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等的就是她
薛蘭兮話一落,立刻有人婆子上前,“啪啪啪”地重重打著。
十下很快結束,牛婆子整個人在地上縮成一團,不敢再出聲。
折枝和碧心很快回來,“回三小姐,婆子們衣服都穿好了,實在穿不了的,奴婢也給蓋了被子。”
“哦?還有連衣服都傳不了的,是哪個啊?病得如此重?”
碧心上前道:“是秦婆子。”
“陳大夫,那就麻煩你去看看了,看這些人,到底是生了什麽病?”薛蘭兮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地整理著衣袖。
“是。”陳大夫躬身回答。
“李管家,你也跟著去看看,不然真有婆子撒潑,我擔心陳大夫應對不了。”薛蘭兮看著李管家。
李管家這會兒心底也是在暗罵,這群作妖的老婆子,真是好日子過夠了。
“是。三小姐放心,小的知道怎麽做。”
很快,屋內傳來哭泣唾罵之聲。
半柱香的時間,李管家已經陪著陳大夫將所有婆子的脈把了一遍。
陳大夫出來,對著薛蘭兮行禮道:“三小姐,這些人……並未生病。”
薛蘭兮勾了勾唇,冷笑了一聲,“辛苦陳大夫了,請你幫眼前這個娘子也把把脈吧!”
牛婆子的嘴巴動了動,立時要撲到薛蘭兮腳下。
碧心早有準備,一腳將她踹開。
“你要做什麽?”
“奴婢知道錯了!奴婢沒病!是秦婆子!是她給了奴婢銀子,讓奴婢裝病啊!請三小姐開恩啊!饒了奴婢這一次吧!”
“去!把人都給我拖出來!”薛蘭兮冷聲道,“請家法!”
很快,就有身高體壯的婆子進屋將裏麵裝病的人都拖了出來。
大部分人內心已經怯了,主動跟著婆子們走出來,跪在薛蘭兮麵前。
隻有秦婆子,膽大包天,硬是不肯穿衣裳,讓婆子們裹了被子,抬了出來。
李明的臉色已經變了,他管理薛府中的仆役們這麽多年,從來沒有如此丟過臉!這個秦婆子,她是瘋了嗎?
“殺人啦!殺人啦!三小姐要打殺奴婢啦!”秦婆子整個人被被子裹起來,像一顆蟬蛹一樣。
碧心氣極了,伸手一指,“你們是死的?還不堵上她的嘴!”
“讓她喊,我今日倒要看看,她這是要喊了誰來救她!”薛蘭兮雖是輕聲細語,但是那凜冽之意,卻讓聽者如墜冰窟。
碧心默默地退了回去。
李明作為管家,怎能看著場麵如此混亂。
他在薛蘭兮身側躬身道:“還請三小姐示下。”
薛蘭兮坐在椅中,慢慢順著自己的指甲,“仆婦聚眾裝病不上工,采買以次充好,在大夫麵前不說實話,在主子麵前撒潑裝傻……是個什麽罪名,改如何處置?李管家還需要我教你?”
“不敢,不敢!那奴才就按規矩辦了。”
“嗯。”
李明剛要開口處置,卻被薛蘭兮打斷。
“去,先把所有不當值的丫頭、婆子小廝們叫過來,也讓他們開開眼,長長教訓。”
“是,小的這就去。”
李明的動作很快,陸陸續續,就有各個掌事帶著自己手底下的仆役們來此。
院子中,立刻被站了個滿滿當當。
“地方太小,挪出去吧!”薛蘭兮輕輕站了起來。
碧心立刻上前整理好她那件藍色滾著兔毛的披風,折枝便同小桃去搬椅子,炭盆自然也有人取了出去。
大廚房裝病的婆子們全部跪在她麵前,隻有一個人是躺著的,就是不肯穿衣服的秦婆子了。
如今,秦婆子看著烏泱泱的仆役們,她的心不自覺地開始顫抖,冷汗滲出她的額頭。
“陳大夫再當著大家的麵說一遍吧!”薛蘭兮接過小桃在炭盆上燙好的茶,低頭慢慢品著,那氤氳的熱氣,遮住了她喜怒莫辨的眼神。
陳大夫自然知道如今大房接任管家一職,他心中明白,這是三小姐要立威。不過,無論誰當家,他隻需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他躬身道:“小的已經為所有生病的婆子們把過脈,她們的脈搏具是不浮不沉,和緩有力。也就是說……並無病痛。”
婆子們都已經嚇得兩股顫顫,全部跪地求饒。
她們知道三小姐重規矩,當日被杖責送官的李娘子,頓時浮現在她們眼前。
如今,她們深恨信了秦婆子的話,使得如今被拿捏在三小姐手中。
“說說吧!你們是怎麽回事?”薛蘭兮用茶蓋,輕輕撥弄這茶上的熱氣。
牛婆子立刻想要爬到薛蘭兮腳下,卻被碧心的冷哼聲打斷,“不許亂動,就在那裏回稟。”
“是她!”牛婆子伸手指著被綁起來的秦婆子,“是她遊說奴婢們的,說隻要今兒我們裝病,就給奴婢們銀子。”
“哦?給了多少?”
