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賭注

  翌日，拂曉。


  沒有人督促，修士們便走出了自己的精舍，朝著峽谷中間匯聚。


  那些早就來此的修士們，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眼神之中沒有任何的光彩。


  他們早已麻木，這種周而復始的麻木生活，讓他們每個人甚至都忘記了什麼是悲傷，只能是抬起頭，咬咬牙，被動的接收著這一切。


  而新來的眾人們，當然不可能睡覺或是修行，他們大多枯坐，帶著深深的不安和憂愁。


  胡長老從塔樓之中走出，他一伸手，甩出一個儲物袋。


  「裡面有通陰符，新來的，每人一枚，日落之前，帶著石料歸來。」


  說完，他便直接轉身，回到了塔樓之中，卻是連多餘的一個字，都不想對眾人說。


  「呸，什麼態度！」獨孤勝冷哼著說道。


  他對於蓬萊很不滿，這個胡長老，當然也在他的不滿範圍之內。


  「對於一群死人，你指望胡長老會對你有什麼好臉色？」王松走了出來，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興奮的潮紅。


  「今日，身體殘缺的我，大概率會死，可是這沒有什麼，總有這麼一天的！」


  「我很高興，高興的是，今天死的人不會是我一個，還有你們，與我陪葬！」


  王松癲狂大笑，像是個神經質。


  「你胡說些什麼？誰會給你陪葬！」新人們神經本來就綳得很緊，聞言卻是大怒。


  尤其是大鬍子，直接上前，掐住了王松的脖子。


  「你怕了！」


  王松根本不懼，他的心中早已絕望，所以目光顯得很是瘋狂。


  「你也知道自己是死路一條，所以你怕了，你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宣洩自己的恐懼嗎？可是你越這樣，越是說明你心虛！」


  不知為何，大鬍子本來一腔怒火，在聽到這一席話后，卻是冰冷散去，他咬咬牙，將王松丟在一旁。


  「你憑什麼斷言我們都會死？」


  「按照慣例，新人第一次外出，死亡率在六成以上！」王松倒在地上，用一條腿吃力的站起，冷冷說道：「你以為你們會是例外嗎？這就是命運，認命吧！」


  「命運都是自己的，而不是別人給予的，我命由我不由天，為什麼要認命？」張恆看著他，眼神有些憐憫。


  或許他眼中的憐憫，刺痛了這個傢伙，他神色頓時變得陰沉了起來。


  「從被蓬萊抓到這裡的第一刻起，所有人的命運就已經註定了！」


  「命運不會註定，隨時都有可能改變。」張恆搖頭。


  「改變命運？就憑你們？」王松冷笑連連，說道：「新人難道都如此天真嗎？」


  「不如我們打個賭如何？」


  張恆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打什麼賭？」


  王松一怔，問道。


  「很簡單，既然你是一個認命的人，你這麼悲觀，這麼迫切的想要看到大家和你一樣，共赴黃泉……那麼，我就賭另一個可能！」張恆淡淡說道：「今日，誰都不會死，不管是新人，還是老人！」


  什麼？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了。


  「這個人怕不是瘋了？」


  「痴人說夢，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一個人都不會死，他怕不是活在童話里！」


  眾人哈哈大笑，看著張恆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個傻子。


  「你莫非是個白痴嗎？」王松嘴角抽搐，難以相信自己聽到的。


  「這是賭注。」張恆一揮手，出現了數百個玉瓶，他看著驚呆的眾人，說道：「丹藥，對於你們來說，都是奢侈品，想必你們的丹藥，早就已經消耗乾淨了，不如這樣，你們和我打賭，若是我輸了，這些丹藥你們拿去分了，如何？」


