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回 鼠輩破膽
趙昀第三次出現在擂台上的時候,台下的選手立馬躁動起來。
「這位爺可真是煞星啊,那麼如花似玉的美人,他看也不看就把人家放到台下,聽說被搞成了骨折,一輩子要在床上度過嘍。太暴力,太血腥了。」
「嘿嘿,這才好玩嘛,不知道這一場是哪一個倒霉鬼要對上這煞星了???????哈哈,居然是楚雲天,這傢伙剛把我打敗,這次夠他喝一壺的。」
只見一個藍衫少年畏畏縮縮的走上台來,八步也走不出一尺,像一個扭捏的小姑娘不敢見人,若然有長袖面巾,只怕要把自己的臉牢牢遮掩起來。
趙昀心生焦躁,喊道:「快點吧,打又不打,退又不退,拖時間做什麼!」
那楚雲天生性膽小,在台下見識了趙昀的霹靂手段后,對趙昀的畏懼已經牢牢烙印心裡。沒想到這一輪居然是和這個煞星對打!他正猶豫著要不要退賽,好避開這煞星。被趙昀這一聲喝止,登時嚇破了鼠膽,剛登上擂台邊緣的瘦小身子一個歪斜,如竹竿斜倒,直愣愣摔倒地上。
負責記錄的小道士,滿臉無奈,走到楚雲天身邊,問道:「怎麼回事,再不起來,算你棄權了。」
楚雲天摔得七零八落,哭爺爺叫奶奶,一個勁的胡亂嚷嚷,淚水嘩啦啦的泛濫成河,哪有空理他?
小道士搖了搖頭,又有些好笑,叫道:「二百三十二號,晦明勝。」
多寶瞧的好玩,兩隻大手死命的鼓著掌,咿唔咿唔,沖著趙昀叫道:「好傢夥,師弟你也太走運了吧,都沒打,那小子就犯羊跌風啦。哈哈。」
趙昀也想不到勝利來的如此簡單,簡單到索然無味,忖道:「看來外堂果真是毫無水平可言了。這凌雲觀收這麼多外堂弟子,真是莫名其妙。」
因為天色已晚,趙昀的第四輪比賽要到明天進行。趙昀也懶得留下來觀察對手,從內場中出來,到觀眾席上叫道:「師兄,我們走。」
一群選手正唾沫飛濺,討論這獨臂如何兇悍,如何殘忍。見這人從觀眾席而來,無不噤聲,連大氣都不敢出,就怕被這煞星聽到自己剛剛過分的話。
趙昀瞧都不瞧他們一眼,徑直走到多寶身邊。他右邊空蕩蕩的衣袖虛垂,舉步之間,空氣暗流,衣袖便輕輕搖動,張揚著少年意氣。
多寶興高采烈,咿唔叫嚷,會場秩序一時被他們兄弟倆攪亂。就算他們離開,台下觀眾的話題依然是那個冷傲的獨臂少年,至於台上的比賽,頓時成了殘羹冷炙,絲毫沒人關注。
王朗聽說趙昀連勝三場,也不怎麼意外,只是眉飛色舞,連聲讚歎:「老天給我送了個好徒弟,哈哈。」
趙昀雖然勝的輕鬆,卻不放鬆修鍊。回到房中,進行著每天必修的功課。他逆轉真氣,試圖將聚成一團的精氣抽離出來。
半盞茶后,趙昀已是滿頭大汗,隱隱覺得有一根極細極長的絲線要被自己從一團亂麻中強行剝離出來。「大功告成!」趙昀心頭振奮,更加小心翼翼的催行著真氣,將那細若遊絲的線一點點扯出來。
這絲線已被抽出寸許,眼看就水到渠成,趙昀卻怎麼也拉不動那根線了。這可真是奇怪,趙昀生怕這線斷掉,耐著性子,先不去動它,盼望它重新可控制。
時間流逝,絲線卻如死去,不再活力流動。
趙昀百般無奈,只有加大真氣催動的力度,企圖靠著蠻力將絲線硬生生抽取出來。就聽識海中清脆一聲,那細絲啪然斷為兩截。
被趙昀真氣控制的細絲只剩下半寸,枯寂不動,而那另外半截如同被驚散的游魚,迅速躲會了真氣球團之中。
「前功盡棄!」
