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虛張聲勢
“還好。”季君珩道:“你平安無事便好。想吃什麽,我吩咐廚房做給你吃。”
薛蘭兮身子還有些虛弱,輕聲對季君珩道:“隨便什麽都行,我沒有什麽胃口,隻是肚子裏麵空空的,有些不太舒服。”
“你還在病著,不宜吃太過於辛辣冰涼的東西。我讓折枝去給你煨一點小米粥,熬得稠稠的,加點蜂蜜和紅棗,最能滋補。”季君珩說著便起身去吩咐了一遍折枝,折枝連連點頭,臨走前還不忘瞥了一眼薛蘭兮,笑著給二人關上了門。
季君珩想扶著薛蘭兮躺下,薛蘭兮卻擺了擺手,道:“我想要坐一會,躺的久了,有點難受。”
“好。”季君珩挑了個幹淨鬆軟的靠枕墊在了薛蘭兮背後的牆上,扶著她慢慢倚著牆坐好,又掖了掖被子。
薛蘭兮抬頭注視著季君珩,道:“真是沒有想到,侯爺居然會如此的照顧人。我平日裏倒是低估了侯爺了。”
“沒什麽難的。”季君珩輕聲說著,眉眼都溫柔下來:“我小時候也常常生病,那時候我母親便如此照顧我。後來母親過世後,就再也沒什麽人照顧我起居了,更別說生病了想找個人陪著。其實自己也能慢慢習慣,但是或許是當初自己經曆過那些,便想要對別人好一點,再好一點,生怕有人重蹈自己的覆轍。”
薛蘭兮低眉斂目道:“侯爺當真是個有心人。”
“有心之人,卻不隻是我一個。”季君珩沉沉說道。
薛蘭兮“哦”了一聲,抬起頭來,詫異道:“侯爺此話何意?”
季君珩沒有說話,隻是伸手搭在了薛蘭兮纖細的手腕上,摸了摸她的脈搏,旋即道:“若隻是單純的風寒發熱,絕對不會有如此紊亂的脈象。我雖然不精通醫術,但是也明白的很,這絕對不是風寒之症。”
薛蘭兮聞言一怔,眼眸當中閃過一絲狐疑之色:“莫非……是有人故意而為之?”
季君珩輕輕點了點頭,道:“但是我毫無憑證,此番隻怕不是刷點小手段就能輕易查出來是誰幹的的。對方的伎倆很高明,而且陷阱也很多。目前我有兩個猜測,但是都不怎麽靠得住,若是想要尋找線索,隻怕要稍稍費一點力氣了。”
薛蘭兮沉吟片刻,點了點頭道:“侯爺需要我做什麽嗎?”
“沒什麽特別的。”季君珩道:“等會我去找個大夫來,不管他待會跟你說什麽,你都要表現出一副本就是如此的表情。如此,我便能稍加試探出來對方到底是意欲何為了。”
薛蘭兮點了點頭,卻也不由得好奇起來,季君珩所說的到底是什麽事情。
她能猜得出來幾分自己到底是得罪了誰,才會導致對方想要試探她。但是……究竟那個人想要試探出來自己的什麽事情?薛蘭兮卻不得而知了。
季君珩以往從來不參與薛蘭兮的事情,因此薛蘭兮也並不知道他居然如此心思細膩。本來如此不值一提的小事,他居然能從中分析出來那麽多東西……
薛蘭兮喝了折枝端過來的粥,便覺得精神稍微好一點了。季君珩問她要不要睡一會,薛蘭兮搖了搖頭:“沒必要,先讓我見見那個大夫吧。”
季君珩略一猶豫,旋即出去了片刻。約摸著一盞茶的時間,季君珩已經回來了,身後還跟了一個大夫。薛蘭兮看那大夫穿的是官府,料定對方是太醫院的大夫,不覺有些驚訝。季君珩把太醫院裏麵的太醫請過來,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大夫請吧,”季君珩拱手做“請”,道:“夫人就在這裏。”
那大夫見了薛蘭兮便朝著薛蘭兮行了禮,道:“在下受侯爺之托來給夫人瞧瞧這到底是什麽病,能讓侯爺與夫人憂鬱不已。”
薛蘭兮點了點頭,微笑道:“如此以來,那就先多謝大夫百忙之中抽空給蘭兮看這樣的小病了。”
“什麽大病小病的,為醫者,什麽病都是要治療的。”大夫笑著朝著薛蘭兮微微致意,捋著胡子笑著說道。
薛蘭兮微微含笑點了點頭,對大夫輕輕道:“多謝您了。”
那大夫便墊高了薛蘭兮的手腕,伸手為她把脈。大夫沉吟片刻,季君珩眸色沉沉,與薛蘭兮對視一眼,兩個人對視一眼,旋即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大夫沉默片刻便起身道:“夫人病了多久了?”