牛婆子縮著脖子,恨不得整個人縮小得可以被三小姐忽略,“之前,已經每人給了二兩銀子,說是過了今日,再給二兩。”
“原來,你們的臉麵就指四兩銀子!真是讓我大開眼界!”薛蘭兮細細地品了一口茶,“采買……是誰做的?”
“這……”牛婆子的眼神開始遊移起來。
碧心走上去,伸手就是一個耳光,“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是吧!”
“不,不!大廚房的采買,一向是大家統計了食材和數目,有掌事娘子來做。但是,如今大廚房,之前的杜娘子被送走,後來的李娘子也被送官……然後,因為遲遲沒有新的認命,奴才們便按資排輩,如今,都是秦婆子說了算。”
“你的意思,是秦婆子出去買的?”薛蘭兮將茶盞放到一邊,終於抬頭看了牛婆子一眼。
“不!”牛婆子麵色一沉,內心已經下了決定。她隻是貪墨了一些銀子,就算三小姐要處理,法不責眾,她若是實言相告,也許三小姐就會從輕發落。
想到這裏,牛婆子抬起頭青腫的臉,薛蘭兮有些厭惡地別開了眼。
“並不是。之前大廚房們統計了要采買的東西,但是,並未見秦婆子出去買,奴婢當時還在心中嘀咕,這遲遲不買,是忘記了,還是如何?然後,昨兒夜裏,奴婢起夜,就看見陳嬤嬤送來了幾筐東西……”
“陳嬤嬤,是哪個啊?”薛蘭兮直了直背,眼神帶著笑意,就是她!
“你胡說!你個狗娘養的!竟然出賣老娘!”躺在地上的秦婆子眼見牛婆子禿嚕著要都說出來,立時開始謾罵,“你個老雜毛!你夜裏不睡覺,竟然跟著老娘!”
薛蘭兮眼簾一抬,“教教她規矩。”
碧心立刻上前。
秦婆子身後的嬤嬤們一看,立刻拉起她背上的繩子,把她的臉,抬了起來。
碧心剛要打,薛蘭兮便開口了,“不是請家法了!東西呢!今日要教訓的人多了,你親自上手,手還要不要了?”
“是,謝小姐提醒。”
碧心走過去,從拿著家法的仆役那邊取了竹板,然後慢慢走到秦婆子身前。她手腕動了動,然後請聽竹板打到臉上的“啪啪”之聲。
所有圍觀的下人,具是身體一抖。
薛蘭兮聽著那邊掌嘴的聲音,再次問道:“陳嬤嬤,是哪一個?自己站出來!”
這時,李明躬身道:“廚房,並無陳嬤嬤。”
“哦?”薛蘭兮看向李明。
這時,牛婆子一咬牙,反正都說了!不若說到底,拚了。她急急開口:“是……是三夫人身邊的陳嬤嬤。”
這邊的動靜這麽大,估計除了在祠堂祭祖的老太爺和兒孫們不知道了。
薛蘭兮一發難,就有人去了上房,很快,丫頭便領著陳嬤嬤來了。
陳嬤嬤剛接近,就看到裏三層外三層的人,這是……
“見過三小姐,給三小姐請安。”
薛蘭兮就那樣平靜地看著她,遲遲不開口說話。
陳嬤嬤就保持著那個福身的動作不敢起身,其實,她是想起來的。隻是,不知道為什麽,麵對這樣麵沉如水的三小姐……她沒敢動。
一直到她的額頭開始冒出汗珠,身體有些打擺子,薛蘭兮才開口。
“說說,這廚房采買以次充好的事吧!”
陳嬤嬤一愣,這不可能!秦婆子絕對不會出賣她的!
她敢這樣肯定,是因為秦婆子的兒子在外麵賭坊欠了錢,要被人剁手跺腳。是三夫人給了秦婆子銀子,因此,這秦婆子絕對不敢出賣她!否則,他們去收了銀子,秦婆子的兒子定然要被賭坊砍死。
她眼神一掃,才注意到被打的滿臉是血的秦婆子。
“陳嬤嬤,三小姐問你話,你一直盯著秦婆子做什麽?”碧心開口問。
“奴婢……奴婢不明白三小姐的意思。奴婢是西安苑的奴才,自然都是在西安苑中,如今,是大夫人掌家,奴婢怎麽會知道大廚房采買的事情?”
“你不知道?”薛蘭兮輕聲開口。
“奴婢日日隨侍在三夫人身側,從未去過大廚房。大廚房的事情,奴婢當然不清楚。”陳嬤嬤低頭掩住目光中的虛意。
“日日隨侍在三嬸身邊,從未離開過三嬸一步?你是已經變作三嬸的影子了?”薛蘭兮冷笑一聲。
陳嬤嬤一驚,頭埋得越發的低,“奴婢的意思是,奴婢隻跟隨三夫人左右,如今三夫人已經不去大廚房理事,自然奴婢近日也就沒有去過大廚房了。”
“是嗎?可是,卻有人在大廚房見到你不止一次呢!你們說說吧!有誰在大廚房見過陳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