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沈清念獻策
朝堂之上,誰不知道沈家被降爵?所以,沈清念的周身並沒有什麽顯貴之人,零零散散的隻有幾個以攀附出名的大臣之女。所以,沈清念倒也不顯得落魄,反而依舊雲淡風輕,好像她還是尊貴的誠國公小姐似的。
這邊閑聊了沒多久,那邊就有太監通傳,說皇上和太後到了。
“太後萬安,皇上萬安。”所有人連忙跪下行禮,迎接主位之人的到來。因為七夕節是年輕人之間玩樂的日子,蕭康帝也不想太過拘謹,隨意的抬了抬手讓眾人平身。
“都起來吧,今兒個過節,不必那麽拘束。”
“多謝陛下。”眾人應和一聲,從地上爬了起來,依次落座之後,也稍稍隨意了一些。
雖說現在水患橫生,但是今兒個過節,總得鬆口氣才好。
尤其是,看今天蕭康帝的氣色很好,步履穩健,想必是心情不錯。
今兒個蕭康帝麵色紅潤,步伐輕快也是有原因的,陪著他來這禦花園的除了太後之外,還有琦妃。自從那日去過幽蘭苑之後,蕭康帝再也沒離開過幽蘭苑,好像忽然之間琦妃就盛寵了,連獨寵這麽多年的沈貴妃都比不上。
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蕭康帝身旁的琦妃,卻都有眼力勁兒的沒提這回事。有些相熟的,也是遠遠的看了一眼,在心裏感慨,都這麽多年了,這個女人一點都沒變,也難怪蕭康帝能複寵於她。
坐定之後,宮裏的樂師跟舞姬們開始工作,不一會兒就有絲竹之聲傳來,薛蘭兮四顧了一下,發現所有人似乎對這些舞姬的表演都興致缺缺。
等到這些舞姬下去,就會輪到各家適齡的大家閨秀們出來展示才藝,這才是他們關注的東西。
不過今天的表演沒有薛蘭兮什麽事兒,她可是已經許了人家的。
“靖王殿下一直在看你。”薛清宴也來了,悄悄跟薛蘭兮說道。
“也許他在看你。”薛蘭兮瞟了一眼那邊,看到賀仲麟確實在看他們這個方向,就連琦妃娘娘都注意到了。
不過,這事兒她可不想認,所以果斷甩了黑鍋給薛清宴。
薛清宴夾了一筷子桌上的桂花糖藕,歎氣道,“我臉上又沒花,誰會看我。”
“誰說你臉上沒花?你可是皇上欽點的探花。”薛蘭兮忍不住偷笑。
方才的時候,不少大家閨秀都偷眼往這邊看,甚至有膽大的正大光明的跑到薛蘭兮跟前打聽薛清宴的喜好。
不過,這些大家閨秀們隻怕要落空了。
先前的時候,薛清宴跟薛蘭兮打賭輸了,商量好了要娶媳婦的,結果薛清宴百般不從,連陸氏都沒辦法,最後隻好由他去了。
“……”薛清宴不想跟自己妹妹說話了,有點生氣。
這邊說話間,就已經開始了諸位大家閨秀們的才藝表演。頭一個是皇上的獨女,文襄公主。文襄公主的母妃死得早,一直養在太後跟前,被太後教的是溫柔善良,素日裏很少出門,薛蘭兮多次到太後的壽康宮也沒見過她。
不過,文襄公主繼承了蕭康帝和她母妃的樣貌,出落得那是一個亭亭玉立,猶如天人之姿。
她一出現,就驚豔了所有人的神思,一支青笛又將所有人給拉回了晚宴之上。
等到文襄公主表演完了之後,不少王公子弟都激動的臉色發紅,想要上前攀談,但是有礙於蕭康帝還在場,所以誰都不敢造次,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文襄公主回到太後身邊。
滿場之中,薛蘭兮大概看了一下,似乎隻有五個人沒有看文襄公主。
三個哥哥,剩下兩個一個是薛清宴,另一個則是宋行漠。靖王,容王,還有豫王對文襄公主的表演沒有什麽特別大的興趣不奇怪,畢竟是親兄妹,就算是有男女大防也能早晚見麵。薛清宴似乎已經有了斬斷塵思,出家當和尚的覺悟,不看文襄公主也不奇怪。
這個宋行漠從一開始就對整個表演都沒興趣,隻專注於研究麵前的那些吃食,這便有些奇怪了。
皇上的女兒都不想要,那想要什麽樣的?
