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意料之外
卻在這時,本來不怎麽多說話的景郡王妃忽然忍不住插嘴道:“長笙的婚事,怎麽說也與衛陵侯夫人無關吧?怎麽夫人倒是急不可耐地想要把我們家長笙賣了?莫非,衛陵侯夫人也是收了什麽好處來了,想要從中撈點什麽?”
景郡王妃的話說的難聽,薛蘭兮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陸氏卻也是忍不下去了,手裏的杯子“啪”的一下摔到了邊桌上,冷冰冰地看著景郡王妃道:“王妃這話說的可就沒意思了。蘭兮好意前來,怎麽在王妃嘴裏,就成了如此不堪的行為了?”
景郡王妃冷笑了一聲,目光流轉到陸氏身上,便笑道:“薛夫人倒是護著自家女兒。”
薛蘭兮不動聲色道:“蘭兮愚昧,不知道哪裏得罪了王妃。長笙乃是我的表哥,素日裏待我甚好,我自然要幫他來說幾句的。若是王妃娘娘覺得蘭兮心懷不軌,那蘭兮便就此告辭了。至於長笙與郡主的婚事……我也在這裏給王妃娘娘一句實話。這是太後娘娘親口定下來的,更是長笙表哥親口同意的。若是王妃娘娘覺得有什麽不妥,在這裏與蘭兮一個小小的晚輩置氣是沒有什麽用處的,不若進宮去向太後娘娘問個明白?”
景郡王妃沉著臉,不屑一顧地哼笑了一聲。
“隻是不知道,到時候太後娘娘會如何揣度王妃娘娘的心思?王妃娘娘是覺得自家兒子娶了那小小的羌蕪國郡主吃虧了?還是覺得朝廷是在利用欺壓景郡王府了?皇上想來秉公執法,不如向皇上去討個明白道理?”
薛蘭兮話音未落,陸長笙便咳嗽了一聲,起身對景郡王妃道:“母親,孩兒都說過了,想娶羌蕪國的郡主是我自己的打算。此事怨不得蘭兮與姑母,更怨不得太後與皇上。你都不曾問過孩兒的意思,便斷定孩兒不喜歡那郡主嗎?”
“這麽說起來,你真的……”景郡王妃似乎是不太敢相信一般,忍不住歎了口氣,道:“你也真是的。什麽都不與我說清楚,便直截了當說自己要娶親。街頭巷尾的流言蜚語在那裏,母親如何不能擔心你?”
陸氏正欲出聲,卻被薛蘭兮不動聲色地摁住了手,薛蘭兮揚聲道:“既然如此,不如景郡王妃先見見這羌蕪國的郡主再說如何?”
陸長笙會意,也急忙點頭笑道:“好。”
不過片刻,代善郡主便趕來了。在京城約摸著有半個月了,代善郡主也換上了中原女子的服飾,穿的一襲素淨清爽的碧色長裙,頭發並未點金鑲翠,而是一支素淨的銀簪子挽起烏黑的長發,愈發顯得人明眸皓齒,煞是動人。
她見了景郡王妃,便心中一動,急忙低頭俯身下拜。
景郡王妃不動聲色地抬起頭,靜靜地打量著那代善郡主。郡主並不畏懼她的眼神,反倒是與薛蘭兮對視了一眼。薛蘭兮對她使了個眼色,兩個人一番眼神交流,便已經心下|明了彼此的想法。
陸長笙率先開口,對代善郡主道:“這是我母親。”
代善郡主何其聰慧,急忙朝著景郡王妃欠了欠身道:“見過王妃娘娘。”
見此,景郡王妃也不再掩飾,隻是起身緩緩走到了代善郡主麵前,朗聲道:“抬起頭來,讓我看看。”
代善郡主低聲道“是”,便直勾勾抬起頭來看著景郡王妃。
景郡王妃信步繞著她走了幾圈,又仔細端詳了半晌她的相貌,甚至讓她伸出手來自己摸了摸。摸了摸代善郡主的手心,景郡王妃便驚奇道:“你曾經做過粗活?”
代善郡主覺得詫異,便點了點頭,道:“羌蕪國不比大順,我們那裏沒有那麽多伺候人的人。大多數事情,包括生活起居還是要自己來才是。況且……我也並不是正統的公主,父母自由雙亡,直到成年都流落在外,自然少不了做粗活。”
景郡王妃銳利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代善郡主身上,她沉默了許久,似乎是在糾結什麽。許久,景郡王妃方才點了點道:“很好。”
代善詫異起來,景郡王妃卻隻是讓她坐在了自己身邊。
陸氏與薛蘭兮也是不解,尤其是那句“很好”,薛蘭兮揚了揚眉,忽然就想起來了些有關於景郡王妃的事情。
景郡王妃性子囂張跋扈,其實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她之所以如此張揚潑辣,僅僅是因為自己出身低微,根本比不上那些世家小姐。因此她就竭盡全力把自己武裝成一個尖酸刻薄不近人情的人。
她希望陸長笙的媳婦能是一個能照顧他生活起居的人,絕對不能是要別人伺候的大小姐,而是要更貼心一些,更願意做一些。
某種程度上來說,代善郡主或許真的是一個很不錯的人選。
景郡王妃與陸氏依舊不說話,但是卻意料之外地要留著薛蘭兮與陸氏在景郡王府用晚膳。薛蘭兮推辭說自己還要回去料理家事,便與陸氏起身告辭。
陸氏與薛蘭兮走出了景郡王府,陸氏方才冷哼了一聲。
薛蘭兮訕笑:“母親還在生景郡王妃的氣?”
