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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抉擇

  晉陽長公主此人若說難纏,其實是相當難纏的主兒。但是若把道理都與她說開了,她便顯得相當的通情達理,大度非常。


  靖王雖是在雨裏站了幾乎一個時辰,但是好在此番倔強總算是得到了些許成就,與雲溪郡主總算是把話說開了。薛蘭兮心裏也好受了一些,去年元宵,薛蘭兮便已經知曉兩個人彼此有意,但是卻磨蹭了這麽久,方才彼此心意相通。


  靖王病了兩三日,蘇雲溪日日皆去看他,薛蘭兮看他的架勢,倒是巴不得自己再多病些日子,日日都能看到蘇雲溪在自己跟前。


  隻是畢竟皇上還在那裏,若是再不前去上朝,隻怕又要有朝臣參他說他恃寵而驕,推辭裝病,心機深沉了。


  靖王的地位一日一日的穩固了起來,再加上他人逢喜事精神爽,遇見誰都是一副滿麵春風的樣子,倒是著實讓許多朝臣嚇了一跳,心道靖王突然這麽開竅,怕不是出了什麽大事了。


  薛蘭兮是打心眼裏希望靖王這麽好起來的,他本質善良,心機城府都不算是太深,加上偶爾任性突出的脾氣,的確是個讓人一旦深交便不可能戒掉的人。更重要的是,如今有了晉陽長公主暗地裏的默許支持,他的確方便了很多。


  季君珩與他是生死之交,自然更希望他好。靖王一連為蕭康帝辦了三四件大事,蕭康帝越來越看重靖王在朝中的地位。幾乎一度也讓風頭正盛的容王心生不悅。容王手底下的官員連連參了靖王幾本,皆是被幾個平日裏不起眼的官員擋了回去。朝中看好靖王的人,已經開始嶄露頭角了。


  薛蘭兮聽見季君珩下朝回來與她說起這件事情,便皺眉道:“靖王開始嶄露頭角了,往後的日子,隻怕是越來越難了。”


  “就是難,才會有趣。”季君珩滿不在乎地端起茶杯,啜飲一口,輕輕道:“來日方長,不怕還有人能夠聖寵不衰。就算是沈貴妃,專寵後宮二十餘年,不也一朝跌下了位置麽?”


  薛蘭兮見季君珩似乎很有把握,便也點了點頭,道:“侯爺所言甚是。隻是希望靖王,也做個明白人。”


  “他本就是個明白人,隻是有些事情,不想要明白的太過於明白。”季君珩彎彎繞繞地說著,嘴角掀起,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薛蘭兮點了點頭,會意道:“若真是如此,那就再好不過了。”


  季君珩微微一頓,道:“對了,護國寺官道上的那件事情,我已經徹底查清楚了。夫人可有興趣聽一聽?”


  “哦?”薛蘭兮道:“看侯爺的樣子,似乎是……沒有查到那位了?”


  季君珩微笑起來,徐徐喘了口氣道:“是,她倒也是真夠聰明的。做事情也夠決絕。那些刺客一個都沒有活下來,而唯一知曉此事的活人,就是甄婉婷了。甄婉婷是唯一能有跡可循的幕後指使。傷了雲溪郡主還算是事小,真正要命的是代善郡主乃是異邦之貴女,若是她真的有絲毫閃失,那麽傷的就不隻是大順的顏麵了。此事關係到兩國的邦交,倘若此事上報刑部,那想必甄婉婷必死無疑了。”


  薛蘭兮自然知道此事的嚴重性,但是……她還不甘心。


  怎麽能甘心就這樣讓她逃脫?怎麽能這樣讓一個被嫉妒所利用的女人去死?

  薛蘭兮低聲道:“侯爺是什麽意思?”


  “我想要問問你。”季君珩擱下手裏的茶杯,緩聲道:“你是什麽意思?”


  薛蘭兮略感不解:“此事乃是朝廷重案,若是一旦公布,乃是能震驚整個天下的案子。侯爺怎麽能聽信一個婦人的言論?”


  “倒也不是這樣,此事可大可小。畢竟涉及到大順的顏麵,倘若我們就這麽一直瞞下去,想必也沒有誰有膽子把此事泄露出去。而且……甄婉婷也不會有什麽大事。但是一旦說出去,可就是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來了。蘭兮,你可要想好了。畢竟,甄婉婷也隻不過是一時的利欲熏心,還罪不至死。”


  薛蘭兮知道,季君珩是想要讓自己來判斷。隻是手握這麽大的權利,薛蘭兮卻不知道到底該如何選擇。


  季君珩淡淡道:“以我的意思來看,我是希望你說出去的。甄婉婷雖然罪不至死,但是她卻也畢竟犯了錯誤。殺一儆百也未嚐不可。況且,你與甄婉婷並未有什麽交集。而且此事還可以給那位夫人一個警告,我們不是查不出來,希望她稍微收手一點,不要以為,整個大順都可以讓她玩弄於鼓掌之中。”


  薛蘭兮搖了搖頭,似乎是下定了決心,道:“侯爺,把此事壓下來吧。”


  “哦?”季君珩詫異起來,挑了挑眉道:“當真不要說?”


