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莫名其妙
代善微微眯起眼睛,笑著輕輕覆上蘇雲溪的肩膀,小聲道:“你可別忘了,人總是會改變的。況且,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樣的道理,郡主總應該明白吧?”
蘇雲溪有些後知後覺,她愣了許久,方才反應過來,急忙道:“此事雖然不大,但是若是說起來卻也不小。多謝郡主相告。”
蘇雲溪心思單純,並沒有往自己身上想,隻是單純覺得可能是有人在利用甄婉婷,讓她挑唆代善接近靖王。靖王尚未婚配,若是輕易被人控製了,那豈不是……
她不免有些擔心。說起來蘇雲溪與靖王倒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勉強算是半個青梅竹馬。蕭康帝很是喜歡晉陽公主家的這個小丫頭,蘇雲溪性子活潑開朗,率真可愛,皇帝疼她堪比親生的宮主。蘇雲溪也是從小就在皇宮裏麵廝混,與諸位皇子|宮主都混的很熟。
容王和豫王小時候就知道要討好這個表妹,因為他們深知,得到了晉安公主的支持便意味著什麽。但是唯獨賀仲麟,這臭小子每次看見蘇雲溪都是一副冷冷的表情。
不,應該說他看見誰都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靖王與大家都格格不入,蘇雲溪反倒是更願意跟他一起玩。賀仲麟也並不抗拒跟蘇雲溪一起玩,兩個人就這麽久而久之的,成了最好的朋友。
蘇雲溪歎了口氣,道:“靖王那個傻子,要不是看著昔年一起長大的份上,誰替他留意著這種事情啊。”
代善笑吟吟道:“那能夠得到郡主的幫助,真是靖王畢生之幸啊。”
蘇雲溪眼眸一轉,略感不解地看著代善,“不知道郡主這話是什麽意思?我雖然與靖王交好,但是也……啊,不是不是的,我們不是那種關係。”蘇雲溪恍若大悟代善言下之意,連連擺手道:“我隻是單純的與靖王是朋友而已。郡主想多了。”
代善隻含笑不語,道:“既然我已經把話帶到了。那還是煩請郡主到靖王府上走一遭吧,也省的靖王還渾然不知道,又要被人暗算了。”
蘇雲溪點了點頭,“這是自然。多謝郡主了。”她正欲起身相送,忽然想起來自己還要待在家裏抄寫《女則》,若是不抄完,隻怕母親不會輕易放自己走的。
於是蘇雲溪笑著聳了聳肩,道:“那我便不送郡主了。郡主走好。”
她眼瞧著代善出去,晉安長公主便從回廊那頭過來,低聲問道:“那羌蕪國的郡主來與你說什麽了?”
蘇雲溪道:“有人想要暗算靖王,她不放心,便告訴我來了。”
晉安長公主聞言大感不解,疑惑道:“既然是靖王的事情,說與你聽做什麽?你雖然與靖王交好,但是卻畢竟是個姑娘家。她不去告訴季侯爺,怎麽找上你了?”
“娘。”蘇雲溪歎息道:“人家初來乍到的,哪裏認識什麽季侯爺?況且,季侯爺是那麽容易見到的嗎?我與代善郡主有過數麵之緣,她身份特殊,也不方便再去找別人,找熟人不是很正常嗎?”
晉安長公主瞥了一眼蘇雲溪,幽幽道:“你可給我小心點,別再搞什麽幺蛾子了。靖王也好,什麽王也好,都與我們沒有關係。你能不去招惹,便盡量不要去管。為娘的,不是對誰有什麽看法,隻是為了自保。你可明白?”
蘇雲溪嗤笑,“怎麽,娘也覺得,靖王有爭儲之心?”
晉安長公主道:“靖王脾氣與皇上不和,隻怕難以成事。但是換而言之,靖王性情耿直,說一不二,也是朝中難得的敢說實話的人。此事到底是好還是壞,你我都難以說明,隻能讓皇上來定奪。”
蘇雲溪知道,母親看似不理朝中局勢,但是對朝中事情的任何風吹草動都了如指掌。這麽多年了,她之所以如此,也隻是為了自保和保住她而已。
蘇雲溪正發著愣,忽然被晉安長公主拉住了雙手,輕聲道:“雲溪,我就隻要你這麽一個女兒。你要明白,為娘不希望你參與到這朝中的爭鬥之中去。這種被人控製,身不由己的滋味,為娘已經體會過一次了。我不想讓我的女兒,也因此賠上一生。若是可以,便遠遠地嫁走吧,不管是嫁給什麽人,隻要能遠離這個是非之地便是為娘最大的心願了。”
見狀,蘇雲溪也隻好點了點頭,無比真誠地答應下來了。
雖然晉安長公主對她掏心掏肺地說了那麽多話,但是卻還是一樣要抄寫《女則》的。蘇雲溪抄寫的手都快麻了,晉安長公主卻連問都不問。
沒想到,還沒等蘇雲溪抄完了《女則》去找靖王,靖王倒是自己想找上門來了。
晉安長公主虧得不在家,若是她知道靖王“明目張膽”地爬進自家院子,隻怕要被活生生氣死。靖王翻牆進來後,便找了個丫頭詢問蘇雲溪在哪裏。
那丫頭被靖王嚇了一跳,以為是盜賊,還沒等靖王問話,她就先尖叫出聲。
好在這裏離前院遠,也沒人聽見。靖王朝著她做了個噓聲的手勢,小聲道:“你小聲點。我是靖王,來找雲溪郡主的。你知道她在哪裏嗎?”