“她那種人,若是代善嫁過去了,能給她好臉色才怪。”陸氏恨恨道:“委屈了那丫頭了。”
薛蘭兮心中一沉,還是笑道:“無妨。我倒是覺得,景郡王妃對代善這個兒媳婦,還是很滿意的。她先前一直反對陸長笙娶這異域的郡主,或許是因為覺得對方都是嬌生慣養的小女人,哪裏想得到代善郡主是這樣的一個妙人呢。”
月上枝頭,不覺空氣中有些寒意,薛蘭兮道:“母親趕快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侯爺指不定還在家裏等著興師問罪呢。”
陸氏詫異:“侯爺不是說他今晚不回來麽?怎麽,你們關係不好?”
薛蘭兮打了個哈欠,擺了擺手道:“也不是不好。”她頓了頓,旋即又苦笑道:“但是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好。”
陸氏嗤笑:“小夫妻兩個,以後可是要過一輩子的人。你還不敢跟他敞開心扉,坦誠相待?以後日子還長著呢,若是你一直不願意與他誠懇相待,那往後你的日子,可就難熬的很呐。”
薛蘭兮眨了眨眼睛,歎息一聲,“母親教訓的是。”
果然不出薛蘭兮所料,她回去的時候,季君珩正在偏廳裏頭用晚膳。
薛蘭兮洗了手便過去坐下,季君珩隻裝作毫不在意一般,淡淡道:“回來了?”
薛蘭兮“恩”了一聲,朝著季君珩笑道:“侯爺不是說今夜不回來嗎?怎麽又回來了?”
“怎麽,不想看到我嗎?”季君珩麵前放著一碗麵,他正低頭吃著,忽然抬起頭來看向薛蘭兮。
許是燈火昏黃的緣故,照的季君珩的臉上半明半昧的,有些陰晴不定。偏廳外麵是一片紫藤花架,晚風拂過,紫藤花簌簌飄落,此刻四周安靜無聲,唯有風吹花落,一時之間居然有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薛蘭兮笑了笑,從自己的懷裏拿出手帕,撚著手帕的一角便往季君珩的身邊傾。她無比溫柔地用帕子擦去了季君珩嘴角的湯汁,笑吟吟道:“侯爺也真是的,也不知道注意一下。”
季君珩拉住了薛蘭兮的手,寬大的衣袖順著他的動作滑落到手腕處,露出一截算得上是白皙瘦弱的手臂,手腕上套著的和田暖玉鐲子也順勢滑到了手肘上。
薛蘭兮抿了抿嘴唇,朝著季君珩笑道:“怎麽了嗎,侯爺?”
季君珩緩緩俯下身,輕輕吻了一下薛蘭兮的嘴角,方才若無其事地鬆開了薛蘭兮的手,自顧自地埋頭吃麵。
薛蘭兮抹了抹嘴角,笑著把白日的事情說了一遍給季君珩聽。以前薛蘭兮還是有這樣的習慣,約摸著是兩個人最近爭吵的次數越來越多,因此薛蘭兮也不怎麽說起自己在外麵遇見的事情。
季君珩沉默片刻後,低聲道:“看起來,陸長笙是答應了?”
“是。”薛蘭兮撐著手臂點了點頭,“他也不是不識趣的人。雖然對代善郡主說不上是有好感,但是總歸不是討厭的便是了。其實兩個人成親,過一輩子,也沒必要非要彼此心懷愛慕,隻要脾氣還算是對的上,能坦坦然然的彼此信任,也就不枉此生了。”
季君珩輕輕點了點頭,忽然道:“雖然現在還算是放心他,不必擔心他對你有所企圖,但是你也不要掉以輕心。”說到這裏,季君珩的眼眸驟然一沉,低聲道:“這京城裏麵,想要針對你,利用你的人,可不隻是有陸長笙一個。”
薛蘭兮當日明白季君珩的所知,沉吟片刻,仔細想了想這句話的深意,忽然道:“怎麽,你到現在還懷疑他對我有所企圖不成?”
“不然呢?”季君珩冷冷的看著她,“你也未免,太小瞧陸長笙了吧?”
薛蘭兮有些哭笑不得,想來自己這些日子與陸長笙的幾次相見,季君珩都莫名其妙地出場了,看起來也是季君珩有所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