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相見
次日一早,薛蘭兮便去請了定北王妃一道進宮。定北王妃何等聰明的人,見狀便知道是薛蘭兮要有所動作了。薛蘭兮帶著自己做好的糕點,與定北王妃約定好在宮門口見。
方才到了宮門口,薛蘭兮下車等了片刻,便看見定北王妃的馬車緩緩駛來。
定北王妃今日穿了一身利索幹淨的長裙,頭上隻用珠釵挽了個最尋常的發髻。薛蘭兮見狀便掩麵笑道:“王妃娘娘當真是個美人,怎麽裝扮都是極其好看的。”
定北王妃橫了薛蘭兮一眼,笑罵道:“你啊,就知道一味的奉承我。我都多大歲數了,哪裏能跟你們這些年輕人相比?”
兩個人攜手往太後娘娘的住處去。定北王妃見四下無人,悄聲詢問道:“我已經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此番這麽著急著想要進宮來,可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
薛蘭兮輕聲道:“是。我與侯爺已經找到其中一個很有問題的人,想要往深處查一查。但是此番不能驚動了對方,因此隻能找個法子去宮裏找人來幫忙了。”
“宮裏人?”定北王妃詫異,不由得看了一眼薛蘭兮:“莫非你在宮裏也認得……”話音未落,定北王妃便停住了,歎息一聲,道:“我知道了。原來是她。”
薛蘭兮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也不知道這麽多年了,謝貴妃過得好不好。”
定北王妃幽幽歎了口氣:“哪裏會好到什麽地方去?顏家的事情當年鬧得那麽大,謝貴妃雖然並未參與,也不知曉那事。但是也被皇上責怪怨恨了許久。沈貴妃與她素來不合,更是借機作踐打壓她。沒少做些上不得台麵的醃臢事情。這些事情也隻是我偶然回宮聽太後說起來的,若不是太後心慈,憐惜她是個可憐人,留她在身邊侍候,也不知道謝貴妃還能不能熬到現在。”
薛蘭兮聞言便有些覺得心中酸澀不已。她素來是知道的,顏家當年的事情鬧得那麽大,謝貴妃肯定不可能被輕易饒過。皇蕭康帝那麽冷血的性子,還能留著她如今,卻也是上天憐惜謝家了。
“謝貴妃現在可還好?”薛蘭兮側頭詢問道。
定北王妃見薛蘭兮有些觸景生情,便拿著帕子為她擦了擦眼角的淚花,輕聲安慰道:“丫頭,你不要哭。雖然謝貴妃受了委屈,但是這也不都已經熬過來了嗎?她若是知道還有人在,想必定然是開心的。”
薛蘭兮咬了咬嘴唇,朝著定北王妃欠了欠身。
兩人又說了些話,這才自禦花園中迂回而過,到了太後的宮中。
太後生來喜愛鮮花,早在先帝在世的時候,就在太後如今居住的宮殿當中與太後種了許多奇花異草。太後素來喜愛這些花草,愛惜無比。
宮女通報了薛蘭兮與定北王妃前來,很快臻沁嬤嬤便打簾出來,笑著朝著定北王妃與薛蘭兮施禮,道:“太後娘娘一早聽說王妃娘娘要跟夫人過來,開心得不得了,正在念叨二位呢。這就來了。”
薛蘭兮與定北王妃紛紛對臻沁嬤嬤笑了笑,臻沁嬤嬤領著二人便進了屋子。
太後正在屋子裏坐著,見二人過來了,頓時眉開眼笑,道:“來了便是了。我老婆子久居深宮,平日裏最是無聊。今兒一早便聽臻沁說起來你們要過來,我可是開心壞了。我這裏啊,可是許久都沒有這麽熱鬧過了。”
薛蘭兮聞言便笑了笑,太後招了招手,示意薛蘭兮過去。薛蘭兮略有些猶豫,太後便伸手摸了摸薛蘭兮的臉,笑著道:“薛家的丫頭,你跟君珩怎麽樣了?我好久都沒聽說你們的消息了。”
薛蘭兮親昵地伏在太後的懷裏,笑著道:“我跟侯爺都很好。勞煩太後娘娘掛念了。”
“哀家聽說你兄長的事情了。”太後悵然歎息,輕撫薛蘭兮的臉,徐徐道:“是個可憐孩子。你想必,也難受壞了吧。”
薛蘭兮聞言便有些失落,低垂眼簾道:“多謝太後娘娘關心。蘭兮倒是沒什麽大事,兄長福氣薄,出了這樣的事情,是誰也不願意見到的。逝者如斯,還是不要去想了。”
太後點了點頭,閉目輕語:“逝者如斯,活著的人,卻又能怎麽樣呢?”
薛蘭兮知曉,太後也是極其難受的。太後是顏家出身,她是顏家父親的姑姑,也是自己名義上的姑祖母。當年顏家事發,太後再三懇求皇上三思後行。但是皇上如何強硬手腕的一個人?也就是那個時候開始,太後與皇上之間有了些間隙。數十年於深宮之中的落寞,母子之間的間隙越來越深,幾乎已經到了無法化解的地步了。
太後畢竟是皇上的生母,這樣的情形何嚐是她願意看到的?