那丫頭正是跟在蘇雲溪身邊的丫頭,她看清楚了靖王的臉,連連點頭,道:“郡主在廂房裏麵抄經書呢。”
“你不要聲張出去。”靖王對她囑咐了一句,旋即閃身往廂房走去。
方才進去,靖王便察覺到不對勁了。還沒等他回過神來,便聽得黑暗中有人叫道:“呔,哪裏來的盜賊,居然敢偷到你姑奶奶蘇雲溪頭上了?!”
靖王舉起了手,妥協地說道:“小的有眼無珠,不知道是姑奶奶的屋子,還請姑奶奶放過我吧。”
蘇雲溪聽了靖王裝出來的聲音說著這話,頓時是笑了,幾乎笑岔了氣,點起燭燈道:“快說吧,來找姑奶奶我什麽事啊?”
靖王歎息了一聲,方才扭過頭去,道:“得了。我聽說你正在四處聲討我,這就趕緊來負荊請罪來了。”
蘇雲溪揚了揚眉,坐在凳子上翹起了腿,一拍桌子哼笑道:“來啊,你的鞭子在哪兒呢?還不快跪下,讓老娘抽你幾下解解氣。”
“來得急了,沒有來得及備上鞭條。”
蘇雲溪眼珠子一轉,道:“行啊,既然沒有鞭條,那就這樣吧。”她隨手一指桌子上的紙墨筆硯,道:“給老娘抄十遍桌子上的東西。”
靖王走過去一看,不覺揚了揚眉:“是《女則》?”
“怎麽,有意見嗎?”蘇雲溪瞥了一眼靖王。
靖王笑了笑,“沒有沒有,我這就抄。”
說著,他便真拿起筆沾了沾墨,提筆抄寫起來。
蘇雲溪便坐在那裏,過了片刻,她起身去把桌子上的蠟燭點著了,“你真笨,居然不知道點上蠟燭。要是熬壞了眼睛,隻怕皇上都不饒我了。”
靖王笑了笑,“沒事沒事,我眼睛好得不行呢。即使是在晚上,也能看見東西。”
蘇雲溪嗤的一聲笑了出來,“那靖王殿下還真是了不得。”
靖王抬起頭看向蘇雲溪,蘇雲溪瞥了他一眼,便立刻覺得移不開眼睛了一般。她怎麽從來就沒有發現,昔日那個灰頭土臉的倔強小男孩,此刻已經變成了英姿颯爽的翩翩少年了。他的那一雙眼睛,當真是如同黑暗中的星星一般,閃爍著靜靜的微光。
“怎麽了?”
蘇雲溪揉了揉眼睛,詫異道:“怎麽,你還能感覺到我在看你不成?”
靖王笑了笑,“差不多吧。不過這不是什麽特殊本事,而是從心中感覺到的。”
“從心中,感覺到的?”蘇雲溪一愣,“這是什麽意思?”
靖王笑道:“聽說,兩個人相處的久了,便會有這樣的感覺。對方的一舉一動,都在你的意料之中。”
蘇雲溪用力眨了眨眼睛,“我怎麽什麽感覺都沒有?”
“因為你從來都不在意吧。”靖王喃喃道:“因為從來都不在意,所以從來都覺得自己不曾感覺到。”
“那你之所以能夠感覺得到,是因為你很在意咯?”
鬼使神差的,蘇雲溪這麽反問靖王。甚至在她話音剛落的一瞬間,蘇雲溪反應過來這句話意味著什麽,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想要證明那不是自己說出來的。
靖王卻並未在意,他依舊低著頭為蘇雲溪抄寫《女則》,隻是與此同時笑了笑:“看起來,你也很在意。”
蘇雲溪皺了皺眉頭,嘟囔了一句:“我才沒有。”就坐在一旁打起了瞌睡了。
靖王道:“誒誒誒,雲溪,你可不能睡著啊。等會你睡著了,晉安姑母若是來了,豈不是我成了擅闖民宅的強盜了?”
蘇雲溪瞪了一眼靖王,“你還好意思說。昨兒你帶我出去玩的時候,怎麽就沒有想到這茬?要我說,就該讓我娘親去拉著你到皇上跟前告狀,讓皇上好好教訓教訓你。”
靖王笑吟吟道:“父皇若是懲治了我,往後誰帶著你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