,又要下暴雨了。
當我騎上破驢子的時候,身後還傳來蓮姐的聲音:「哎,小浩,騎車慢點,路不好走的。」
我回頭看了看,她站在院外的懸崖上,身材高挑,成熟完美,長發在變得有些烈的風中飛揚著,依舊風姿動人。
驀然之間,我竟覺得她其實也是一個可憐的女人。
紅顏美色,她是自己的禍水。要不是我,顧順昌早把她吃干抹凈,她還能做啥?
而在果州,覬覦她的人肯定也不少。
丈夫不歸,聲威消退,她為了自保,還能做個啥?
這世界,畢竟還是男人主宰著。少數上位的女人,誰知道背後是多少辛酸淚呢?
我回過頭,髮型在風中凌亂,大聲回道:「路不好走,也得走!要下雨了!蓮姐,記得收衣服啊!記得我給你的那封信啊!」
最後一句話,倒是我感覺這番談話雖然不愉快,但提起楊雄的時候,她的怨氣已經不大了,似乎也在漸漸走出情感的陰影,於是我才這麼鼓勵一下她。
「死傢伙,別提你那破信了,趕緊滾吧,一會兒暴雨要來了!」她對我揮了揮手,扭頭就跑回院子里了,因為她真的有衣服晾著的。
我無奈一笑,點火,轟油門,轟轟嗚嗚的沿著破爛的山道向柳鎮騎去。
路不好走,也得走啊!
老子就不信了命運的這個邪!
但他先人板板,命運就是個狗比結構,你個鎚子進去了,准得被卡住,卡到要死。
了解過狗的傳承科普知識的人,都懂這個。
而這一夜,我就遇到了這樣的命運。
我還沒到柳鎮的時候,大點子的雨就砸的腦袋疼了。
過了柳鎮,離城還有七八公里的時候,大雨傾盆,電閃雷鳴。
我全身很快濕透了,不得不回城裡,得想盡一切辦法找到楊娟娟,再說其他的事。
但我無法前進了。
就在前方,這條本來車輛就不多的窄公路上,橫停著兩輛轎車,一輛黑色紅旗,車牌號是段治宏的;一輛嶄新的國產紅色本田雅閣。
兩車尾部相連,擋住了整個路面。
紅旗的副駕駛里,坐著公車私用的鄭佑榮,雨中一張斯文的臉是那麼的扭曲。
雅閣的駕駛室,是張秋雲的漂亮臉孔,帶著陰狠的笑意,像看狗一樣看著我。這賤人新買的車啊,當時的價錢是三十萬左右。
一切都像這對狗男女早有預謀一樣,我在惡勢力面前竟如同透明,行蹤一點隱秘也沒有。
路邊跳出四個人來,依舊還是那晚上闖入我家的四個,拿著槍,把我頂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