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商量
薛蘭兮淺淺笑了笑,歪著頭看著代善笑起來。
代善不解的看向薛蘭兮,順手從桌子上拿了一顆櫻桃丟進嘴裏,朝著薛蘭兮眨了眨眼睛道:“怎麽了,夫人?”
“無妨,隻是現在這種時候,人多眼雜。你還是小心些,不要被人算計了你了。更何況你現在情況如此特殊,不僅僅是你,更重要的還有你腹中的孩子。”
代善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道:“相公已經與我說過了,夫人不必擔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和我的孩子的。”
薛蘭兮歎息一聲,“京城如此,人心複雜,風雲變幻,比之你們羌蕪國,可是要讓人難受的多的吧?”
代善苦笑著道:“夫人說笑了,這世間哪裏不都是一樣的地方呢。別說是這大順王朝了,我那母國也並不好到哪裏去。左不過是換個身份和地方罷了。況且我與夫君皆不是什麽重要人物,在這京城裏麵的壓力自然也沒有夫人這樣炙手可熱的人物來的關注度高了。”
“炙手可熱?”薛蘭兮苦笑連連:“是燙手山芋吧。”
代善壓低聲音道:“夫人都不知道啊,容王妃剛剛看您的目光都恨不得把您吃掉呢,那叫一個殷勤奉獻啊。我方才就到了,倒也沒見她對誰如對夫人這般熱情。”
薛蘭兮正與代善說這話,忽然就見遠處嫋嫋婷婷走來一人,便立刻住了嘴。
便聽那人笑道:“這是在說什麽?”
“原來是駱夫人。”代善急忙起身,卻被駱夫人伸手按住,她嬌笑道:“你啊,快坐下,不要行禮了。這都是什麽時候了,你還懷著孩子呢。”
駱夫人今日穿了一身應景的月白色襖裙,這顏色愈發襯的人清冽動人,雖然她已年過四旬,但是這猶存的風韻卻讓京中一片美人自歎不如。
薛蘭兮瞥了一眼駱夫人,微笑著上前欠了欠身,“原來是靖國公夫人。夫人真是個好熱鬧的人,哪裏都能見到夫人呢。”
“我無兒無女的,若是還不讓我出門來,豈不是太過於苛刻了?”駱夫人笑吟吟地打量著薛蘭兮,“數月不見,季侯夫人真是愈發可人了。”
薛蘭兮淡淡的瞥了駱夫人一眼,卻在這時,忽然遠處傳來一道聲音,笑吟吟道:“你們都圍在這裏是在說什麽嗎?”卻說著,便見到遠處容王妃急匆匆地趕過來。
薛蘭兮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容王妃拉住了雙手,笑著道:“我沒有怠慢了夫人吧?方才隻顧著忙,卻也忘記夫人還在這裏了,真是失禮失禮。”
“哪裏哪裏,倒是王妃娘娘,想必今日已經是很累了,哪裏還能再來打擾王妃娘娘呢。”薛蘭兮頗為謹慎小心地與容王妃賠笑著。
容王妃看著頗為隨和熱情,但是越是如此,越是能讓人放鬆警惕。也許在不經意間,自己已經無意暴露了什麽,因此跟這樣的人說話更是要小心。說起來好笑,明明是受到邀請來參加滿月宴的,但是卻搞得如同像是戰場一般,敵我劃分的清楚無比。
像是一場誇張的鬧劇。
薛蘭兮這麽想著。
“季夫人……季夫人?”容王妃的笑音喚了薛蘭兮回神。
薛蘭兮笑著側頭看向容王妃,“什麽?”
容王妃眨了眨眼睛,對薛蘭兮笑著道:“我方才說,夫人可曾聽說過邊疆戰事。想來季侯是武將出身,是真真實實上過戰場,如今也掌握軍中實權的人,比我們這些人知道的想必都要多吧?”
“哦……”薛蘭兮道:“怎麽,大家都不知道嗎?”
容王妃感慨似的搖了搖頭,道:“是啊,這不,容王殿下日日都忙著,早出晚歸的,我哪裏能有什麽時間能跟他說得上話?隻是戰事吃緊,我也實在是很是擔心。大家說是不是?”
代善雖然是異國人,但是羌蕪國當初跟大順聯盟,也是出於想要共同對抗北狄的意願,因此對此事也顯得分外關注。代善歎了口氣,道:“北狄人凶殘野蠻,機關算盡,這北疆才安定了多少年頭,他們就又迫不及待地想要跨過長城進來了麽?”