隻是皇上不可能因為顏家的事情向太後低頭,不,是向任何人低頭。而太後,也絕不會輕易放棄自己所堅持的東西。正如她在謝貴妃危難之時竭盡全力保住她一般,她不願意向皇帝退讓。
定北王妃見二人情緒都已經低迷,便笑道:“這大好的春光,怎麽母後跟薛姑娘淨說這些傷心落寞之語?薛姑娘得了我的方子,今日可是做了些好東西來給母後的。”
“罷了罷了。淨是說這些沒用的了。”太後也笑道:“是什麽好東西?也讓哀家來看看?”
薛蘭兮四下環顧,道:“今日大好的春光,怎麽倒也沒人來陪陪太後娘娘。隻有我與王妃娘娘二人未免也太過於單薄,不若請後宮的娘娘們一道出來,也好讓大家都來熱鬧熱鬧?”
太後抬眼瞧了一眼薛蘭兮,點頭笑道:“這倒也是在理。素心,去皇後宮裏問問皇後的意思。此刻,約摸著她們都去皇後宮裏晨醒了吧。”
素心應了一聲,旋即緩步走出。
薛蘭兮朝著太後眨了眨眼睛,笑道:“等會娘娘們都來了,定然是要分不到幾塊的。我先給太後娘娘嚐嚐鮮吧。”說著,她揮手示意折枝把食盒拿出來。
薛蘭兮拿了筷子給太後夾了一塊。太後見那雪白如玉的糕點,便有些好奇,嚐了一小口便點頭笑道:“味道的確不錯。牛乳味很足。也不知道薛家丫頭你是哪裏來的方子,居然如此之好?”
定北王妃見狀忙嚷嚷起來:“母後這就忘了?哪裏是薛家姑娘的方子?這分明是臣妾給她的。怎麽說,母後也該誇誇臣妾吧?”
“好好好。”太後無可奈何地笑了笑:“你也有功。”
定北王妃得意洋洋地笑著。
不過片刻,就聽見外麵一片鶯鶯燕燕之聲。遠遠瞧著外麵一片姹紫嫣紅,迎頭走來的便是時常待在太後身邊的沈貴妃。沈貴妃見了太後笑吟吟地盈盈下拜:“臣妾給太後娘娘請安。太後娘娘福壽綿長。”
緊跟其後的嬪妃都跟著一一跪下請安,這形勢一時間顯得有些怪異。
太後不悅地瞥了一眼沈貴妃,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皇後來了呢。你倒也知道搶先。”
沈貴妃本對此顯得得意洋洋,聞言便有些臉色鐵青,抬起頭來看著太後,咬著嘴唇道:“太後娘娘這話說的臣妾就有些不明白了……”
“好了好了,你起來吧。”太後顯得有些不悅。
緊跟在沈貴妃身後的,是一個宮裝婦人。她臉色平靜,絲毫沒有波瀾,衣著也相當樸素。隻是對太後福了福,稍稍說了些吉祥話便站在了一側。太後反倒是追問道:“這些日子,可吃藥了?”
那宮裝婦人顯得有些惶恐,還未出聲,便被沈貴妃搶先一步道:“太後娘娘問呢,怎麽謝妹妹一點反應都沒有?”
薛蘭兮一驚,不覺側頭看向那宮裝婦人。那婦人卻好像是被薛蘭兮驚到了,立刻收回了看向薛蘭兮的目光,低聲道:“臣妾一切安好。勞煩太後娘娘掛念著。”
太後恩了一聲,冷聲對沈貴妃道:“哀家又沒有問過你,你急著回答幹什麽?”
沈貴妃一時之間被問倒,臉色變了變,沒有再出聲了。
謝貴妃欠了欠身,便隻站在太後身側,不再出聲。
薛蘭兮又仔細看了看謝貴妃,便心中有了底。她與定北王妃一麵招呼眾人,一麵分發點心。分到謝貴妃的時候,她瞧見謝貴妃抬起頭看了一眼薛蘭兮,似乎是有些惶恐似的,手一抖,便把點心掉在了地上。
一時之間,眾人的目光皆是落在了謝貴妃與薛蘭兮的身上。薛蘭兮一愣,旋即笑道:“是蘭兮不小心,弄掉了謝貴妃的糕點。折枝,再給謝貴妃拿一塊。”
謝貴妃抿了抿嘴唇,輕聲道:“多謝薛姑娘。”
太後笑道:“謝丫頭還不認得你呢。這是薛家的姑娘,薛蘭兮。之前哀家不是與你說起過嗎,她嫁給了衛陵侯季君珩。現在是季君珩的媳婦兒了。”
“原來如此。”謝貴妃淡淡點頭,道:“我深居簡出,向來不問世事,衛陵侯夫人莫怪。”
薛蘭兮心中莫名酸楚,強撐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