因了在台下看戲,所以薛蘭兮能看到更多的事情。看到眼含吹水姑娘表錯了情,看到興致勃勃的少年郎付錯了意,也看到郎情妾意的小兒女眉目傳情,氣的自家長輩鼻子都歪了。
漸漸的,表演到了尾聲,薛蘭兮還沒看到沈清念上場,於是愈發的好奇,沈清念將用什麽樣的手段去贏的皇上的龍心,能放下對沈家的警惕。
等到終於到了沈清念上台,她一沒有抱樂器,二沒有換衣服,就穿著來的時候那一身上台,對著蕭康帝盈盈行了一禮,歉然道,“陛下贖罪,清念近日侍疾在宮中,並沒有時間準備才藝。”
“既然如此,侍疾也辛苦,不如先下去休息吧。”蕭康帝對此沒有評論什麽,隻從琦妃身上挪開眼睛,稍稍看了一眼就擺手說道。
“皇上恕罪,臣女還有話說。臣女雖然沒有準備才藝,但是這些日子也是有所收獲的。皇上近日憂心水患之事,臣女在家中之時聽父親講過地理山川的日誌,又曾在羲和宮中見過一個沙盤,所以鬥膽想獻一治理水患的計策。”沈清念連忙下拜,搶白道。
她的話音一落,所有人都皺起了眉頭。獻計治水,可不是小事。若是說錯了,貽笑大方,她一個從未出過京城的小姑娘,是如何知道治水良計的?
如此大的口氣,把工部的那些個師傅們往哪裏放!
“皇上,臣女若是說的不好,您當一個笑話聽了就行,算是臣女逗了在座各位一個樂子好了。”沈清念好像胸有成竹,支起身子,笑容滿麵的請求道。
蕭康帝也是有兒女的人,年紀大了,總歸還是會心軟一些。碰到跟自己女兒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如此請求一個並不過分的要求,他怎麽舍得拒絕。更何況,他確實是被水患之事困擾許久,若是真的有什麽良策,也是好的。
沈家的女兒,說的可是沈家的話。
“好,你且說說看。”蕭康帝坐直了身子,看著沈清念說道。
“水患會產生是因為河流中的水太多了,淹沒了堤壩,以及岸邊的田地,所以才會有水患一事。可是,我大順地域廣闊,卻不能一概而論。黃河起源於北方,水勢洶湧,情勢險峻,所以去黃河治水的人,十個有九個都回不來。臣女看過沙盤圖,黃河上遊河岸兩邊擴散二百裏的地方就是一片幹旱地帶。每年到了這個季節,都要上報旱情。與其說,旱的旱死,澇的澇死,為何不在上遊開渠,將給下遊帶來無盡災情的黃河水引到這種地方去?”
“這女娃娃可真是閨房裏讀書多了,姑娘你可知黃河周圍有多少條支流匯集到其中麽?”
“大人,臣女不知道,但是臣女覺得,便是開一條出來,將水分流出去一部分,下遊發生水患的可能性就小了一分。”沈清念說的不是毫無道理,隻是耗費的人力物力巨大,不是一兩句話能說得清楚的。
“你說的這些個法子,我們未嚐不知道?隻是你可知道,水往低處流的道理?黃河河道乃是四周地勢最低窪之處,要如何才能將水引向高處?”方才說話的工部侍郎又將難題丟給了沈清念。
“大人是北方人吧,不知道有個東西,叫做水車麽?”
江南地區水車遍布,為的是取水方便,可是眾人似乎都忘記了,水車似乎能將水運送到高處。
“更何況,地勢若是低了能填坑造田,高了為何不能鑿井引水?”
沈清念麵露疑惑,說的卻讓人無法反駁。
確實沒錯,都是人為的,為何有的可以,有的不可以呢?
百官恍然大悟,接著沈清念又說了一些關於江淮一帶雨水豐沛之地該如何去引水屯塘,將不少工部的侍郎都說的心服口服的。
原來,她的殺手鐧在這裏。
薛蘭兮端起前麵的茶杯喝了一口,掩蓋嘴角的笑意。
什麽詩詞歌賦,在皇上眼裏都是繡花枕頭,真正正兒八經的東西,還是這些有助於國計民生的嘴皮子。所以,沈清念的這一招,可謂是投其所好的恰到好處。
隻是,沈清念畢竟是一個足不出戶的閨閣小姐,隻憑著一個沙盤,基本書以及誠國公口述,她就能知道這麽多麽?
如此,誰會相信。
不過,她說的言之鑿鑿,好像確實可行的樣子,實在是讓人可以信服。
“沈家小姐將這些寫下來,交予工部和朕手中一份,待後麵研究之後,發現確實可行,再進行封賞吧。”等到爭論完畢,蕭康帝才是真正的喜笑顏開。雖說他沒有現在給沈清念封賞,也八九不離十了。
沈清念聽了蕭康帝的話,連忙跪下行禮,“臣女多謝皇上抬愛,見識粗陋,在各位大人跟前獻醜了。”
“有膽子說話,就挺不錯的。”蕭康帝笑眯眯的誇了沈清念一句,接著就發現自己兒子容王看沈清念的眼神不太一樣,頓時明白了什麽。
“好了,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