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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回 眼底溫柔

  凌夜來面帶慍色,對趙昀道:「怎麼又擺出一副臭架子來?基本的禮儀都沒有么?」


  趙昀默不作聲,也沒有想做任何辯解。火蓮真氣暖洋洋的呆在丹田之中,極是舒服。他雖不知這九轉火蓮子是什麼東西,但顯然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東西。他能清楚的感到氣息的純正和醇厚,不含一絲雜質。


  凌夜來對趙昀的沉默已經見怪不怪,對此情景也只得苦笑,也不知自己怎麼挑的這倔小子做徒弟,自己竟然是無可奈何:「跟我來蜃海珠結界把。這西海九轉火蓮乃是生長在西海萬層積冰之下,一千年一轉,到九轉時方可採摘,是以出世稀少。此蓮在極寒之處反而孕育了溫熱之性,內蘊天地精華,善加利用,足抵金丹期三十年精修。你且運轉冰心訣來。」


  趙昀聽到這不起眼的蓮子竟可令他修為突飛猛進,慌忙坐下,暗運神識,急欲把蓮子吸收,心猿一縷卻按捺不住,只是一個勁想:「師父毫不猶豫將如此珍貴的九轉火蓮給我,我卻莫名其妙的亂髮脾氣。趙昀啊趙昀,你居然是這樣一個不識好歹,毫無心肝之人!」心血翻騰,神識運轉頓時凝滯。


  「冰心訣」中「冰心丹墀」境界本是將真氣凝聚丹田之法,趙昀神思不屬之下,神識頓如脫韁野馬,不可約束,霎時散入周身四骸,雜亂流動。剛被火蓮滋潤過的真氣何等霸道,這般上躥下跳,炙熱氣息烘烤經脈百穴,不斷擠壓身體邊緣,直欲破空而出。


  不一息,趙昀胸口窒息,「哇」的一聲,吐出口鮮血來,血珠鮮艷欲滴,瞬間染紅了衣領。


  凌夜來正凝視著趙昀,突見趙昀身體一歪,知道趙昀又遇到神識走火了,急忙手作蓮心,喚出冰螭神劍,吞吐寒冰真氣,一道皓白雪練,徑直射入趙昀胸口。


  趙昀渾身打個激靈,藉由師父渾厚的真氣支撐,好不容易才將四散神識復歸丹田,抬頭問道:「師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一旦運用冰心訣,神識就完全不聽使喚,這可如何是好?」


  伸玉手收回冰螭神劍,凌夜來沉吟良久,也是難以索解,低頭間撞見趙昀滿是渴望的雙眸,不禁也泛起無可奈何之感:「此中原由,為師也是不解。這九轉火蓮氣息醇厚,溫正平和,從未聞得有真氣反噬先例。也罷,冰心訣你暫且停止修鍊。你今日內傷不淺,便好好休息罷了,我明日再來。」


  趙昀不由好生鬱悶,本以為可以憑藉「冰心訣」積累真氣,速成青蓮劍法,沒成想美夢剛做就變為泡影,多少天的喜悅期待都碎裂成寸。


  他心頭紛亂,哪有心情休息,自凌夜來走後,拿起劍來刷刷刷就是亂練一通。威斗神劍如有感觸,呼嘯入空,倏忽墜地,把一顆心攪的冰涼冰涼。


  這般練劍毫無效果,便如街上賣藝雜耍,毫無章法,只是無謂的發泄。趙昀心志堅定,復仇之念時刻不忘,不一會就清醒過來,知道不能自暴自棄,拍了拍威斗神劍,自嘲一笑:「老夥計啊,請助我一臂之力。」當下凝神聚志,專心研習「黃河之水天上來」。


  這一番修鍊「冰心訣」的反覆,倒讓他更貼近了李青蓮的內心。所謂「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李青蓮在窮途末路之下,灰心喪氣之時,猶自秉持一股自信自強之氣,豪強萬古,無可匹敵,恰只有這奔騰放肆不可捉摸的天上水能夠模擬一二。