薛蘭兮不敢多說,隻是道:“我也沒怎麽能跟侯爺說得上話。侯爺啊,這些日子都是睡在書房裏的。我稍稍聽說了一些,大概就是……北狄人正在攻打雲中郡之類的事情?不過王妃娘娘放心就是,雲中乃是邊塞中樞要道,那裏的軍備充足,想來定能擊退北狄賊人。”
“雲中太守已經換過三任了。”
忽然之間,駱夫人不鹹不淡地插了進來,冷不丁說了這麽一句話。
頓時容王妃,薛蘭兮與代善都紛紛把目光轉向了駱夫人。
駱夫人臉上看不出來什麽神情,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卻已經不在笑了,臉上換上了一種相當冷靜的神情,穩重地陳述道:“雲中郡的太守浴血奮戰北狄人,已經死了兩任太守了。這回會迎戰北狄人進攻的是第三位太守。”
“這……”
薛蘭兮是聽季君珩說過太守的事情,但是卻也沒有駱夫人知道的這麽詳細。
那麽想必,駱夫人的眼線一定很多,不,是相當的多。
但是若是如此,她為何要關心北疆戰事?
除非……
薛蘭兮的目光驟然落在了駱夫人的身上,駱夫人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微微掀起,露出了一個不易察覺的冷笑。
這種表情……莫非是說——
薛蘭兮的心中有個念頭已經呼之欲出,但是卻始終不敢輕易說出口起來。不過話又說回來,雖然薛蘭兮沒有證據,但是這樣合情合理的猜測,也許能夠讓他們找到什麽線索也說不定。
“季夫人怎麽了嗎?”容王妃見薛蘭兮似乎是有些心不在焉,不覺小聲詢問道。
薛蘭兮擺了擺手,笑道:“我沒有事情,隻是方才覺得有些恍惚。真沒想到,這太平天下,也會有那麽多人,在此刻,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悄然無聲的為國而戰,悄無聲息的死掉。想到這裏,我便覺得心中頗為難安。”
容王妃便附和道:“這倒是啊,想起來便覺得心中難安。隻是我們這些在京中的婦人,也不曉得能做些什麽能幫一幫他們。”她微微一頓,道:“不若過些日子,咱們一道抄了經書去護國寺為前線的將士們祈福吧?”
駱夫人便點了點頭,露出一個要笑不笑的表情:“那自然是好,容王妃有心了。”
薛蘭兮也欠了欠身,道:“王妃娘娘當真是蕙質蘭心,不像我等,都還不知道該怎麽辦呢。”
容王妃用帕子掩著嘴笑了起來。
恰時容王妃的丫頭端了大補的湯藥來讓容王妃喝下,容王妃點了點頭,便倚著薛蘭兮坐下喝藥。薛蘭兮微微出神,電光火石間便覺得膝蓋上一熱,隨後聽到容王妃“哎呀”一聲叫了起來。
驟然聽見瓷碗打碎的聲音,薛蘭兮這才恍惚過來。她驟然發覺自己身上似乎是灑上了湯藥,而容王妃已經起身,跟丫頭手忙腳亂地為她擦拭起來衣裳,“我真是太不小心了。夫人沒事吧?”
“我不要緊。”薛蘭兮起身,用帕子沾了沾裙子上的湯藥。冷風一吹,這貼在身上濕噠噠的湯藥便貼著她的身子,寒意躥入骨髓當中。
容王妃皺了皺眉頭,道:“夫人的衣裳是已經濕的不能穿了,若是不介意,不如就去跟我去屋子裏換一件衣裳吧。這大冷天的,若是穿著這濕掉的衣裳,隻怕是要生病了。”
薛蘭兮抬頭看向容王妃,容王妃眼眸閃亮亮的,似乎是在等著薛蘭兮的答複。
薛蘭兮微微一頓,點頭道:“那就麻煩王妃娘娘了。”
容王妃見狀忙眉開眼笑起來,扶著薛蘭兮的手往屋子裏走。
折枝服侍著薛蘭兮換了身衣裳,薛蘭兮穿戴整齊後,便見容王妃徑直走了進來。
“王妃娘娘。”薛蘭兮起身欠了欠身,恭順道:“多謝王妃娘娘好意。”
容王妃扶著薛蘭兮坐下來,笑吟吟道:“你沒事便好了,說起來也是我不小心才做錯了事情的。你不怪我便是最好的了。”
薛蘭兮頷首,容王妃瞥了一眼折枝,巧笑嫣然道:“妹妹,可否借一步說話?”
薛蘭兮不動聲色道:“折枝,我與王妃娘娘有話要說,你先出去。”
折枝轉了轉眼珠子,便欠了欠身離去。
“王妃娘娘請講。”薛蘭兮淡淡道。
容王妃緊拉著薛蘭兮的手,笑道:“其實也沒有什麽別的事情,隻是……是王爺囑托我,要我來捎句話給妹妹。我是個婦道人家,也說不清楚所為何事,但是王爺並非是什麽諂媚奉承的人,這一點……夫人應該明白吧?”
諂媚奉承?薛蘭兮暗地裏冷笑了一聲,這句話,說的是豫王吧?
“可是說豫王?”薛蘭兮直截了當地反問,耿直的幾乎讓容王妃微微一怔,甚至臉上的笑容都頓時僵住了。
薛蘭兮眨了眨眼睛看向容王妃,一臉的天真無邪,不諳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