“隻是昨日吃了些涼瓜,又吹了風沒穿外衫,晚上便發燒了。”薛蘭兮如實道:“之前倒是也有過一次,不過大夫說是我中暑了,所以我覺得應該與此事無關吧?”
那大夫搖了搖頭,緩緩笑道:“夫人此言差矣。”他捋了捋胡子,心中似乎是已經有了主意,對薛蘭兮與季君珩笑道:“若是老臣猜測的不錯,夫人恐怕是有喜了。隻是時日尚早,因此看不太出來。隻因夫人體虛乏力,容易生病,再加上脈搏浮動,老夫從醫數十年來看,多半是有喜了。恭喜侯爺,恭喜夫人啊。”
薛蘭兮聞言大驚失色,有喜?
怎麽會有喜?薛蘭兮自己對自己跟季君珩的事情了如指掌,兩個人雖偶有曖昧,但是卻並未有過切膚之親,又怎麽會有喜?
若非大夫誤診了,那麽便是他在胡扯八道了。
薛蘭兮見季君珩與自己使了個眼色,便心下會意,忙咬了咬嘴唇,眼眸當中閃過一絲驚詫之色:“大夫可是說真的?”
季君珩笑了笑:“既然是如此,那麽便是最好不過了。我與夫人成婚也有兩年了,理應是該有喜才是。”
薛蘭兮忍不住瞥了一眼季君珩,季君珩神色淡定自如,絲毫看不出來他是在一本正經地扯謊話。那大夫說的認真,臉上的笑意合都合不攏:“是啊是啊,這下可就恭喜侯爺與夫人了。”
季君珩急忙找人好生招待那大夫,待人都走了後,季君珩臉色方才慢慢沉了下來。
薛蘭兮朝著他比了比手指,笑道:“高啊,侯爺。”
“高什麽?”
薛蘭兮眨了眨眼睛,說道:“侯爺演技高超,實在是讓我佩服佩服。”
季君珩瞥了一眼薛蘭兮,淡淡道:“還成吧。”
薛蘭兮歎了口氣,道:“隻是我實在是有些不太明白,為何要說我有喜了?這大夫莫非是被人收買了?”
“你換個角度想想?”季君珩道:“我們成婚已經快兩年了,若是此刻大夫說你可能有喜了,我們當即否定,不是換而言之說我們根本就沒有圓房嗎?這乍一看好像的確不能讓人想到什麽,但是你若是仔細想想,若是有人懷疑起來你的身份……”
“侯爺的意思是,有人開始懷疑我不是真正的薛蘭兮了?”
季君珩瞥了她一眼:“人多眼雜,這種話還是少說為好。”
薛蘭兮淡淡道:“莫非是駱夫人?”
“不好說。”季君珩道:“此事若是想要圓過去也簡單的很,因此大可不必張揚出去。我自有辦法來圓這個說法,你要做的,就是假裝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就是。”
薛蘭兮忍不住攥緊了被子,手心膩出了一層冷汗:“侯爺話說的倒是輕巧,隻是我已……”
“你害怕了?”季君珩問道。
薛蘭兮一愣,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最後還是沒有出聲。
季君珩握住了她攥的緊緊的手,道:“你若很是擔心會有人對你下手,這些日子都待在我身邊吧。”
“什麽?”
季君珩道:“你讓折枝在你這床邊上做個小榻,我晚上睡在這裏。有我在,沒有人敢動你一下的。”
這鄭重其事的保證聽起來好像挺像那麽回事的,薛蘭兮想了想,點了點頭道:“恩,好。”
她答應的利索,反倒是讓季君珩嚇了一跳。季君珩抿著嘴唇笑道:“怎麽,這麽相信我?”
“怎麽,難道侯爺覺得自己不能相信不成?”薛蘭兮故作詫異,朝著他眨了眨明亮的眼睛,歎了口氣道:“反正我這輩子是要跟定侯爺了。俗話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薛家待我不好侯爺也不是不知道,如此看來,似乎隻有侯爺才是值得我信任的人了。若是連侯爺有一日也不能相信了,那我隻怕是真的要成為孤魂野鬼了。”
季君珩輕聲道:“放心吧,有我一口飯吃,就不會餓到你。”他緊了緊手,低聲道:“即使是沒有我的飯吃,我也不會餓到你的。”
薛蘭兮的話,說的半真半假,但是季君珩的回答,卻是意料之外的讓人安定。季君珩本就有這樣的能力,能讓人輕而易舉地相信他,依靠他。這本不是什麽壞事,但是薛蘭兮卻總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像是一個早就預謀好的陰謀,他眸底纏綿悱惻的情意,絲絲縷縷地包裹住她,拖著她走向深淵。
他的眼底,是一片望不到盡頭的深淵。而薛蘭兮,此刻正在身不由己的一步步走向這個深淵。
多像是一個溫柔的圈套?薛蘭兮嘴角彎起,扯出一抹笑意:“侯爺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