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都是一家
“祖母說的也正是這個理兒!”
見薛蘭兮出人意料的沒和自己唱反調,李氏反而覺得驚奇。
薛蘭兮繞著步子來到李氏跟前,挑眉問:“隻是不知祖母想要將三房的哪一個孩子過繼到大房來呢?是從外室抱來的那一個還是嫂子肚子裏出來的那一個?”
李氏便知薛蘭兮不是個好相與的,果然她這一問便問到了點兒上。
“眼下清晏剛走,我想這便讓外室的那孩子先過繼了來,如此待到三七五七替清晏守了孝,便也名正言順了不是?”李氏說的是言辭懇切,薛蘭兮卻更覺得厭惡的緊。
說什麽守孝,還不是為了在眾人麵前露個臉,將這事徹徹底底的定下來罷了。更何況這外室抱來的孩子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順的,說白了也就是個私生的,若是果真將這孩子過繼給了薛清晏,這才是醜事一樁。
“祖母倒是思慮得當,考慮周全,隻是我私心想著兄長已然發喪,眼下也沒什麽要緊的事兒,不如就就嫂子肚子裏出來的那個就挺好。寶兒好歹是個男丁,莞兒是個女兒將來總要出嫁的。”
李氏聞言驟然間臉色一變,她當即板著臉道:“怎麽?我好心來將自己的曾孫過繼給你們大房,你們卻嫌棄他是也不是?”
薛蘭兮起身為陸氏掖了掖被角,看也不看李氏,隻漫不經心的說:“祖母這話可就是冤枉孫女兒了!您說的對,無論是外生的孩子還是嫂子肚子裏的孩子都是咱們薛家的血脈,您這般大度肯過繼給我們大房,我們自然是要歡天喜地的迎來的。既如此,我這兩日便擇個好日子,請上幾位德高望重的皇親和國戚見證著,將那外室的孩子正式過繼到大房。”
一聽薛蘭兮鬆了口,李氏也隨即眉開眼笑,滿臉的褶皺團在一起朗聲道:“誒呦,這便對了,如此我們才是一家人……”
李氏話還沒說完,薛蘭兮又道:“從今以後那孩子便與三房再無瓜葛,那孩子生是我大房的人,死也要是我大房的鬼,他生生世世隻能有我大哥一個父親,旁人是萬萬做不得數的。”
李氏高高上翹的嘴角一點點拉平,她僵著一張臉定定地盯著薛蘭兮問:“你這話是何意?”
薛蘭兮一聲輕笑,雜著三分不屑。她雙手置於腰腹間,端出侯夫人的架子,一步一步的走向陳氏,居高臨下道:“我這話的意思是這孩子要和我大哥定下死契,也就是和我大房訂下死契,他既然過繼了來,便再無回到三房的可能。”
李氏心尖一顫,渾身的血液好像一瞬間凝固了起來,讓她渾然動彈不得。薛蘭兮繼續一字一句的道:“也就是說……就算有朝一日這孩子得了我大哥的家產也斷然不會屬於三房!若這孩子離了我大房,便得不到一分家產。”
李氏的腦袋嗡的一聲炸了開來,這薛蘭兮分明是將她的後路堵死個幹淨,若真是按照她說的做了,她才真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李氏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拚了命的揮著手中的帕子,扯著嗓子尖叫道:“你以為我是貪圖你們大房的家產是不是?我可是誠心誠意的將自己的曾孫過繼給你們,你們不但不領情,反而作賤我的一片良苦用心!你們不仁也休怪我不義,這一家人做不成,就休怪我說兩家話!陸蘊芝,你可萬萬不要等著大理寺卿發落了才知道後悔,到時候莫說是你的寶貝女兒救不了你,就是他季候來了,你也難逃休妻之苦!”
李氏一股腦的說完便又恢複成最初得意忘形的樣子,她今日來本就做了十足的打算,若是陸氏和薛蘭兮好模好樣的答應了,她便將大理寺的狀子撤下來;若是陸氏和薛蘭兮不答應,她也會用這大理寺的狀子逼她們答應!
陸氏看在眼裏更是氣的緊,她將一雙眼睛瞪得渾圓,衝著李氏大聲嗬斥道:“你這醃臢的老潑皮!竟不要臉到這個地步!為了那幾兩文銀便是連自己的孫兒都不顧,更要將我趕出薛府,想要你們三房出來的過繼到我們大房來,我呸!也不看看你們三房是一路什麽貨色!也配過繼到我兒子的名下!”
“母親……”薛蘭兮見陸氏越說越激動,連忙撫著她的胸口替她順著氣。
陸氏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便又繼續衝著李氏開罪道:“你且去將大理寺的人引來!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天理公道自在人心!我便不信那大理寺卿還會幫著你這起子小人!”