  趙昀漸漸體悟到此招劍意正是在不可能之處生髮,在不能料想之時演變,腦中靈光閃動,沉浸在劍道奧妙中,渾不管時光的流逝。


  等趙昀將「天上來」第六十五個變招演完,拂袖擦汗之間,聞到清香陣陣直襲擊入鼻,忙一環顧,果然發現凌夜來綠裙曳地,凝眸而立,喜道:「師父,你來了!」


  凌夜來已來得多時,見趙昀專心致志練劍,劍招亦是有模有樣,已有三分火候,頗覺欣慰,也就一直沒有出聲打擾,只用溫柔清眸睇視。她如水蓮花一朵,安靜的站在草地之上,嘴角微微上揚著,透露著心底無聲的讚賞。


  這時聽趙昀叫喊,凌夜來緩緩走到趙昀面前,斂住靨上笑意,道:「看來這一招『黃河之水天上來』,你已練的十分嫻熟。那為師今日就教你第二招。你且好生觀看為師演練。」


  原來這青蓮劍法第二招「桃花潭水深千尺」,與第一招互為補充,互為調和。第一招乃是從不可知出來,第二招卻要往不可知處去。所謂「深千尺」,那便是劍勢深邃不可窮究,劍意悠遠連綿不絕。


  「你若能達到『曲終人不見,江上數峰青』,那麼『深千尺』的境界雖不中,亦不遠矣。」凌夜來如是說,她的劍亦如此做,化開一個個劍圈,如平靜湖面投入一粒石子,漣漪蕩漾無窮無盡,直至天荒地老。


  趙昀但覺劍光森森,不禁目眩神迷,嘆為觀止,才知劍道之深,實非自己一個初學者所能窺測,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師父手上變化,不敢有一絲一毫遺漏。


  凌夜來把劍招演完,問道:「趙昀,你可知我今日為何要傳你『桃花潭水深千尺』?」


  饒是數次警告自己鎮定心性,少年趙昀仍止不住面露得色,喜滋滋道:「師父不是說了嗎?我已經把這一招『黃河之水天上來』,練的十分嫻熟了啊,哈哈。」


  「呵呵,」凌夜來忍不住「撲哧」一笑:「你這徒兒,真是見竿子就爬,也不怕風大閃了腰。就誇你一句,就得意洋洋啦?跟你說罷,為師我要代表凌雲觀出席奇儒門王亞聖的百年壽宴,來回怕要三四個月了,是以先教你一招,免得荒廢了進度。」


  心中卻想道:「王亞聖博覽古今,也許便有牽機解法。何況歸墟谷天下英豪齊聚,我向掌門師叔討了這差事,但願??????」


  趙昀眉頭一皺,心頭突然湧現一陣難捨感情,問道:「怎麼要如此之久?萬一我把一二兩招練好了,豈不是沒有劍法學了?」


  凌夜來纖指一彈,清笑聲中,趙昀的後腦勺早挨了結結實實的一記,不由「哎呦」出聲。


  「你這小子,貪多嚼不爛,還不懂么?劍招練完了,那就繼續去看李青蓮詩集,把劍招的八十一種演變都給我捉摸透。你以為你還有空得閑么?」


  趙昀啞口無言,目送師父芳蹤遠去,驅除了空氣中殘留的幽香,專心的研究起「桃花潭水深千尺」來。


  練劍的日子總是過去太快,於這充實的時光里,趙昀心無旁騖,一心一意研究劍法,不覺又是二月有餘。


  算算日子,師父還未有歸時,趙昀自覺劍法小有所成,不能再有寸進,讀書翻詩總歸是覺得無趣,就收了竹冊,疊了韋編,出了蜃海珠結界,徑直往火浣堂而去,他也該給他另一個師父請安問好了。


  此時日已西沉,餘暉也漸漸要隱沒下去。趙昀熟門熟路,沿著迴廊曲折,走的飛快。轉眼步入了林白道,天色漸黑,路上空蕩蕩的見不到人影。


  「噌噌噌。」突然間威斗神劍劇烈抖動起來,趙昀心生警兆,忙不迭一個左側身,一道金色劍氣快逾流星,堪堪從趙昀身側鑽過,直沒入前方百年古柏之中。


  嘩啦啦,古柏發出沉悶的喧嘩,半截樹榦立時被斬斷,記錄蒼桑歲月的年輪瞬間枯萎,湮滅成一道不能言說的傷。


  好霸道的劍氣!


  趙昀倏的起身,回頭,拔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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