趙昀頹然跌坐,大口喘著粗氣,全身力氣都在一瞬間被抽空了。這是他幾個月來天天經歷的場景。只是這一次,成功的曙光離他前所未有的近,卻被他生生錯過。
趙昀有一點懊喪,又有一點釋然:「這碧火真氣,並不是練不成的。總有一天,我會練到九重境界!」
第二天,演武場南廳,趙昀高首闊步,站到了擂台之上。
擂台下,鴉雀無聲。
小道士特意瞅了瞅趙昀,才喊道:「這一陣,晦明對錢江。」
這錢江虎頭燕頷,瞧著頗為威猛。他出生於軍功世家,一桿梨花槍使的出神入化。父親忠君愛國,卻被奸佞害的滿門抄斬,只有錢江一人逃了出來,因緣際會,入了凌雲觀外堂的武學班。
錢江歷經風霜,心性堅定,雖然有所耳聞趙昀凶名,可不願做未戰而敗的懦夫。
錢江左手提了家傳寶槍,先對趙昀抱了抱拳,不卑不亢,說道:「今日有幸,能和仁兄一戰,也是快事,便請放馬過來吧。」
趙昀見這人眉間帶著一絲憂色,說話神情卻磊落大方,對比昨日所見,先在心裡叫了一個好,對小道士道:「既然是比兵器,我就拿把劍吧。」他少時就舞刀弄槍,十八般兵器可說是無一不熟,這時重新拿起兵器,真有隔世之感。
錢江喊一聲:「小心了!」雙手握住槍桿,縱力前伸。槍頭紅纓「噌噌噌」急舞,宛如長蛇吐信,靈活異常。他這一路『梨花槍「,號稱沙場絕學,祖輩三代,浴血廝殺,端的贏下偌大名頭。
趙昀眼見這大漢來勢兇猛,也不硬接,身體微微一側,避過這凌厲一擊。趙昀腳踏陰陽,步成凌波,左足在台上輕輕一點,身體往上斜飛。他人在半空,手上長劍就順勢跟進,朝錢江胸口刺去。
錢江見長劍森森,劍氣直奔胸口,叫道:「好功夫。」他經驗豐富,雖慌不亂,一個「懶驢打滾」,身體快速倒在地上,翻了幾個身,梨花槍在地上一點,「噌」的擦出一粒火星。
錢江身體便趁著槍身彈射之力,砉然站立。立身剛定,不及喘氣歇息,槍尖一點,就想一鼓作氣拿下趙昀。
趙昀也料不到這人反應如此迅速,兔起鶻落之間也不及多想,全憑本能避讓。
錢江得勢不饒人,「刷刷刷」抖動槍花,一陣強攻。一碧萬空突現暴風驟雨,海風巨浪,瞬間狂襲而至。
一時之間,趙昀竟落的只有招架之功,全無還手之力。為了躲開蛇尖毒信,身子不住後退。
只是這梨花槍雖如玉龍出海,趙昀的閃避騰挪卻是八駿急馳。兩人一進一退之間,如合節拍,一先一后,配合的天衣無縫。
台下觀眾哪見過如此精彩的對決,都是轟然叫好,更有人想道:「這煞星終於遇到對手了!老天保佑錢江勝了吧,不然這斷臂小子,不知道狂成什麼樣了!」
正在祈禱之間,台上突然傳來一聲慘叫。聽這聲音,不像趙昀,竟是錢江所發。
「怎,怎麼可能?」台下眾人都是錯愕不已。明明是錢江佔了上風,怎麼一眨眼之間就讓那煞星得了手了?
只見錢江半蹲在擂台左上角,一手緊握著梨花槍,一手捂住胸口,手指儘是赤紅。他仰著頭,大口喘著粗氣,始終堅定的眼神此刻卻透著絕望,不能相信自己就這麼敗了。
他不可思議的目光同台下觀眾不可思議的目光一起,都送給那獨臂少年。
獨臂少年單手持劍,傲然而立。
劍身左斜,滿是桀驁不馴,正是這少年最好的寫照。
刃上的一道血線,順著鋒利的劍緣,緩緩滑落下移,終於匯聚成鮮亮的血珠,在眾目睽睽下,泫然而墜,染紅了一地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