“好!尚書夫人說的正是!本官定不會助紂為虐,與小人為伍!”
中氣十足的聲音由門口透過門內,眾人順著聲音望去,隻見來人穿著上品流雲官服,頭戴烏紗,再聯想他方才說的那一通話,不是大理寺卿又是誰?
薛蘭兮第一個反應過勁兒來,便連忙上前微微福了福身,恭敬道:“不知大理寺卿大駕光臨,委實失了禮數。”
“誒呀呀,夫人這是作何?夫人可萬萬不得如此,這當真是折煞了下官啊!”大理寺卿一邊躬下身子一邊誠惶誠恐道。
如今薛蘭兮身為一品侯夫人,超市同大理寺卿相比也要高出幾個階品,所以即便是福福身他也是萬萬不敢受的。薛蘭兮雖心知肚明,可眼見著大理寺卿是為了陸氏走這一遭便越發恭敬了起來。
“這……大人哪,你可真是來得正好!你且瞧瞧……這侯夫人仗著自己身份金貴真是沒把我這個祖母放在眼裏啊!這陸氏更是仗著有侯夫人撐腰,對老夫人動輒辱罵,這母女二人實在是要將老婆子我往死路裏逼啊!大人哪……”
李氏變臉向來是快的厲害,這一次也毫不例外,話一說完便哭天搶地的嚎了起來,便是薛清虞被人從外麵抬了回來也斷然沒見她哭成這副樣子。
大理寺卿看在眼裏更是雙眼微眯,滿是不屑,他方才在門外聽得一清二楚,分明是這李氏想要將三房的孩子塞到大房,霸占大房的家產,還用遞到大理寺的狀子相威脅。
大理寺卿並沒給李氏什麽好臉色,但念著薛老爺子的情麵仍是婉轉道:“老夫人,依本官之見這狀子您還是撤了的好!若是真將這事兒鬧得大了,隻怕最後……折損的還是您自己!”
“你這話是何意?這狀子我同十幾二十個老姐妹兒可都是連了名的,你不審不理就讓我退回來嗎?難不成朝廷養著你這大理寺卿竟是吃閑飯的嗎?!”
“老夫人,所謂食君之祿,忠君之憂,正因為本官吃著皇糧,才要對得起這頂烏紗。方才您同尚書夫人說的話本官在門外聽得一清二楚,孰是孰非本官心中也自有判斷。本官既給了老夫人您一個台階,你順坡下驢就好,又何必如此不依不饒。”
大理寺卿脊背挺得筆直,如鬆而立,實在是剛正不阿。可李氏卻因著到了嘴邊的鴨子飛了開始徹底撒潑,“你說的倒是天花亂墜!說到底還不是欺負我們三房沒人,嗬,是呀,大房不但出了個尚書還出了個侯夫人!你念著同袍之宜對不對!你怕了那季候報複是不是!我早就瞧著你們盡是些不做正事的,算是我白信了你!說什麽大理寺卿為公為民,還不是顧念著自己頭上那頂烏紗帽!”
李氏說著說著更是一口啐在了地上,麵目猙獰,難看至極。
大理寺卿素來不是個軟柿子,他早已一忍再忍,可如今李氏口不擇言,他自然也無需再忍。
隻見大理寺卿怒而揮袖道:“老夫人,自打本官接任著大理寺卿以來,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中間對得起黎民百姓。您若是對下官有何異議,大可同如今這般聯了名去當今聖上麵前狀告本官,看本官倒是怕還是不怕!”
說著,大理寺卿更是直接將老夫人狀告陸氏的狀子從袖間掏了出來,他當著李氏的麵直接將這狀子撕得粉碎。
李氏氣的渾身發抖,一雙渾濁的眼睛,在幾個人之間打量來打量去。
“你們以為我不敢是不是?你們一個兩個仗著自己能吃上那麽幾口皇糧便欺負我們這些平頭百姓是不是!好呀,你們等著,老婦人我這便去當今聖上那裏求個公道明白,我要讓你們一個兩個吃不了兜著走!”
李氏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衝出了門,陸氏連忙扯了扯薛蘭兮的手,麵上一片焦慮,她還未張口就被薛蘭兮攔了下來。
薛蘭兮拍了拍陸氏的手,示意她寬心。隨後又來到大理寺卿的麵前,柔聲和氣道:“大人,我薛家家事繁雜,實在是讓您見笑了!今日之事想必又令您徒增煩憂,實在是過意不去!”
“侯夫人言重了,本官相信天理公道自在人心,聖上也定然會秉公相辦,到時下官也會將這事原原本本說個明白。”
大理寺卿拱了拱手也不多留,薛蘭兮連忙令折枝將人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