  薛蘭兮點了點頭,道:“甄婉婷雖然與我非親非故,但是她的確是個可憐姑娘。況且,如果此事捅出去了,對羌蕪國與大順的關係也並不好。羌蕪國有意歸順大順,此等良機,實在是萬萬不可因為一點小事而受到印象。駱夫人的目的是要擾亂大順與羌蕪國的聯姻,我們若是能夠加以阻止,便是贏了她這一局了。”


  季君珩聽罷薛蘭兮的話,臉色逐漸變得緩和起來,他點了點頭,對薛蘭兮笑道:“夫人所言甚是,隻是甄婉婷的事情……”


  “此事我自會處理。”薛蘭兮和聲道。


  季君珩便頷首,對薛蘭兮笑了笑,上下打量了一番薛蘭兮,道:“你要出去?”


  薛蘭兮詫異,“侯爺是怎麽看出來的?”


  “一些小細節罷了。”季君珩道:“你平日在府裏從來不用帶裝飾的簪子,隻是用一根玉簪挽頭發,也來都是穿方便行走的小袖。臉上還塗了胭脂,畫了眉。”


  薛蘭兮聽罷隻好掩麵笑道:“侯爺觀察地還真是仔細。我以為侯爺從來都不在意這些東西。”


  季君珩幽幽道:“不是我不在意,而是你從不覺得我在意罷了。”


  薛蘭兮如實回答道:“我與雲溪郡主約了一道去護國寺祈福還原。雲溪郡主說靖王最近很是倒黴,要為他求個平安福。我倒是不怎麽相信這個,但是秋日裏天氣悶得很,倒不如出去走走。”


  “平安符?”季君珩聞言便揚了揚嘴角,漆黑深邃的眼眸盯著薛蘭兮看了片刻,道:“原來如此。”


  薛蘭兮歪著頭想了想,道:“怎麽,侯爺相信這個?”


  “不信。”季君珩淡淡地回答。


  薛蘭兮撇了撇嘴,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薛蘭兮用過午飯便乘馬車與折枝一道出門去,季君珩千叮嚀萬囑咐要薛蘭兮仔細路上。薛蘭兮笑他多心,去晉陽長公主府接了蘇雲溪到馬車上,馬車方才慢悠悠地往城外的官道上走。


  雲溪郡主麵色紅潤,整個人都顯得很是精神,神清氣爽地,笑吟吟看著薛蘭兮。薛蘭兮瞥了雲溪郡主一眼,道:“我總覺得郡主這些日子不太正常,是不是被靖王傳染了什麽症狀?”


  蘇雲溪還在發愣,沒反應過來薛蘭兮說的是什麽,隻是傻笑著撓了撓頭:“哎呀……是麽……”


  “折枝,我覺得應該給郡主請個大夫看看了。這動不動就傻笑的毛病若是會傳染了怎麽好……”薛蘭兮與折枝說笑,折枝坐在外麵,聽到薛蘭兮說話,掀簾往車裏麵看去,打趣道:“是啊,郡主這些日子一直都在傻笑,怪滲人的。”


  雲溪郡主方才反應過來眾人是在打趣她,小臉漲得通紅,咬著嘴唇向薛蘭兮抗議道:“蘭兮,你欺負我!”


  薛蘭兮忍不住笑了起來,道:“郡主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但是也要注意一下分寸。往後郡主可就不是任性調皮的郡主了,這靖王妃可不好做啊。那麽多人都盯著呢,你得好好學學規矩了。”


  雲溪郡主瞪著眼睛看向薛蘭兮,“啊”了一聲,有些迷惑道:“為何……我要學那些東西?不學不行嗎?”


  薛蘭兮歎了口氣,“你走出去就是靖王的牌麵。若是你不稍微收斂一些,那別人就該笑靖王了。”


  雲溪郡王聽罷撇了撇嘴,氣鼓鼓地,鼓著腮幫子發呆。


  薛蘭兮敲了敲雲溪郡主的額頭,笑道:“好了好了,我就是逗逗你而已。隻要靖王喜歡,別說你不守規矩,隻要靖王願意,你想幹什麽幹什麽。”


  三人一路走到了護國寺的山門下。護國寺建在半山腰上,上山不能走馬車,隻能走階梯一階一階地爬上去。馬車到了山腳下便不能上去了,三人隻好下車往山上行去。來來往往,於護國寺有不少的達官貴人前來。遠遠便能看見護國寺的門匾,但是卻仿佛是被人詛咒了一半怎麽走好像都是離那塊金光燦燦地牌匾那麽遠。


  三個人氣喘籲籲,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終於爬了上來。雲溪郡主倒還算是不錯,薛蘭兮與折枝兩個人不經常出門的人,卻是感覺渾身上下都被人拆散架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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