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畫像
“你往日也不好總回娘家,如今趁著你兄長喪事,不如在娘家多住幾日吧。”沒了兒子,就剩了這麽一個女兒,陸氏總歸還是惦記著的。
薛蘭兮也有此意,點了頭,讓丫鬟去給季君珩通報一下。
誰知,季君珩根本沒走,聽了丫鬟的話後沒說什麽就那麽在廊下等著。等薛蘭兮看著陸氏睡去從屋裏出來,看到季君珩在廊下站著,她淺淺笑了笑,走了過去跟他站在一起。
“走吧。”季君珩伸出手,薛蘭兮將自己的手放進去,兩人又並肩朝著瓏甄閣的方向走去。
兩人沒走幾步,薛蘭兮突然又想起了什麽,停下了腳步,若有所思的說道:“我想去哥哥書房看看。”
季君珩沒有說話,隻是拉著她的手,兩個人一同去了薛清晏院子裏的書房。
一進院門,薛蘭兮隻感覺自己眼眶又有些濕潤了起來,心中不舍翻湧,趕快扶住了一旁的台子,這才將悲傷壓了下去。
院子裏零零落落的站著幾個丫鬟,正在收拾院裏的雜物。
薛清宴雖然下葬了,但是這幾日來往人員太多,院子裏也堆了不少東西,所以丫鬟婆子還有小廝們都早早的起來收拾東西了。
薛蘭兮看著那些丫鬟們如往日一樣的忙碌,心頭顫了顫,忍不住歎氣。薛清晏去了,院子裏的這個丫鬟也不能一輩子守在這裏,陸氏也是猶豫了許久,這才吩咐下來,讓丫鬟收拾好了院子,就直接鎖了院門,往後這裏便暫且不住人了。
瞧見薛蘭兮與季君珩走進來,原本站在走廊下的一個丫鬟連忙迎了上來,臉上瞧著有些憔悴,人也無精打采的。
這是薛清宴身邊伺候的丫鬟,往日裏薛蘭兮見她總是落落大方,精神爽利的,不過幾日,便憔悴了好多。
薛蘭兮長歎了口氣,開口問道:“如今哥哥走了,你伺候了哥哥這麽多年,往後可有什麽打算?”
那丫鬟原本是薛清晏身邊的大丫鬟,與薛清晏是一同長起來的,主仆情深,剛聽見薛清晏去了的消失時,一時有些受不住,也暈死了過去。
擦了擦臉上的淚痕,那丫鬟勉強露出了個微笑,開口說道:“小姐不必擔憂我,主子去世前,我便已經定下了親事,就是咱們府裏前院的管事劉蘋,他娘如今也在府中,往後我也不算沒依沒靠的。”
薛蘭兮點了點頭,又從手上將自己帶的玉鐲摘了下來,放進了她的手中。
“哥哥走了,你十有八九要到母親的院裏去,隻是可惜,如今哥哥去的突然,你的婚事也不能紅紅火火的大辦,這個鐲子全當做我的心意了。”
那丫鬟還想要推脫,薛蘭兮卻直接將鐲子套到了她的手上。
她沒辦法隻好收下,隻是終於忍不住痛哭了起來,“小姐放心,往後奴婢自會好好伺候夫人的。”
薛蘭兮見她這樣悲切,還是忍不住與她多說了幾句。
眼看著天色大亮,薛蘭兮這才讓她自己去忙自己的事情,她和季君珩兩人一同進了薛清晏的書房。
如今也不知是不是陸氏的吩咐,薛清宴的院子裏隻有書房這一處地方,還保留著原來的樣子,桌上的書冊還是薛清晏在宋行漠下聘那日給他照出來的,隻是這樣的場景瞧得讓人更為心酸了起來。
薛蘭兮慢慢坐在往常哥哥常坐的位置上,思緒也有些恍惚起來。
她還記得薛清晏帶自己放花燈時的模樣,還有曾經滿院子的煙花,薛清晏曾經許諾過她,“往後年年都會如此,”可是如今說出這些許諾的人卻已經不在了……
看出薛蘭兮的低落,季君珩沒有過去打擾,隻是自己默默的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薛蘭兮的一舉一動。
從桌子上拿起一本書來,薛蘭兮稍微翻看了一下,前麵還有薛清晏勾畫的痕跡。
歎了口氣,剛要將書放下的時候,薛蘭兮卻感覺自己手上有些濕潤的感覺。
張開手來看了看,薛蘭兮這才發現手上不知怎麽回事,竟然有許多的墨汁。
隨意翻看了一下桌上的書冊,她這才發現,沾上墨汁的還不止她手中的這一本,放在硯台附近的書冊,幾乎都沾上了墨汁。
臉色有些發冷的仔細打量了一下書房,薛蘭兮心中越發感覺不對勁了起來,這裏好像有人來過。
雖然不是親兄妹,她也還是了解薛清晏的,他那樣愛書如命的一個人,是絕對不會在打翻硯台之後,還將書冊放在墨汁上。
甚至最底下的那一本書,已經已經有一大半被墨汁浸濕,字跡模糊不清。
推門走出書房,薛蘭兮讓院裏的大丫鬟將所有的下人都叫到了書房門口。
這裏原本還有些婆子,可剛剛已經得了命令離開了。這倒也不打緊,薛清晏從來不許那些粗實婆子進書房,所以不會是那些婆子們幹的。