  眾人面面相覷，幾乎沒有任何人猶豫，便立即說道。


  「可以！」


  「這種好事為什麼不答應！」


  「這丹藥我要了！」


  獨孤勝摳了摳鼻孔，故意往王松身上彈了彈，在後者難看的臉色之下，說道。


  「你們也不問問，如果自己輸了，會怎麼樣嗎？」


  走出來一個魁梧的男子，他的修為足有金丹後期，目光深邃，氣勢沉穩，顯然是眾人的頭領，他立即說道。


  「這個賭博，我們不可能輸，如果真的有奇迹發生，無論你們讓我們做什麼，我們也會答應！」


  張恆看向王松。


  「是這樣嗎？」


  王松瞥了眼魁梧男子，似乎有些忌憚，直覺告訴他事情不太對勁，可是他卻想不明白為什麼。


  難道真不會死人？

  這怎麼可能？


  真當異鬼都是擺設嗎？

  他點了點頭，說道。


  「烏老大的意思，就代表我們的意思。」


  烏老大？


  張恆掃了魁梧男子一眼，記住了他，說道。


  「好，出發吧。」


  經過了這一番插曲，新人也好，老人也罷，心中的恐懼，忽然間消散了許多。


  大多數人神色都是古怪，他們不明白，張恆為何會有這麼強烈的自信？

  而那王松，卻是左思右想，都找不到破綻，可偏偏，心中卻有一種揮之不去的預感。


  他有些煩躁，怒視著二人，說道。


  「你們這麼有自信，有本事就不要帶通陰符？」


  不帶通陰符？

  烏老大止步，回過頭看向二人。


  這是一個非常苛刻的條件，不帶通陰符，簡直是在說笑，一出門，只怕是就要被異鬼給吞了。


  但張恆和獨孤勝卻是淡然，說道。


  「可以。」


  他們本來就沒有打算帶。


  二人抱著雙臂，直接走出。


  眾人望著他們的背影，越來越看不懂了。


  「這兩個傢伙到底在想些什麼？」


  王松都懵了。


  「等到晚上，一切自然揭曉……走吧！」


  烏老大深吸一口氣，走了出去。


  沒有人發覺，今天的自己，相比於往日的絕望和視死如歸，卻多了一絲的希望和期待。


  這種希望，是張恆所給予的。


  他付出這麼大代價，許下這種荒謬的賭注，定然有所依仗。


  雖然人們想不到，有什麼依仗，能讓眾人在異鬼的手下活命，但是至少，他們相比於往日，多了點期待。


  一時之間，不少人倒是希望自己輸了賭局才好。


  這樣，至少自己還能活著。


  懷揣著這樣的心情，眾人踏上了道路。


  有經驗的老人，一開始就加快了速度，按照自己記憶中的路線，高速前進。


  絕對不能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

  這是多少人用生命換來的寶貴經驗。


  也正因為他們經驗豐富，他們很快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這些異鬼，似乎不攻擊我們……」


  有人半路撞到異鬼，亡魂皆冒，幾乎絕望，但是卻發現，異鬼就像是沒有看到他一般，竟然從他身邊，飄然而過。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變化？」


  烏老大一臉的茫然，在他的幾十米處，有一群異鬼盤踞。


  他不慎闖了進來，本是必死無疑。


  但是那群異鬼，卻把他當空氣，完全沒有搭理他的意思。


  「這些異鬼，難道也瘋了嗎……」


  已經殘廢的王松，拖著病體，本是帶著視死如歸的心情出發，可是一路見聞，卻讓他的世界觀，被打破。


  ……


  且不談被震撼的不輕的眾人，如今的張恆和獨孤勝，自由的穿梭在異鬼的老巢之中。


  他們竟然橫穿了這一片死亡禁區，從另一個方向走出。


  「真不敢相信，這些異鬼就這麼老實聽話了！」獨孤勝也覺得神奇。


  「是我們的運氣，也是蓬萊的不幸！」張恆說道。


  他的目光，看向前方。


  山清水秀，鳥語花香，一條青石小徑，通往不可知之地。


  「墨離和朵朵在哪裡？」


  誰也不會想到，兩個包藏禍心的傢伙，居然能橫穿死亡禁區，從一個毫無防備的位置，直接進入蓬萊的腹地。


  「找到墨離，商定計劃，尋找秘庫方位，準備動手！」


  張恆和獨孤勝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眸子里的火花。


  這一路的窩囊氣，也是時候發泄發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