薛蘭兮直接將手中被墨汁弄的一塌糊塗的書扔到了眾人眼前,然後抱著胳膊看著他們一個個的臉色。
無需薛蘭兮多說,院子裏所有的下人看到了那一團團墨跡之後,一瞬間都變了臉色。
在這院裏這麽久,眾人也十分清楚薛清晏最寶貝的就是如今這些書冊。
如今這些書被糟蹋了這幅模樣,又怎能讓人不生氣。便是薛清宴已經沒了,這些人卻也還保留著原來的心情。
不用薛蘭兮發話,守著書房的大丫鬟板著臉,直接將看顧書房的兩個丫頭叫了出來,指著地上的書厲聲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兩個丫頭都大呼冤枉,薛蘭兮卻還是瞧出,那個稍小一些的丫鬟,神色明顯有些慌張,甚至不敢抬頭直視她的目光。
心中有了個大概,薛蘭兮坐在剛剛搬出來的椅子上,淡淡的掃了那丫頭一眼,開口說道:“既然這兩個書房的丫鬟都覺得冤枉,今日不如就一齊罰了。哥哥在的時候對你們不薄,如今哥哥屍骨未寒,你們就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挨的不虧。”
兩人一聽這話都有些慌了,薛蘭兮這幾日的行徑委實凶殘,兩個小丫頭自然是知道薛蘭兮不僅僅是打罵他們這麽簡單。打罵都還是小事兒,若是被發賣,賣到了見不得人的地方她們以後可怎麽活。
那個原本就心虛的丫鬟,如今更是嚇的差點沒有直接趴到地上,渾身都止不住的顫抖著,不一會兒的功夫,已經滿頭大汗。
瞧見她如此反應,薛蘭兮這才又開口道:“怎麽,我管不了你們不成?”
那大丫鬟一瞧見薛蘭兮的眼神,便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站出來絲毫不客氣的說道:“這事是誰犯下的,也好早早承認了,省的往後若是被扒出來了,這府裏便也就不用待下去了!”
話音剛落,便有啜泣的聲音傳了出來,看顧書房的那個小丫頭,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懼,低聲哭了起來。
薛蘭兮淡淡看了她一眼,開口說道:“如今可有話說了?”
那丫頭跪倒在地上,不住的磕著頭,開口求饒道:“奴婢真的知錯了,小姐您大人大量,就饒了奴婢這一回吧!”
書房裏另一個丫鬟有些不可思議的看了過來,開口問道:“你是瘋了不成,沒事去少爺的書房做什麽?”
原先薛蘭兮倒是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如今聽人突然說起,便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那犯錯的丫鬟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能說出話來,隻默默地掉著眼淚。
薛蘭兮看的實在心煩,一旁的季君珩卻突然開口說道:“偷了府裏的東西?書房也沒什麽好東西能讓你變賣才對。你若是不說,我可是認識好些個牙婆子。”
那丫鬟被季君珩的話嚇到,如今再也顧不得隱瞞什麽,連忙開口道:“求侯爺不要將我賣出去,我說、我什麽都說。”
“奴婢沒能看顧好書房,都是奴婢的過錯,隻是桌上的墨汁並不是奴婢弄的。”
薛蘭兮也覺得不是這丫頭,都是往日做慣的事情,怎麽會突然這麽粗心?而且,墨汁不是別的東西,很容易幹。這些丫頭不識字,磨墨做什麽?
季君珩也明白幾分,擺了擺手,讓滿院子的閑雜人等都退了下去,這才示意那丫鬟繼續說。
“那日我正收拾書房,卻瞧見二少爺薛清虞偷偷摸摸的走了進來,我原本想要攔他,卻被直接推到了一邊去,我一時害怕,便沒有再阻攔,二少爺再書房待了許久,這才離開,我再進去收拾的時候,房裏很亂,我又擔心被人發現,趕快匆匆忙忙的收拾了一下,這才沒有發現桌上的墨汁。”小丫頭一邊哭,一邊擼了自己的袖子上來。
“不是奴婢要隱瞞,而是二小姐說了,要是我多嘴,就打死我。三小姐看,這就是那日二小姐給奴婢打的。”
薛蘭兮聽完,臉色陰沉的厲害,她的確沒有想到,三房還能摸到薛清宴的書房裏來。
讓人先將這丫鬟壓了下去,薛蘭兮重新走進屋裏,想要瞧瞧是否還少了什麽,還有,她想要知道,薛清虞到底想找什麽。
仔細翻看了一下,一時間也瞧不出還有什麽丟失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